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的时候, 他还能勉强按捺住这份怀念,后来等季柔第二次出院,重新住回他和温可芋的公寓时,他许是没之前那般担心季柔的情况, 于是对温可芋的想念就跟海水涨潮一样从他心里涌上来,尤其是在情绪敏感的夜晚,躺在床上怀里空荡荡的时候,更是想温可芋想得厉害。
想她窝在他怀里撒娇的样子,她轻轻咬住他下巴的样子,甚至是她娇蛮地推他让他大半夜起来给她倒水的样子,还有她的轻呻,她睡梦中偶尔的哼哼唧唧,她香甜的呼吸......这些本是他生活中最平常不过的影声,现在却搅得他根本无法入睡。
不过好在季柔总算被他说服愿意去见一面他给她请的心理医生,他想,只要季柔情绪稳定下来不再寻死觅活,他就立马去把温可芋哄回来。不然再这么继续耗下去,崩溃的人迟早要从季柔变成他。
这天下午,谢如令带季柔出门去看心理医生,这已经是第二回 了,所以在去诊所的路上季柔心情还不错,不像第一次那样排斥,甚至用谢如令手机连了车载蓝牙放起了他们高中一起听过的久石让的《天空之城》。
悠扬的纯音乐在车内回荡,连空气都似乎沾上一星半点的情调,季柔闭上眼将将要沉入旧时回忆,音乐声却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串来电铃声,她睁开眼看到谢如令手机屏幕上“宝宝”两个字,她几乎是应激反应般掐断了来电。
这种行为显然引起了谢如令的反感,只见他蹙眉看过来,递给她一个毫无温度的眼神,虽然他很快就掩饰住眼底那抹稍纵即逝的情绪,但季柔还是捕捉到那一晃而过的薄厌。季柔心脏猛地一缩,尴尬地说:“宝宝是温可芋?”
两个人刚在一起时,谢如令其实连温可芋电话都没存,每次联系都是通过微信,后来同居,有一天温可芋拿着他的手机问他密码是什么,他以为她像那些患得患失的女人一样要查男朋友手机,心里其实有几分轻蔑不屑,但还是把密码告诉她:“4个1。”
他不怕她查,倒不是因为手机里没有秘密,事实上,他把手机密码告诉温可芋的那天,他微信列表里还躺着女人给他发的暧昧消息,他也随口调情几句。不怕她看的原因归根结底是那时候不在乎她罢了,因为不在乎,所以也就不怕她生气,更不怕她伤心难过。
然而跟他想的不一样,温可芋根本没翻他微信,她只是把自己手机号码存进去,联系人输入的是“宝宝”,一个很酸很腻歪的称呼,谢如令也懒得换,索性随她去,只是没想到几声宝宝叫习惯了,后来的日子倒越叫越顺口。
谢如令能听出季柔语气里的不悦和吃味,可他没心情去在乎季柔的感受,这是这段日子以来温可芋头一次给他打电话主动联系,却被季柔这么擅作主张给挂了,他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哪里还能顾得上季柔的感受?
不轻不重“嗯”了声,谢如令随即回拨了电话过去,还好温可芋似乎没生气,这通电话很快很顺利地被接通。
“小芋?”谢如令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发抖,他很高兴温可芋能联系他,幻想着她是不是气消了来找他复合,他等不及想要见她。
温可芋却表现得十分冷淡:“你在家吗?我有东西要给你。”
说不上来是不是直觉作祟,谢如令心沉了沉:“什么东西?你在哪儿?我来找你?”他看了眼手表,下午三点多,“正好晚上一起吃个饭,想吃什么?”
温可芋笑了声:“晚上我结婚,没工夫跟你这个前男友一块儿吃饭。不过你要是晚上没饭吃,可以来吃我喜酒,记得出份子钱就行。”
谢如令没缓过来劲儿:“什么结婚?”
温可芋语气挺冷漠的:“我不是说过吗,你不跟我结婚,我就跟别人结。你以为我当时在说笑啊?对了,你现在在哪儿?我把结婚请帖和你那破戒指一起同城闪送给你。”
谢如令不相信:“小芋,别胡闹了,我知道你气我这段时间没去找你,故意说这些话来气我。”
“谁跟你胡闹了。”温可芋说,“也没谁稀罕气你。我不但不气你,相反还要感谢你不娶之恩,不然我现在哪能跟我亲亲老公这么恩爱甜蜜。”
她这种语气让谢如令不得不怀疑她在虚张声势,笑了下:“小芋,这才多少天,你上哪儿找人跟你结婚?”
温可芋笑得比他更大声:“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不仅找到了人跟我结婚,我找的还是季霖,比你高比你帅,比你有钱比你年轻,比你有人气比你有魅力,最重要的是,还没有膈应人的白月光。”
谢如令按了按眉心:“小芋,你觉得我会信这些话么?这么短的时间,就算季霖疯了肯跟你结婚,他爷爷季北华也不可能由着你们这么胡来。”
“那你就错了,季霖爷爷对我这个孙媳妇儿满意得很呢,连季家祖传戒指都送我了,还拉着我爸的手,说季霖能娶到我真是三生有幸。”温可芋语气似骄傲似挑衅,“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你爸妈。刚才我在大堂看到他们了,还跟他们打了招呼,谢昊然也在,小家伙还祝我新婚快乐呢。还有,你爸妈看到我的时候,表情别提多精彩了。”
谢如令心里升起了那么一股恐惧感,但他仍旧不愿意相信温可芋就这么成了季霖的女人,说:“季家跟谢家的关系一向不好,就算季霖真跟你结婚,也不可能给我爸妈递请帖。”
“我也没说你爸妈是男方的宾客啊。”温可芋语气轻松,“你爸妈是作为女方亲友过来参加婚礼的,随了不少份子钱。”
谢如令眉头紧紧拧起来,温可芋说:“你要不想来吃我的喜酒也没事,多少跟我说声新婚快乐吧,毕竟我嫁的人差一点就不是季霖而是你了。”
她的几句话成功报复了谢如令,他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抓住后再不断收紧,他有些喘息不过来,一直安慰自己温可芋说的都是假的,对,肯定是假的,他爸妈怎么可能会作为温可芋亲友去参加婚礼?一定是温可芋在骗他,她存心要刺激他。
可心里的恐惧感却在不断放大,谢如令整个人还是不由自主失魂落魄起来,甚至险些开车撞到防护栏,吓得副驾驶座的季柔低呼一声。可他已经完全没有心情去在乎季柔,心脏不安地砰砰砰直跳,最后他不得不把车停在路边,压着情绪问温可芋:“你在哪儿?见面再说。”
“地址结婚请帖上写得清清楚楚,反正你那戒指我横竖都要还你,今天就顺带着把结婚请帖一起给你。”温可芋笑笑,“那戒指你留着送季柔吧,我瞧她挺稀罕那戒指,尺寸正好也合适是不是。”
谢如令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狠狠捏紧,他心里还保留着一丝希望,最后报出了心理医生的诊所地址。
季柔尝试安慰他:“阿令,你还好吗?”
谢如令紧锁着眉,他给莫婉清打去一通电话,没人接,之后又给谢均打,这次是被直接挂断。他愈发不安,连手都轻轻颤抖起来,踩着油门往诊所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