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好,便没了话。
向天则也沉默了片刻,道:“你别担心,这次十有八·九是有真消息了。互助群里提供消息的人说那小孩的年纪、长相、人和走失的时间,全都跟你弟弟对得上。那小孩争气,考到海城上大学,暂时联系不上,做不了亲子鉴定,我们只能先去寂庄那边查档。”
向阳听了,依旧没话。
她爸的这番话,在早些年,总会隔几个月就说一次,给她带来满怀期待和希望,但最后总是一次次落空。
这一个过程有多折磨心志,唯有切身体会过这种煎熬的人才明白,言语形容不出其中感受的万分之一。
后来时间长了,她妈再次崩溃,将家里砸了个稀巴烂,最后连她爸自己都扛不住,消沉了大半年的时间。
那一阵子,向阳时常在半夜惊醒。
有一天晚上还是半夜醒来,辗转许久仍是睡不着,她便起床走到房间阳台上想透透气,目光不经意往下一瞥,看见她爸正蹲在院里,捂着脸,身影颤动。
她没有听到哭声。
但她知道那一晚,她爸肯定哭了。
哭得悄无声息,不敢惊动任何人。
就如同她夜半噩梦,难以入眠,不敢告诉父母一样。
那晚实在太安静,风停云止,月光惨白,向阳只看了一会儿,就转回房间了。
但父亲那个颤抖的背影,她记了很多年,时至今日都忘不掉。
向阳闭了闭眼,向来能言善谈的她,此时搜肠刮肚却捡不出一句话来。
唇角翕动半晌,最后她也只挤出干巴巴的一句:“爸,你在外面注意安全。”
向天则说好,挂电话之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叮嘱道:“这事儿先别让你妈知道。”
“我明白。”
*
顾时砚哼着歌从餐厅带早餐回来,一开房门,便看见向阳蹲在贵妃榻前,双手握着手机抵在胸前,神色怔怔的像是在发呆。
连他走进去,放好早餐,又站在她面前,她也没发觉。
顾时砚弯下身,仔细端详了一下向阳的神情。眉眼耷着,看着似乎不太高兴,但唇角却又往上走,笑弧抑制不住都快爬到脸上了。
盯了好一会儿,顾时砚发现自己实在猜不透向阳此时的心情是好是坏,只好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喊道:“女朋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向阳回过神,看他回来了,顾不上别的,立即说:“我要回黎城。”
她想起身,不料蹲得太久,不仅腿脚发麻,也有些供血不足眼前发黑,人还没站起来,便一头向前栽倒,幸而顾时砚眼疾手快捞住了她。
“怎么了?”顾时砚扶着向阳的肩膀,低下头,问:“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才刚确定关系又共度一夜良宵,按顾时砚的计划,接下来的周末,他是打算和向阳一起在洛水镇度过的。
他刚才买早餐的时候特意打听清楚了,洛水镇这两年发展迅速,开发出不少景点,什么情人林、观星台、百花园,很适合情侣打卡。
原以为昨晚折腾一宿,她会睡得久一点才醒,没想到这么早就起来了。
而向阳此时惦记着弟弟的事,显然是没有耐心听顾时砚的打算的,也没有心思和他解释发生了什么。
两人的关系还没近到她可以和顾时砚说起弟弟程觅的程度。
她站稳后,便推开顾时砚,捞起风衣外套穿上,拿起包,一个眼风扫过来:“走吧。”
这冷淡无情的语气,让顾时砚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又打算提起裤子不认账,昨晚说的话通通都作废。
他发愣的间隙,向阳已经转身走出房间。
顾时砚追出去,没忘把早餐带上上。
进了电梯后,他眼巴巴地问向阳:“昨晚说的,你不会想反悔吧?”
向阳微抬头,对上一张神色怂怂的脸,轻轻“哦”了一声,不答反问:“你想让我反悔?”
顾时砚立即道:“当然不。”
向阳便收回目光。
顾时砚被她的态度噎了一下,心里很不满,用肩膀撞了撞她:“喂!”
等向阳再次抬眸看过来,他顿了一下,说出口的却是:“你饿不饿?我给你带了吃的。”
话音一落,顾时砚先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他明明想说的是她为什么这么冷淡,没有半点男女朋友之间相处的亲昵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