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了半天,都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顾时砚抿着唇,面色冷淡,看不出喜怒。
但旁边的江晓雨,却能敏感地察觉出他此刻心情已经跌落谷底。
并且是因朱深而起的。
难不成朱深曾在什么地方得罪过顾时砚?
江晓雨心里一慌,正要说点什么圆一下场面时,顾时砚先开口了:“这位是?”
“朱……朱深。”江晓雨紧张得抖了一下,才话语流畅地解释:“是明莉姐的爸爸。”
“哦。”顾时砚视线一垂,睨着朱深,语气谈不上热络:“原来是朱总。”
“顾……顾总好。”朱深回过神,不知道是不是被江晓雨带歪,说话时也莫名磕巴了一下。他比顾时砚矮了一个头,气势上也弱一截,并不敢主动伸手去握手,笑容谄媚中带着几分试探:“顾总看着有些眼熟,我们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
“是吗?”顾时砚偏了偏头,目光审视着朱深的脸。
朱深这一脸横相,并未随着年纪大而变得和蔼,反而在脸上堆出不少沟壑细纹,再顶着个光头,更显得凶神恶煞。
看了几秒,顾时砚唇角扯出一缕笑,“我对朱总却是没什么印象。”
“那可能是我记岔了。”朱深打着哈哈,眼底的怀疑却没消,还要再说些什么,顾时砚截断了他的话:“我陪江小姐走走,失陪了。”
顾时砚微微欠身,转头朝江晓雨微笑道:“走吧。”
江晓雨一愣,随即满脸惊喜地应下来,引着顾时砚往抄手游廊深处走去。
朱深站着原地,望着顾时砚的背影喃喃道:“像,太像了……”
朱明莉在江寄远那儿受了委屈,此刻面色依旧难看,听到朱深呢喃不清的话,没什么耐心的道:“爸,人都走远了,你还站那干什么?什么像不像的,这位阔少架子大着呢,谁的面子都不给,不是咱们随便几句话就能攀上交情的。”
朱深转过身,瞪了一眼女儿,“你懂什么。”骂了一句,又收声低问:“你记不记得你曾经有个叔叔?”
“记得啊,我那叔叔不是因为好赌又经常家暴,后来喝醉的时候就被我婶婶勒死了么。”朱明莉不明所以,狐疑地看着朱深:“爸你怎么好端端提起我叔叔来了?”
“你那婶婶,当年可是十里八街出了名的美人啊。”朱深眼里闪过一丝惋惜,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像是在回味什么。
朱明莉看他这副神色,心里不由涌上一股厌恶。她爸好色,早年父母吵架的时候,她妈就一直喋喋不休地骂她那婶婶是个狐狸精,勾引外人不算还勾引到自家人头上来了。
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现在再看她爸这神情,显然当年她婶婶是真的和她爸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难怪当年她妈这么热心的人,会冷眼看着年仅八岁的堂弟被她爸赶出家门。
“再美又有什么用,人都死十几年了。”朱明莉语气有些不耐。
朱深问道:“你就不觉得这位顾少很像你婶婶?”
朱明莉一怔,这不提还好,一提,她脑中还真浮现出一张哀婉却难掩殊丽的脸,那眉眼与顾时砚的完全重合。她的心徒然跳得飞快,压着声问:“爸你什么意思?”
“当年你堂弟被一对夫妻领养,福利院的院长当时办领养手续,拿材料叫我签字的时候,我记得材料上写着那对夫妻是北市来的。”朱深眉头紧锁,挤出一个川字型的竖纹。
当年侄子被领养,他身为侄子法律上的监护人,却没有见到那对夫妻,只由时任福利院院长的程琴出面,拿了一叠材料叫他签字。
同时,还塞了他十万块。 BaN
为了那十万块,他痛快签字,那叠材料上具体写了什么,压根没看。
程琴怕他日后去找那对夫妻再要钱,只字不提那对夫妻的来历,朱深签字的时候往材料瞥了两眼才知道他们是从北市来的。
“领养你堂弟的那家人也姓顾。”朱深说。
除此外,时隔太久,他实在记不起什么细节了。
“你该不会觉得顾时砚就是我那个被人领养的堂弟吧?”朱明莉脱口而出,“他怎么可能是朱厌……”
朱深眯起眼,心里已在算计起来:“是不是,得查了才知道。”
*
这厢顾时砚和江晓雨已经走到回廊的尽头,再往前走就是一个四合院。
江家祖宅是江晓雨爷爷年轻时买下的几个联排别墅,打通后扩建的。祖宅一分为二,主楼这边是几栋现代别墅,另一边则是一个四合院。江晓雨爷爷就是住四合院里,临终前,把四合院的产权过到了江寄远名下。
只是江寄远这些年一直没回黎城,因此四合院一直都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