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真是欠揍极了。
向阳眼中迸出一抹光,“你在火车站见到了他,也就是他不是在上出租车后被人带走。他是在离开火车站后走丢的,火车站附近有监控,可以去调监控看看他被谁带走了。”
她魔怔般地喃喃,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那抹光忽然又灭了。
十年前的监控视频就算还在,能调出来看到程觅跟了谁走,都已经不重要了。
程觅的下落已经找到了。
他永远都回不来了。
向阳还维持着仰头的姿势,眼睛是往上看的,灯光落在她眼里,却照不亮她眼底那一片黯淡。
顾时砚很想伸手去抚平她眼里的悲意。
但向阳一向克制又理智,情绪外露不过瞬间,眼中悲色又化为一汪无波无澜的深潭,然后客套而又礼貌地问他:“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那还真的有。
顾时砚抿起唇,想起在餐厅包厢里,朱深说的那句“我亲眼看着你妈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深吸了口气,才问:“当年那份亲自鉴定报告,是真的吗?”
向阳一愣。
这事终究还是瞒不住。
“假的。”她说道,“当年你不肯走,我便出了这个主意,造份假的亲子鉴定报告,你才会相信你养父母,跟他们离开。”
“去医院做鉴定的时候,陈廷盛也在场。”顾时砚问:“他也知情?”
“去医院,当时走的是陈廷盛的关系,他知道。”向阳答,怕他担忧别的,又补一句:“你放心。亲子鉴定这事除了你养父母,和我爸妈知道外,就只有陈廷盛和经手的医生知道。”
但顾时砚的关注点并不在这里,他更关心的是:“为了送走我,你想出这么办法,你当时这么讨厌我吗?”
话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
“不是讨厌,是想让你有更好成长环境和未来。”向阳摇头,“顾家夫妻为人善良温柔,我觉得你跟着他们生活,应该能治愈好你所经历的一切。”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顾家夫妻确实把顾时砚教养得很好。
顾时砚“哦”了声,一时没了话。
向阳舒口气,“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回去陪我妈了。”
顾时砚说好。
干脆得让向阳微微愣神。
她以为真到结束的时候,两人之间会发生剧烈的争吵或者是他固执地挽留,不肯答应结束。
从没想过会是这样平静地收尾两人之间的关系。
一股空落感席卷而来,向阳转身的瞬间,眼里涌上温热的湿意。她微微抬起下巴,眼睛朝上看,以免湿意凝结成水珠从眼眶滑落。
明明是提自己的结束,却还奢求别人对自己不舍不弃,未免太过自私。
这样结束了就很好。
好聚好散,来日再见,彼此也体面。
向阳吸了吸鼻子,拢了拢衣服,低下头,快步朝住院楼走去。
走到大门口时,身后却有脚步声追了上来。
向阳转过身,对上顾时砚那双平静无波的眼。
“我的外套还在楼上。”他说。
向阳这才想起他背她妈到医院的路上,衣服沾了好些血。到医院后,他就把外套脱了,放在走急诊科门外的椅子上。
“你衣服脏了。”向阳嘴比脑子快,话没经思量就出了口:“要不回头我洗干净了,再还你吧。”
“毕竟是因为我妈,你衣服才弄脏的。”她欲盖弥彰地解释。
顾时砚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道:“你等了江寄远五年。”
向阳不明所以:“啊?”
“以后你再遇上喜欢的人,但因为某些事情你们不能在一起,你还会等对方这么久吗?”
向阳沉默了。
她无法给他答案。
只得狼狈地挪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