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芃冉实在没忍住，一巴掌甩过去。
尹听乔没料到她会恼羞成怒到这个程度，一下子没来得及躲闪，稳稳当当地接下了这个耳光。
她大概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以至于他的左脸瞬间就肿起了一大块。
扇完耳光之后，郁芃冉依然在颤抖，捡起已经碎裂的手机，拎着包准备出去，然而又被身后的声音叫住。
“郁芃冉，你要搞清楚，只要你在一天，Before Dawn就是整个圈子里所有人都虎视眈眈觊觎着的大蛋糕，我也有十足的把握拿住汪屿，裴家和郑家更是坚决不会放过他。你以为汪屿还能坚持多久？你以为裴氏这座危楼还能撑多久？今年之内，我会让你亲眼看到汪屿成为所有人的笑柄，我也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接受汪屿就是个被众人唾弃的棋子的结局。别觉得我狠心，这是你从一开始就选错阵营的代价。”
郁芃冉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面前那扇木门看了两秒，没说话没回头，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定了定神，旋即开门出去。
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乌云密布，像是要把人压得喘不过气。
前台工作人员看到郁芃冉就这样慢吞吞地冒雨走出去，立刻拿着伞走上前，焦急地看着她：“Scarlett，您没开车过来吗？要不要我帮您联系您的司机？”
郁芃冉没说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两眼空洞地看着前方，像是完全没听见身边的人说话般，就这样继续懵懵地往前走。
接待人员搞不懂她突然这样失魂落魄的原因，也不好追太远，护送她走出尹氏的公司范围之后就站在原地默默目送她走远，心里止不住好奇。
是不是和尹总在办公室里没谈好？
可是，就算生意没谈拢，也不至于这样作践自己吧？淋着这么大的雨，她要走去哪里啊？打车吗？
殊不知，郁芃冉只是懵，脑子完全空白，懵得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去哪里。
裴家、尹家、郑家之间的博弈她确实不懂，现在汪屿又被卷进漩涡里，这回连郑家也掺了一脚，未来究竟会怎样，她也说不上来。
裴皓诚的死大概率和她有关，如果尹听乔没有改装刹车片，裴皓诚不会死，汪屿也不会受到裴颂骅的威胁然后被迫回国；汪屿目前身陷囹圄也是因为她，如果没有听到她受伤的消息，大概他就能顺利收掉裴皓诚的股份并一跃成为裴氏的正式股东了。
至于汪屿的真实身份......她相信汪屿就是汪屿，Watson Won也是他无疑，但不愿相信汪屿也是因为觊觎她家的财产而接近她。
毕竟她还记得，过去为了找到那个在牛津大学里才匆匆见一面就让她深陷其中的人，自己做过哪些像是青春期少女才会做的幼稚的蠢事。
可正如尹听乔所说，汪屿最终肯定要在利益和她之间做抉择，所以只有她先退出或者干脆消失，汪屿才能毫无牵挂地选择利益，这样他才能保全自己，顺利脱身回到英国，彻底远离这堆烂摊子。
是啊，她要怎么做才好呢，她要怎么做才能保护好汪屿呢。
*
不知道走了多久，郁芃冉还懵着，看到前面有个公交车站，默默上前，就这样茫然地坐在长椅上。
公交车站设置了雨棚，虽然她身上还在滴水，但至少可以暂时不用淋雨。
她的脑子依然很乱，在这边坐了一阵之后，除了觉得冷之外，好像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其他东西了。
面前不断有车子经过，连靠站停的公交车都过去了好几趟，司机坐在带有隔板的驾驶室里远远看着她，偶尔有好心司机还会按两声喇叭问她要不要上车，只是郁芃冉都没理，就这样两眼空洞地看着前方。
天黑了。
这场雨下得外面温度骤降，没多久她又开始发抖。
一辆大G从她面前开过去，她原本没注意，却没想到那辆车又倒了回来，副驾驶座的车窗随后落下。
司机好奇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睁大眼睛：“郁芃冉你怎么在这？”
她才突然回过神，茫然地看过去。
是迟慕森。
他怎么在这？
在她思考的空档，迟慕森已经撑着伞下车走到她身边，满脸的焦虑和担忧：“你怎么了？怎么浑身湿透地坐在这里？没叫司机吗？还是在等人？”
他这几天正好来江城出差，刚刚才从合作方的公司出来，正打算回酒店休息或者找汪屿吃个饭。路过这边的时候一晃眼觉得自己看到了个熟悉的人影，起初他还以为自己看岔了，扫了眼右边后视镜才发现那是郁芃冉，立刻踩了刹车，急忙倒回来。
怎么会这个样子坐在这？怎么这么失魂落魄？
郁芃冉还懵着，顿顿地抬头看他，也没接过他递来的纸巾，由着头发上的雨水顺着额头往下滑：“你怎么会在江城？”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声音已经嘶哑，说话时就像在用早就钝掉的锯子锯一块被抛弃的老旧木料。
迟慕森匆忙返回车边，从后座取了一张毯子，又伸长手按亮了双闪灯，这才折身回来把毯子披在郁芃冉肩上：“正好来这边出差，CO最近有个项目要投在江城，我就过来找合作方谈谈。我先送你回去吧，小岛呢？在家还是在裴氏？”
郁芃冉突然抓住头发，似乎很痛苦。
“是在头疼吗？我车上有布洛芬，等我一下。”
“不。”
迟慕森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先把她扶进车里，看她走路都在飘的样子实在担心，还是转而给汪屿打了电话。
意外的是，汪屿关机了。
迟慕森回到驾驶座，扭头看向郁芃冉：“你最近是住在汪屿的公寓对吧？我送你过去？”
“好。”
“你应该是着凉了，淋雨淋到浑身湿透，外面又这么大的风，回家之后赶紧洗个热水澡，顺便泡杯姜茶驱寒。”
“好。”
她现在就像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只会应这一个字。
迟慕森知道她现在情绪不对劲，还是没再继续问她话，而是加快了往汪屿家去的速度。
车子停下地下车库，披着厚毯子的郁芃冉依然在发抖，走进电梯之后甚至整个人都有点站不稳。迟慕森实在放心不下，还是跟着她下了车，打算把她送进家门再离开。
两个人都没想到的是，汪屿家门口站着个人。
迟慕森刚想打电话叫人来，那人却在远远看到郁芃冉之后急忙上前，甚至直接拉住了她的手，满脸妈妈般担忧和关心。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湿透了？是不是在外面淋了雨？我应该提醒你出门记得带伞的。是不是外面现在打不到车？一开始我到了这里就给你打了电话，你的手机应该是没电关机了吧？杨助理好像在裴氏给汪先生帮忙，我也联系不上他们。”
“我没事，不好意思让您等了这么久，我现在给您开门。”
郁芃冉知道自己大概率要生病，说话都只能扯着嗓子，稍微动一下都浑身刺痛。
迟慕森依然好奇，凑到郁芃冉身边：“这位是？”
“她是我之前请的阿姨，今天过来帮我做晚饭的，但是我忘记了时间，就让人家一直在这等了，是我的问题。”
他这才放下心，随后跟着郁芃冉进门。
她的状态确实很不对劲，刚进门就差点没站稳，要不是迟慕森及时拉住她的胳膊，大概这会儿她已经瘫在地上了。
阿姨匆忙跑去拿医药箱，还从晾衣间收了厚厚的衣服过来：“我去给你放热水吧，你去泡个热水澡好不好？等我把晚饭做好了就叫你，你赶紧换衣服。”
迟慕森电话找了这附近的家庭医生，目送郁芃冉抱着衣服去洗澡之后还在试图联系汪屿。
“你能联系上汪屿或者杨扬吗？”
阿姨无奈地摇头：“来这之后发现家里没人，我就分别打电话联系了郁小姐、汪先生和杨先生，结果发现他们三个人都联系不上，我就一直在门外等着了。”
“行，那您先做晚饭吧，记得帮郁芃冉准备一杯姜茶。”
“好的好的。”
目送阿姨穿上围裙去厨房忙碌，确认卫生间里有水声之后，迟慕森叹着气在客厅沙发边坐下，安心等着家庭医生过来，不可避免地开始担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汪屿失联的情况本就不多见，现在汪屿和杨扬居然还同时失联？
郁芃冉为什么会是这副样子？为什么会在那里？
迟慕森没多想，打开了电子地图，找到郁芃冉刚刚坐着的那个公交车站，沿路往回查找那附近的可疑地点。
所以没多久他就发现尹氏公司大楼就在那条路上，离车站只有八百多米的距离。
尹氏？尹听乔？
迟慕森皱眉。
第113章 113
汪屿今天确实加班了，那会儿正在开会，散会之后就听说裴家的人和郑家的人正在他办公室里等着。
他当时以为是什么工作上的事情才把这两家的大佛给吹来，到了办公室那层，刚出电梯就看到一脸凝重的杨扬在等他。
“怎么了？”
“Watson，出了点事。”杨扬凑到他耳边。“郑娇娇怀孕了。”
汪屿顿住。
什么？谁的？
两个人快步往办公室的方向去。
谌洛也已经等在门口，汪屿看他满脸得意的笑容就猜到这人应该误以为那个孩子是他的，进而几乎可以肯定谌洛当时做了防护措施。
那么在问题来了的同时，答案也呼之欲出。
汪屿暗暗握紧了拳头。
这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疯了吗？
谌洛的笑容俨然出卖了他此刻的轻蔑与嘲讽：“Watson，先提前恭喜你了，最近裴氏的工作慢慢转移，Watson应该有空专心筹备婚礼了吧？裴家和郑家一旦结为亲家，这就算亲上加亲了，百年好合，提前祝母子平安。”
汪屿客气地笑，声音却没有任何温度：“恭喜的话倒是不用说得这么早，有些事情还没扯清楚，谁知道眼见是不是就一定为实呢？”
“我好像听不懂Watson在说什么。”
“没想让你听明白。”汪屿推开办公室大门，往边上一站。“既然凑了这个热闹，不如留下来听个完整版，只有把这个瓜吃全了才能对着正确的人说出恭喜的话。”
他刻意加重了“正确”的二字，也意料之中地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裴颂骅脸色霎时阴沉了一分。
谌洛听出了他的话中话，原以为汪屿肯定难逃此劫，但一下子又突然搞不明白了，干脆也跟着进了办公室。
郑俊石坐在裴颂骅身边，裹成熊的郑娇娇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还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看到汪屿总算回来，她的眼睛紧跟着亮起来：“威威哥哥！”
谌洛进门之后就坐了另一张单人沙发，安安静静地等着这场大戏如何继续进行，听见那声腻得让人心底发毛的称呼还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眼看杨扬也跟着进门，郑俊石黑了脸：“这里不需要外人，我们谈的是家事。杨扬早就离职了，现在怎么还能出现在这里？”
汪屿满脸的不在意和淡然：“杨扬同我共事多年，早就胜似家人，郑董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把郑俊石给噎住了。
杨扬接话：“Watson比较含蓄，我就直接实话实说了。之前离职的事情另有隐情，我不介意今天全部如实交代清楚。”
室内短暂地寂静。
郑娇娇有些坐不住：“我本来是想今天自己过来找你的，但是我爸爸知道之后非说要一起过来，路上碰到了裴叔叔，我们就一块上来了。”
汪屿笑了笑，拿起手机看了眼消息。
他知道裴家和郑家不可能毫无准备地来这里，所以在发现自己手机完全没有信号的时候也丝毫不觉得意外，顺手关机，把手机丢回口袋里。
难怪他今天一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原来都在这等着他。
不过还好，现在时间还早，他还能尽快处理完这边的事情然后回家陪郁芃冉吃晚饭。昨天他订了一批小青龙，今天应该已经到了，可以让她吃一顿满足的刺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