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两人年龄差摆在那儿,他甚至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回黎城听到的会是她已婚育儿的消息。
好在他足够幸运,竟是卡在她结婚之前回来。
得知她和陈余的婚讯时,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不管用什么方法,哪怕是不择手段,也要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如今得偿所愿,他却开始不满足了,想要得到的更多。
不止是她的人,连她的心也想要。
顾时砚自嘲一笑。
明悦奶奶正在屋里看春晚的重播,见他耷着眉回来,神色郁郁,一副不高兴的蔫巴样儿,与先前接电话时的眉飞色舞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老人家吃的盐比年轻人吃的饭还多,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怎么回事了。明悦奶奶和蔼地笑起来,调小电视机的音量,问道:“跟女朋友吵架了?”
顾时砚摇头说没有,明悦奶奶却不信,笑眯眯地瞅着他:“就是向阳吧?上回你带她来吃馄饨,我就看出来了。向阳这孩子,以前上学那会,学校离得近,就常来我这儿吃馄饨,是个心善温柔的好姑娘。”
明悦奶奶说着,忽然叹了口气,“这些年她家里过得不太好,事情都压她身上,难免会有耍性子的时候,你让着点她,别同她吵吵。”
顾时砚眉头一蹙:“过得不太好?”
“你不知道啊?”明悦奶奶微微惊讶,转念一想姑娘家谈对象哪会将家里不好的事情说出来,遂道:“她原来有个弟弟,后来走失了。她爸开了个公司,因为找儿子,把公司撇下不管,听说快倒闭了。她妈呢,也因为儿子失踪,精神出了问题,听说还疯过一段时间。这一家子的事,可不得落在她一个人身上?”
明悦奶奶说着,又重重叹了口气。
“她弟弟走失了?”顾时砚愕然,“什么时候的事情?”
“说是做个饭的功夫,人就不见了,估摸着是被人拐了。”明悦奶奶仔细想了想,还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才道:“是十年前的事了。”
十年前,他离开黎城前往北市的那日,程觅还亲自到火车站送他走。
他在福利院那两年,因为性子孤僻,融不进集体,没少受排挤。向阳知道后,就时常到福利院开解他。
程觅喜欢粘着姐姐,看他就如同看情敌,见到他总是撅着嘴,满脸写着不高兴。
他离开黎城那天,程觅是头一回对他露出笑脸,小手叉着腰,得意地告诉他:“你走了,姐姐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他还想着他要是和向阳结婚了,保准能气死程觅这个姐控。现在却告诉他,那个鬼精的程觅,在十年前就走失了。
顾时砚被这个消息砸懵了,神色怔怔,半晌无话。
明悦奶奶还在唏嘘感慨着:“向阳妈妈以前是福利院的院长,就是把你带回去的那个程院长,你还记得吧?”
顾时砚怔然点头,那肯定记得的。
当年他从明悦奶奶这里离开,就一直夜宿街头。那时正值寒冬腊月,在某个深夜里,他冷得失去知觉,眼看一脚踏进鬼门关,是路过的向阳发现了他,并将他带去医院,及时救了他一命。
后来痊愈从医院出来,他在黎城一中附近徘徊,又被向阳撞见,得知他无家可归,向阳就回家找她妈了。
他当时的监护人是伯父,按规定,他没有资格进福利院生活,再加上伯父不想让他好过,自然不肯放他进福利院里。
程琴为此费了好一番功夫,软磨硬逼都不管用,最后是塞了两万块给他伯父,才顺利将他带走。
但明悦奶奶并不知道向阳救过顾时砚的事,她只知道当初程琴为了接顾时砚进孤儿院,费了很大劲。
在明悦奶奶眼里,程琴是个实打实的好心人,救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
可惜这个好人,自己的孩子却丢了。
“那位程院长,听说后来痊愈了,也依旧听不得别人提起她儿子的事情,但凡听到相关消息,总会情绪失控,因此她没法正常工作,只能闲在家里。你说,像程院长这样,一辈子都陷在过去的痛苦之中,活着可不是煎熬吗?”
难怪他在向阳家提到程觅时,原本态度热络的程琴会忽然冷下脸送客。
顾时砚想明白这一茬,眉头皱紧。
下一秒,他又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向阳刚才给他打的那通电话,会不会是她妈出事了?
顾时砚再也坐不住,人唰地站了起来。
*
向阳提着几袋衣物到医院时,她妈已经睡着了,病房里只有她爸在守着。
“医生刚给你妈打了镇静剂。”向天则见女儿来了,站起身,从她手里接过来衣物放到床头柜里,问:“你姑姑出去买饭了,你吃过没?”
已经到午饭点,但向阳并不饿,也没什么胃口,摇头说了句:“我晚点出去吃。”目光落在程琴的脸上,神色黯了黯。
打了镇静剂,说明在她回家的时候,她妈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