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秒后,她才抬起头,对上一双乌沉如玉的眸子。
这双眼, 看着有点眼熟。
向阳晃了晃脑袋, 觉得身上燥热更重了些,便企图推开人。
不料她这一推, 箍在自己腰上的那一双手,反而收得更紧了。
“顾时砚你放开我。”向阳皱着眉头,她的声音天生软糯,不知是喝了酒的原因,语气掺了点孩子气的撒娇, “算了,你扶我去洗手间吧。”
“你喝了多少酒?”顾时砚低头问。
她一身酒气浓得能醉人。
“也没多少。”向阳想了想,“也就七八瓶吧。”
这还叫没多少。
顾时砚凝着她, 眼神沉了沉。
向阳却像没发觉他情绪变化, 伸手拍了拍放在自己腰上的手, 重复了一遍:“扶我去洗手间。”
她这副半醉半醒的状态, 比平常多了几分娇憨, 勾得人有些心痒。
顾时砚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才将心里翻涌上来的情绪压下去,缓缓吐出一口气,扶向阳走到洗手间,在门口处放开她。
向阳上过厕所后, 在洗手台里接了捧冷水泼脸。
凉席瞬间袭遍全身, 将那股燥热压了下去。
她的意识也清醒过来,头重脚轻的感觉褪去许多。
走出洗手间,抬眼看见顾时砚还在, 向阳怔了瞬间,又飞快扬起笑,客气又疏离地喊了一声顾总。
顾时砚想起她刚才脱口连名带姓喊他的软糯,神色淡淡问了一句:“还好吧?”
向阳点点头,大方得体地回答:“刚才多谢顾总搭把手,现在好多了。”
顾时砚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靠着墙,等向阳从他面前走过,他才抬起脚跟在后边,和向阳保持着两步的距离,以防她一脚踩空,他好及时能拉住她。
*
两人一前一后,正要往屋里走时,江寄远一脸紧张地走了出来,目光张望,看见向阳时,神色一松,迎了上来:“阳阳,你没事吧?”
向阳脚步一缓,不知想到了什么,侧过身,让顾时砚先走:“顾总您先请。”
这架势,明摆是要单独和江寄远说话了。
顾时砚唇一抿,不发一言地越过向阳,和江寄远擦身而过时,肩膀一偏,用力撞了一下。
江寄远措手不及一个踉跄,双手撑在走道的墙壁上,才避免摔倒。
幼稚。
向阳在心里给顾时砚落下两字评价。
她看着顾时砚走进屋里,才轻声和江寄远说:“我没什么事。”
江寄远低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不然不会喝这么多酒。
不高兴的事啊,那可多了去。
向阳抬了抬眼,没说话。
江寄远看着她,目光滑到她线条分明的锁骨上一瞬间,就立即收了回来。
“你要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可以和我说。”江寄远将心里那点蠢蠢欲动的心思压回去,道:“女孩子不要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
向阳没应声,也不点头,只静静看着他。
江寄远心跳快了几拍,在她的目光下,突然有种无处遁形的慌乱感觉,目光飘了飘,耳边传来屋里闹哄哄的笑声,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向阳等了好一会儿,江寄远才挤出一句话:“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学长要和我说的就这些吗?”向阳歪了歪头,款款朝江寄远走了几步,“我以为学长会对我说点别的什么。”
“你喝多了。”江寄远没发现她的称呼改回了以前的,往后退一步,力持平静道:“应该早点回去休息。”
向阳点点头:“我确实喝多了。”
她笑了笑,又朝江寄远走近两步,咬字清晰地道:“我还有几天就要结婚了,我原本以为我会甘心。但今天我发现我后悔了。”
心里那些被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瞬间突然翻涌上来,冲破那道以家为名的枷锁,清晰地映在她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