“你走。”文九别过去脸,不想看见瑞琪。
“你变了很多,变得让我不认识。”瑞琪道。
“我变了什么?”
“我没有想到你会对着一个毫无社会经验的姑娘下手。”瑞琪还是平静的语气,却满是压抑。
文九闻言突然坐正,端正的看着瑞琪,也像是在看另一个人,她的眼里也满是不可置信,她好像也不认识了他。
“我变成什么样,同瑞先生你有什么关系?”文九笑着问他,只是笑容里全是眼泪,叫瑞琪看了也心疼。
“我不想看到你这样,这样叫我愧疚。”瑞琪道。
文九摇晃着手里的酒杯道:“我不需要你的愧疚,不需要你的同情,不需要你的厌恶。”
瑞琪摇头,道:“我没有,我只是不想让你变成一个你自己不喜欢的人。”
文九伸手拂开他的触碰,道:“我也不喜欢你变成优柔寡断的人。”
说完,她站起身打算离开,瑞琪却在她身后道:“这两年的时间,你改变了我,而我却把你变成现在这样……”
“我觉得亏欠……”瑞琪见文九停下来,继续道。
文九回头,带着酒香的风吹起她的头发,她朝着瑞琪道:“不必,我们没有谁欠谁。”
在瑞琪的心里,文九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也许她一直在变化,只是因为从前在一起没有现在来的明显,可是人生路上,谁不是一点点的变化,一点点的成长,没有人会一帆风顺,没有人会一直停留在原地。
“瑞琪,你知道吗?你是一个念旧的人。”文九说完便离开,留下瑞琪一个人留在原地,听着周边性感迷离的音乐,他朝着调酒师道:“给我一杯最烈的酒……”
文九回到房间的时候,靳女士已经等她很久。
“不是吧?大内,你现在还没有睡觉?”文九觉得更年期的女人最可怕,一个月有几天能够睡得还算不错,就算烧了高香,老文对靳女士这样的折腾已经无动于衷,只当做看不见。
“我等着你回来,有事和你说。”靳女士的精神头不是一般的好。
“什么?”
“明天我给你安排了一个相亲。”靳女士道。
文九差点呛到自己,她放下牛奶,朝着靳女士道:“你能在这种地方安排相亲?”文九表示怀疑。
靳女士在京州不会有什么亲戚,即便是有,也算不上多近,她不可能做到的事啊!
“谁?”文九问。
靳女士见文九打听相亲对象,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道:“是你姑姑介绍的,她不是在天津嘛!她认识一个做金融的男孩子,听说也过来这边了,她说条件特别好,长得也不错,我也没要照片,你姑姑也没有人家照片。”
“叫什么名字?”文九问。
如果是在这里开会的人,估计十有八九文九是认识的。
“叫陈兴晟。”靳女士热情道,文九摇头,竟然没听说过。
她说完立即去翻文九的行李箱,文九无奈的看着自己的衣服被翻得哪都是,道:“有必要这样吗?”
靳女士道:“那个瑞琪本来已经够好,可惜你不懂珍惜,不过我也打听了,那个瑞琪是个花花公子,听说花名在外,人家又有能力又有钱,想必追他的女孩子非常多,也不见得看得上你。”
文九听这话立即不高兴道:“我比他差很多?”
靳女士惊讶道:“你自己心里没有点数吗?”
文九:“……”
等把明天相亲的衣服找好,又折腾半天后,文九才想起来应该给李恪那小子打个电话,问问他那会勾引人的前女友怎么样了。
李恪很快接了电话。
“怎么样?她没什么事吧?”
“没事,一切都好,只是刚好砸到血管,流了些血。”
“啊……那就好,回头我给她出医药费,你刷我的卡就行。”
李恪在电话那边似乎不知道怎么接话,很久才道:“和你没关系,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文九也不知道说什么,也过了很久才回答他:“那随你。”
第116章
年会已经办完,酒店安静很多,也有留下来的人想继续在这儿休几天惬意的假期,不过大部分人都匆匆离开,工作绝不能耽误。
文九躺在阳台的藤椅上,脸上敷着一张玉泽的面膜。
远处的湖面和天边不是分得太清楚,水里有两只天鹅在相互调情,湖的正中间还有一座木制窄桥,一个妈妈拉着自己的孩子在散步,文九仔细辨认,应该有两个小孩,因为妈妈怀孕了,正看着,那个孩子突然跑到桥边,差一点掉进水里,却被一个男人救下,文九也吓得不轻,再不敢看过去……
距离靳女士安排的相亲还有不到半个小时,文九觉得自己至少应该穿着得体,便起身去换身衣服。
她好久没有相亲,此时又要去适应相亲那种尴尬。
约会的地点选在酒店的咖啡厅里,文九到的时候,没有见到该见的人,却看到白洛坐在那里。
白洛朝她打了招呼,文九错愕的坐下,而后又释然,还好是白洛。
“你怎么会在这儿?”文九问他。
“陈兴晟让我过来帮忙。”白洛歉然道。
“他可以直接取消的?何必要你替他?”文九觉得莫名其妙。
“是我要求的,偶然听他说起,我就不请自来,还是想劝你不要那么快放弃。”白洛道。
文九一下明白,白洛倒是在当瑞琪的说客。
“瑞琪给了你什么好处?”文九笑笑道。
“没有人给我好处,你们在一起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们一路走过来有多么不容易。”白洛端着咖啡的手一直在颤抖,咖啡太烫。
“你和高天予是在一起了吗?”文九没有回答白洛的问题,而是问白洛的八卦。
白洛没有避讳,而是坦然道:“我不知道,说实话,我不知道我还可以做一个渣男,不过我现在的行为确实很渣……”
文九顺着他的话茬道:“怎么?你对人家始乱终弃了吗?”
白洛做一个闭嘴的动作,他不喜欢文九这么粗俗的说这样的话。
“文九,你觉得人生到底要怎么生活,我现在觉得从前遵循的规矩和道理,现在都成了杀死我自由的工具。”
“我认为你没有必要这样丧……毕竟还没有到那一步,京州是一个包容的城市,你们互相喜欢也会有一部分人是祝福的。”
“可是这样,我会失去很多朋友,甚至亲人。”白洛艰难的道。
“人生总是有失去,才会有得到,这才公平。”
“可是我现在不确定这样做是不是对的,天予还小,他以后可能会觉得这只是他人生中一段短暂的错误。”
“你觉得你现在年纪大么?难道你就没有这样的顾虑吗?或许你还是太喜欢他了,才会那么在意他的未来。”
“我确实对他有真的感情,但是这同你和瑞琪是不同的。”
白洛似乎终于想起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继续问文九:“你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对瑞琪?”
“我怎么对他了?”文九漫不经心的问。
“你明知道他爱你,却想方设法把他推开,逼得瑞琪觉得你和他在一起真的不开心,而他才选择分开,可我看你和他分开后也没有变得更加开心,反倒失去眼睛里所有的光芒,变成一个只知道赚钱的机器……”
“哇哦,这样也不错哦!赚钱才是成年人该做的事。”文九的心还关着门,虽然白洛还差一点就要拉开门栓了。
“你何不承认,这样互相折磨真的是你想要的吗?”白洛问。
文九低头,又朝外看去,桥上的母子三人都不见,那对天鹅还在,那个男人也在,她敛去脸上的笑容,低沉的开口,“我当然还爱他,可是自从他离开后,我先是感觉自己和他的观念不同,他不应该推开我独自面对风险。可是后来我们的矛盾似乎就不只是这些,我觉得自己根本就配不上他……这是藏在我心里最大的恐惧。”
白洛不说话,他突然换一种情绪,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文九的身后。
文九寻着他的目光回望,看到瑞琪正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她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逼问文九什么,不过他坐下来,又把白洛赶走。
“说说,你到底自卑什么?害怕什么?”
“你知道,我很难说出口。”
“那也要说,你不说,我难以体会。”
等了很久,文九还是没有说话,瑞琪等不及道:“我先说。”
“上次和你说分手之前,我也害怕,害怕自己给不了你想要的爱,害怕你难过和伤心是因为我。而我,感觉已经不能再给你更多,我不能强迫你开心。”
这些话,瑞琪很难说出口,尤其是在这样的年纪,这样很难感性的年纪。
“所以,你要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我不是让你重新和我在一起,只是我想要知道你最真实的想法。”
文九喝一口咖啡,终于又鼓足勇气将自己心里那些不安和自卑都说出来。
瑞琪听完后,竟微微笑起来。
“我从前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有慧根的人,却没有想到,你也这样痴,正是这份痴让你失去智慧……”
“佛家说的贪嗔痴,对应的是戒定慧。这没错,人之所以为人,便是不能破除这些限制,我不能看破红尘看破你,而你也没有办法让我放下‘我相’、‘人相’等等这些挂碍。”
“我没有办法让你不‘着相’,只是众生本没有什么区别,你何必要将你我分的那样清楚?甚至还分出高下,变得自卑?”
“我在你面前感到自卑,感到患得患失,感到害怕或许是因为我还是不能脱俗,可如果我真的脱俗,那我又为什么要来爱你?”
文九说完这句话,瑞琪便陷入沉思。
“你只有真的将这些放下,才能用真正的爱来爱我。”
文九摇摇头道:“如果你要和我研究佛法,那我们就讨论四大皆空就可,万万不能在佛祖面前,再讨论情爱。”
“仓央嘉措不是还写过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的诗句吗?”
“你不能拿一个个例来讨论全部,佛家讲究放下,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因为爱,心里就永远都不可能放下,横亘在我心里的忧和怖就会存在。”
瑞琪明白文九在说什么,让他甚至无法反驳。
“还是我没有给足你的安全感。”他像是自责,无奈的说出这句话。
“不是,这不是你的问题。”文九害怕让瑞琪感到自责,“因为这场恋爱,我发现了存在于我身体里的那个真正的我,我发现我各种心里问题,充满怯懦,而又如此矛盾的我,甚至满是嫉妒,总想贬低你而让我自己感到坦然,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这样的人。当我开始抽离开自己,站在更高的位置上去审视我自己的时候,我才发现问题的所在,那就是我在你面前那么自卑。”
“我哪里让你自卑?”瑞琪道。
“你的长相,学识,才华,还有性格……”
瑞琪突然笑起来,他问文九:“你以前谈恋爱没有过这种感觉吗?”
文九摇头,不解的看着瑞琪的笑。
“这都是一个人谈恋爱会有的一些情绪,很正常。”
文九突然词穷,瑞琪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无奈道:“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会让你知道我已经接纳全部的你,而你也会破除滤镜,看到满身缺点的我。”
“我以前谈过恋爱。”文九反驳。
瑞琪愣住,而后笑笑道:“嗯,我知道。”
“我有做什么让你觉得没有安全感吗?”瑞琪问。
“有,你在国外见前女友。”
瑞琪觉得自己要裂开。
“当时我并不知情,是齐松茸想让江琳琳帮我,生意上的事。”
“可是听说她还想让你去参加她的婚礼。”
“那是她的事,同我没有任何关系。”
文九见这个话题不行,又道:“你丢下我,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个包袱……”
瑞琪扶额道:“这事儿咱们之前聊过,不聊也罢,你已经知道答案。”
“还有么?”瑞琪问。
“你身边总有那么多女人围着。”文九又抱怨。
“那我怎么办?回头等人工智能发展到一定水平,我会定制一个我自己的机器人,帮我出席一些场合,尽量不给你惹麻烦行不行?”
文九看着瑞琪笑的如狐狸般的眼睛,道:“还有呢!”
“什么?”
“你要和我分手,分手是你先提的……”
瑞琪已经有些无语,道:“我说的是分开,不是分手,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分手了?”
“有什么区别?”
“分开是套路你的,分手是不存在的。”瑞琪盯着文九的眼睛道。
文九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刚好这个时候又走过来一个人,文九等他走过来才看清楚,这不是桥上的那个男人吗?
“瑞琪,久仰大名。”陈兴晟朝着瑞琪道。
文九感到有些不自在,瑞琪将她的表现都看在眼里。
“你好,我是瑞琪,幸会。”瑞琪站起身和陈兴晟握了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