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凝重。
“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希望我能够过得开心一点，一点点都不能。”顾承离问道，“一定要我活在日夜思你，终不得你的痛苦中，一个替身，一份慰藉，我都不能拥有？”
聂晚笙回答：“这本来就是你欠我的。”
顾承离，你欠我的！
这一生都要弥补！
都要痛苦，都要自责！
顾承离高大的身形狠狠晃了晃。
“梦梦……”他唇色煞白，“你太狠了。”
“狠？”聂晚笙步步逼近，盯着他，“你误会我杀了江雨思，将我丢进监狱的时候，不狠吗？”
“你怀疑小启不是你亲生的，见死不救，不出医药费的时候，不狠吗？”
“你将我关在地下室，让我饿得只能啃皮鞋的时候，不狠吗？”
“因为江云柔的诬陷，你把我的脚趾残忍剁掉，让我这辈子都不能跳舞……不狠吗？”
“你……”
“梦梦！”顾承离大叫一声，后背出了一身又一身的虚汗，“不要说了……”
“为什么不说？这些都是你亲手做过的事情啊，是你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啊，你就忘记了吗？”
“没有……我没有忘！”
聂晚笙摇摇头：“你已经在淡忘了，顾承离。那些鞭子，没有抽在你的身上，你不会知道有多疼！”
她扯着嗓子，声嘶力竭。
每次，只要一回忆那些地狱般的日子，她都会做噩梦。
那些苦痛，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每每这样一想，她都无比的恐惧回到顾承离身边。
他是一个喜怒无常又自私到极点的人！
直到，一双宽厚的大手，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晚笙。”
顾景烨将她的害怕都看着眼里，掌心的温度一直都试图温暖着她：“都过去了。”
她转身扑在他的怀里。
只有顾景烨……顾景烨能够将她的痛苦都接纳，抚平。
他的温润，像是一个熨斗，熨平她心里所有的褶皱。
“咔嚓”一声响，手术室的门忽然打开。
医生走了出来。
聂晚笙怔怔的望着，一句话都不敢问，生怕……
会听到毁灭性打击的消息！
顾承离也一样。
“……经过抢救，暂时，保住了生命。但离不开仪器，需要转入ICU，随时观察。”医生说，“后续，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做好心理准备。”
第441章：合适的心脏
像是好消息，又像是没有直接死刑，而是判处了缓刑。
七上八下，无比折磨人。
“他会好起来吗……”聂晚笙喃喃问道，“医生，他要多久才可以醒过来？”
“心脏病人，最忌讳情绪过激，还有情绪起伏。这次的刺激对病人太强烈，所以触发了疾病。而且……病人是不是还有其他疾病？”
聂晚笙点点头：“是的，小启患有自闭症，需要每个星期看心理医生！”
“难怪。”医生说，“下一步的治疗，我们科室会开一个专家会议，确定下一步的诊断方案……你是家属吗？”
“我是他……”
话到嘴边，聂晚笙又顿住。
她是谁？是小启的谁？
“我是他爸爸。”顾承离开了口，“有什么事， 找我。”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如果这一次，病人幸运的苏醒过来了，慢慢的恢复，其实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以后随时还有可能会复发，并且比这次更为严重。”
“是……我们一直在世界各地寻找合适匹配的心脏。但目前，还没有消息。”
医生说：“医院这边也多多联系一下。一旦找到合适的心脏，我建议是……尽快手术！”
换心脏？
聂晚笙急忙问道：“手术风险大吗？小启现在具备做手术的条件吗？”
“只要有心脏，可以安排，以绝后患。至于风险……”医生回答，“我们肯定会尽全力，降到最低，但是……任何手术，都会有一定的风险。”
“我知道了……”
医生看向顾承离：“跟我来吧。”
顾承离看了聂晚笙一眼，欲言又止，但还是迈步走了。
聂晚笙根本没空关心他，盯着手术室的门，直到看见病床被推出。
“小启！”
她立刻上前，却被护士制止了。
“病人现在生命体征很弱，家属不能靠近，不能触摸。”护士说，“马上转移到重症监护室。”
聂晚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病床远去。
顾修启那么小的身体，躺在上面，显得空空荡荡，他正输着液，身上插满了管子……
世界上有哪个当妈的，能够受得了这一幕！
聂晚笙双腿一软，差点跪坐在地上！
“晚笙，会没事的，”顾景烨紧紧的抱着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要相信小启……”
聂晚笙泪眼朦胧：“我恨不得替他去承受这些痛苦，他只是一个孩子。”
苏佳梦很苦。
其实，顾修启更苦。
生下来就不被爸爸待见，只有妈咪一直精心照顾他，却弥补不了父爱的缺失，患上了自闭症。
因为经常看见爸爸妈妈之间的争吵，冷战，在顾承离无数次的摔砸东西中，惊吓不已，小小年纪又患上了心脏病。
再后来……
妈咪去世，妹妹出生。
直到现在，聂晚笙不在他身边，白娴雅又从天而降。
聂晚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度快要晕过去。
是顾景烨陪在她身边，给予她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天慢慢的亮了。
聂晚笙固执的守在重症监护室门口。
第442章：晚笙，别赶我走
整个人憔悴不堪。
她看着顾景烨，说道：“也许，我做错了。”
“嗯？”
“我拥有重新来一次的机会，不是要追逐我自己的幸福快乐，而是要给小启和雪漾，一个温暖的家。”
这句话让顾景烨心生惶恐。
“你在说什么？”他不自觉的捏紧她的肩膀，“晚笙，你不要这样吓我……”
她用那双哭得红肿不堪的眼睛，望着他：“顾景烨……也许，顾承离说的没错。我不能既要你，又要孩子。”
虽然聂晚笙没有直说，但是顾景烨也猜到了。
她要放弃他。
她要孩子。
“在你心里，我的地位，始终低下。”顾景烨说，“是你随时都能抛弃放弃的选择，对吗？”
聂晚笙狠咬着舌，都尝到了血腥味。
痛意让她清醒。
清醒的感受着所有的折磨。
“是。”她说，“顾景烨，我只能负你。”
他定定的望着她。
天道好轮回。
他负了真正的聂晚笙，如今，她来负他。
顾景烨真想起身走人，再也不看见她，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可是他做不到。
他无法抛下她。
聂晚笙现在是最脆弱的时候，她身边需要一个人陪伴她，给她鼓励和支持！
“别说这样的话。”顾景烨擦去她的眼泪，“别赶我走，好吗？”
聂晚笙一直哭，一直摇头。
她也不想做出这样艰难的选择，可是她没有办法。
“在小启没有出事之前，我是真的想过为你勇敢一次，不争一生一世，只要朝朝暮暮。”
“可是……顾景烨，我们终究不能心安理得的在一起。”
“你的妻子，是真正的聂晚笙，不是我。我的人生，不是聂晚笙。”
天知道她要花费多大的勇气，才能把这句话说出来。
顾景烨脸色惨白，绝望又深情的看着她：“不，你说的都是违心话……”
聂晚笙抬手，一根一根的掰开他的手指。
她也很难受，她的痛不比他少！
“你不用浪费你的时间，留在这里陪我。”聂晚笙说，“你还有公司，你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没有了我，你的生活，一片光明坦荡……”
“我怎么能没有你呢？”
“没有我，你才能变得更好。”
顾景烨摇头：“晚笙……”
“我是苏佳梦。”她咬着牙，说出这五个字。
顾景烨失望的看着她，这样的眼神，比直接扇她耳光还难受！
可聂晚笙只能这样。
她让他失望了，她也配不上他的爱。
想一想，能够遇见顾景烨这样的人，已经是她人生里的一道亮丽彩虹了。
苏佳梦是伴随了阴暗的顾承离，长达十年之久的人，见多了黑暗，折磨，她已经不配拥有明媚和阳光了。
“……你还是这样轻而易举的，放弃了我。”顾景烨说，“在我努力的想要和你构建一个家的时候。”
他站了起来，望着她的发顶。
聂晚笙低着头，肩膀不停的耸动，极力忍住想要去拉住他的手的冲动。
她没有办法。
但凡有一丝可能，她也不想就这样放弃。
第443章：你相信报应吗？
与其一直拖累着顾景烨，不如早点放手，长痛不如短痛……
等过一段时间，他就会渐渐忘记自己的。
顾景烨翩翩君子，会遇见他的良人。
“你不仅仅是让我失望，还让我心寒。”顾景烨说，“我很累，我在努力的为我们的以后奋斗，而你，说放手就放手。”
“你只是苏佳梦，不是爱我的聂晚笙。”
他最后一眼，凉到极致。
顾景烨转身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一步一步远去，聂晚笙痛得轻轻呼吸一下，都仿佛要死去。
她用力的捂着心脏，指尖掐着衣服布料，试图缓解痛意！
“我亲手将你推远，我的痛，又怎会比你少啊……”
聂晚笙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孩子，也是为了顾景烨。
她终将不属于他。
她只是一缕意识。
走出医院的时候，顾景烨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心里却是无尽的空虚，一阵茫然。
他在哪里。
他是谁。
他要去什么地方？
好像……身边没有了她，他的人生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可明明，她来到他身边，也不过两个月而已。
可是顾景烨心里，聂晚笙，已经是他人生的全部。
顾景烨浑浑噩噩的，来到了顾宗集团。
刚下车没走几步，迎面碰见了从公司里走出来的叶盈盈。
“顾总。”看见他，叶盈盈脸上扬起笑意，“您这个时候来公司啊。”
“嗯。”
顾景烨的冷淡，并没有让叶盈盈放弃，她又说道：“这两天您行程匆忙，都不见人影。我去了您办公室好几次，都没遇见您，没想到这会儿，倒是巧了。”
他淡淡问道：“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顾总，”叶盈盈在工作方面，还是相当专业，“有一个项目，客户提出要求，希望您能见见他，一起吃顿饭。”
顾景烨想也没想就拒绝：“没时间。”
“啊……顾总，您在忙什么？”
忙什么？
好像……也没什么可忙的。
叶盈盈在职场里摸爬滚打这么久，相当会察言观色，立刻问道：“顾总一向英明神武，公司的事情，自然不会难到您……看来，还是私事了。”
顾景烨这才看了她一眼。
之前，他不太在意叶盈盈心里的想法。
再加上之前的聂晚笙，一直在闹，他反而越是要把叶盈盈留在身边。
可自从……苏佳梦出现后，他对叶盈盈的厌恶，一日比一日多。
现在，他被放弃了。
付出这么多，得到的是被放弃。
顾景烨忽然勾了勾嘴角：“是，私事。”
“顾太太她……”叶盈盈问道，“又闹腾了吗？”
“不，想闹的人是我。”
顾景烨确实有这个想法，想闹一个天翻地覆，将她逼回自己身边，日夜守候，不得离开。
可，他做不到。
如果这样做了，他跟顾承离……又有什么区别？
叶盈盈没听明白：“顾总这话……”
“你相信报应吗？”顾景烨反问道，“因果报应。之前我负了她，现在，她来负我。”
是不是越爱一个人，就越会失去。
第444章：保佑我这可怜的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