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忙音过后,电话被接通,男人温和的声线在耳畔响起:“婵婵?怎么了吗,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他说话时听起来和平时并没有丝毫区别,对近在眼前的危险毫无所觉。
许婵婵忽然觉得自己接下去要说的话有些残忍。
像一根戳破七彩泡泡的针。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装作无事发生。她喜欢秦时予,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也喜欢和他在一起时的自己。
可她的确做不到。
许婵婵定了定神,开口道:“我都知道了。”
“我现在就在你家的储物间。”
空气有一瞬间的沉寂,手机里只剩下彼此并不平静的呼吸声,以及轻微作响的电流声。
秦时予安静了很久,许婵婵不知道他在这段时间里都想了些什么。
半晌。
他终于出声。
“嗯。”
他的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晦涩,喉中像是含了沙粒,每说一个字都能感受到尖锐的刺痛。
“你——”
“你认识宋清河吗?”
许婵婵打断了他的话。
她的嗓音在听筒中有些许失真,听上去愈发显得沉郁而冷清。
秦时予坐在办公椅上,窗外是与五分钟前别无二致的冬日阳光,明亮而温暖,但他现在却只觉得刺眼。
他将手机开了外放,从抽屉中找出控制器,将办公室的遮光帘放下。
片刻过后,他开口BBZL ,回答了许婵婵刚才的那个问题。
“我就是。”
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他终于将这些事亲口告诉了她,就像递上一把了一把锋锐的刀。
在他已经下定决心将一切永远隐瞒下去以后,他还是不得不将武器交到了她的手上,然后闭上眼,等待着她的宽恕,或是审判。
“为什么?”
许婵婵想要一个理由。
她将纸箱子放下,想了想,又抱了起来,起身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
秦时予大约是在组织措辞,许婵婵便也没出声,怔怔地望着箱子里的画发呆。
良久。
听筒那一端传来一道轻轻的喟叹。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说。
“我们分开了很长时间,这其中发生了许多事。”
太多太多,多到难以用语言一次性言明。
“并不是刻意隐瞒,但有些东西,对我来说很难开口提起。”
不仅是对许婵婵,对任何一个人都是一样。
甚至他连回想都觉得厌倦,只想将那些事情永恒地弃置在过往的时间里。
“我想,或许我们都可以重新开始。”秦时予轻声道。
尤其是,宋清河,这是一个被她抛弃过的身份。
虽然他明知道她那个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但还是无法不介怀。
他不会责怪她,也没有办法责怪她,所以只能责怪自己。
如果她不那么喜欢他的话。
他可以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这大概就是他做这一切时最原本、也最卑劣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