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旧穿了那件让他眼前一亮的紫衣,扎了个高高的马尾。
正值酷暑,太阳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蓝色的幕布上刷上了一层层鱼鳞斑,一波一波推开,空气被烤熟了,膨胀开来,知了在路边的树上奏着大合唱,树叶偶尔的‘’沙沙‘’声为它们伴奏。
陈颖懊悔不迭,本来想着避开热浪,让他免受灼热之苦,便不买两点钟的,可34点钟的太阳也是那般圆。而早上她又怕他没起来。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陈颖左顾右盼着,等候着那辆远方的公交车。
☆、【二十八】
【二十八】
陈颖手心的汗几乎把票濡湿了,右手的湿毛巾也快蒸发干了,大地炙烤着她的脚底板,偶尔有几个陌生人打量着,又避开与她对视。
她就站在那儿,安静得像晌午,与万化冥合。
有个大叔夹着烟在她旁边吸着,圈圈浓烟良久不散,她蹙紧了眉,喉咙里一阵恶寒,这大概就是煎熬的等待了。
待大叔走后,陈颖才捂着嘴咳嗽起来,直到眼眶红了才舒缓下来,‘’神经病吧!?‘’那些人的目光疑惑而不解。
有一瞬间她想去里头坐着等他,但她打消了。一个妻子无论多晚都会等待下班回来的丈夫,并伺候他换鞋洗脚,脱下他的外套,解开他的领带。每一盏亮着灯都是对方的精神归宿,可惜现在的等待很少,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陈颖突然想起那个叫尾生的小伙子,大水没过了他的半身,小鱼啃食着他的衣衫与身体,树枝划破他的脸庞,恶风贯穿他的双耳,寒冷钻进他的骨髓,手指却僵硬而麻木地攀附着柱子,炯炯的眼神依然坚定地远眺着窈窕淑女来的方向,结果赴了死神的邀。
不过,其人来了,趋近。
着一身黑色短袖,面色灰黄,小臂上的青筋突兀,捧着手机晃了过来。
陈颖嗅到他的气味,将矿泉水递给他。连城摇摇头,不去看她。
他径直往里面走,将她落在后面。她终究没有勇气用湿毛巾为他擦汗,只是赶上去递给他一张票,收了湿毛巾。
她紧紧跟上他,用手揩揩额角的汗,混着融化了的白色防晒霜。
他的步调很快,她只得跟紧他。
他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副3d眼镜,她却傻乎乎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仿佛天和地只剩他们俩了。
连城用余光瞥了她一眼,没有把自己手上用酒精棉擦好的眼镜给她,只是再从箱里重新拿出了一副给她。
她乐呵呵地接过,直接戴上了,又顺从地跟着他。
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们看的是《哪吒》,小孩子居多,周遭一片孩童的嬉戏声。
连城一次又一次地用脚跺地,擤擤鼻子,每当电影搞笑精彩时,他就一跺脚,来一句‘’我*!‘’
结果连小朋友都背他这股不良之风带坏了,练练爆粗口。
陈颖抱着包,遮了眼,看得出他在极力掩饰什么,但只要他快乐就好。
纵使她那么讨厌憎恶脏话。她一度想要离开,巨大的阴影笼罩下,她仿佛无处可逃,一切都不自在。
但有什么力量促使她留到了最后,中途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零嘴,他摇头拒绝。
‘’我弟说会拍一系列的这种电影。‘’她的声音调成了淡出,愈发细微。
‘’啊?怎么了?‘’温柔的音调不同以往,平常的大喇叭被柔声细语所取代,甚至比当初他安抚黄茜时说话语气更加柔和可亲。
涓涓细流,柔若无骨,从她的发梢直穿心尖。
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男生呢?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柔和的声音呢?
直至后来各奔东西,陈颖都连连感叹,再不会遇见这么温柔的那个他了。
直到片尾曲‘’今后我与自己流浪‘’响起,陈颖才发现有什么濡湿了脸,晕开来滴落在手背上,温热温热的
‘’我们在看最后的彩蛋吧!‘’他喜悦地说,并未发现她的异样。
‘’嗯。‘’她点了点头,擦干了泪。
观众已经陆陆续续离开了,直到灯亮起,打扫的工作人员来了,他们才离开。
连城去了厕所,她趁机去拿了挂在电瓶上的那个箱子。
‘’拿着吧,不贵的。‘’在她的劝诱下,他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你,怎么回去?‘’
‘’我坐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