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裴耀宗或许不是想要你的命，而是真的想要你恢复记忆。”
“啊？”
“你往前回想一下，当时你和尹听乔一起出席尹氏周年晚宴，裴家的人看到你之后是什么反应？如果他们真的是好人，那就应该在裴皓诚彻底告别这个世界之后放过你，而不是直到现在还想绑住你。谁都知道你和裴皓诚还没有建立婚姻关系，所以你并不属于裴家的一份子。”
郁芃冉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或许裴家需要我的记忆？”
“是的，或者换句话说，他们可能需要你这个人。”
“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现阶段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利用价值。”
“所以裴耀宗才要带你去用电击疗法恢复记忆。或许你的记忆里有对裴家相当有利的内容，上次尹听乔跟我提到了利益争夺之类的话题，我猜有可能你就是这场争夺的核心。”
“我是这场争夺的核心……”
汪屿点点头。
虽然这只是个猜想，但他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把握。
因为最近有个名字慢慢浮出水面了——Before Dawn。
他专门去查过，这家公司也是国内知名房地产商，旗下公司遍布各大领域，根据公司发布的年度财报，这几年的营收都相当稳定，算是业内少有的低调办实事的公司，但主理人并不姓郁。
虽然消息是新查到的，但一想到这家公司或许会和郁芃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就不想放弃。
然而，以他现阶段的能力，想要查裴家的事情属实艰难。他不想动用裴家的人际关系，也不能惊动尹家那边，所以只能自己来，可这一切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隐藏在海平面以下的是整座冰川，露出海面的仅仅是不足为奇的冰川一角。
吃过晚饭，汪屿帮她洗了碗盘，这才准备离开。
“汪屿。”
被点名的人应声回头，两个人在玄关处停下。
“不管裴家想对我做什么，我都希望你能置之事外。因为我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但我完全不记得我和裴家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所以只能猜。你最好不要介入，或许很危险。”
“安全与否，那也是我介入之后才能确认的。况且，只要和你有关，我很难置之事外。”
郁芃冉微愣。
“另外……”
“怎么？”
“如果你想的话，这几天那套房子已经通风完成了，你愿意这几天搬进去的话也可以，我让人先去打扫卫生。”
郁芃冉单手撑着脑袋思考一阵，还是答应下来。
她之前翻到了房产证，这套房子是她买的，产权在她自己手里，所以就算之后搬去了别的地方，这套房子也可以租给别人，也算是一笔小小的收入。
*
隔天，汪屿就带郁芃冉去看装修好的房子了。
还没打扫卫生，所以地面堆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墙角还有装修时留下的木屑。
之前还是毛坯房的时候，汪屿就带她来看过一次，主要是看采光和一些基础设施。这次装修完成，他们主要是来验收，四处敲敲打打，确认装修是否符合要求。
郁芃冉很满意，因为基础装修都不错，而且装饰性设置也都迎合她的喜好，窗台上还有个榻榻米，可以在阳光好的时候坐在那里阅读写作。
汪屿检查了天然气和水电，还把房间里的柜子都开开关关折腾了一番，这才给装修队的总负责人打了电话说验收的事情。
对方也是头一回接这么细致的单，这回得到客户的认可，心情自然好，还说要在户主乔迁的时候送瓶酒来祝贺。
他从房间出来的时候，郁芃冉正好站在窗边默默欣赏小区里的绿景。她似乎察觉身后有人，下意识转过身。
那时她正好逆光，他看不太清她的表情，但通过她高举双手的样子就知道她现在很开心。
好像当初在舞会上，她也是这个样子。
“汪屿。”
被点名的人没说话，大步走向她，像是为了要看清她的脸。
“这一切都很像梦，你觉得呢？”
“确实。”
“我不选择醒过来，这样可以吗？”
汪屿轻笑。
怎么才能不醒过来呢？毕竟现实就是现实，无法改变的东西。
但……
“你想继续睡，那就睡吧。”
第40章 040
郁芃冉在三天后搬进了新家。
当然了，依然是汪屿送过去的，周围还有意无意跟着不少便衣保镖。
之前汪屿猜到裴家想利用郁芃冉，就在她身边增加了保镖，这回没自己私下做，而是提前问过她的想法。郁芃冉也隐隐察觉自己现在处境不算安全，原本并不喜欢被人到处跟着，但还是答应下来了。
不过也好，她平时都窝在家里写稿子，也没什么出门的机会，顶多出去买个菜或者添置一些小玩意，连朋友都没有——现阶段最熟悉的朋友竟然还是才认识没多久的池鱼。
不是她不想社交，而是在车祸之前就没有多少时间被用在社交上，因为几乎时时刻刻都要赶稿，自然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自己。
再来就是，她过去学生时代也不是没有朋友，只是大家都因为她男朋友是尹听乔而“自觉”疏远了她，成年之后交的朋友几乎都在国外，现在也没机会见面。
但，要说朋友，其实汪屿也是她的朋友，只是她自己不想这么认为。
裴氏的股东大会正式落幕，汪屿也不像前阵子那样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是最近需要出个差，又跑去闻衍那边了。
郁芃冉托他给池鱼带礼物，跑腿的酬劳是一顿饭。
汪屿下班之后就直接过来了，把小助理丢在后面，让他自个儿开车回家去，愣是看得杨扬老半天都没搞清楚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啊？啊？啊？
这就是“体恤员工好老板”吗？
*
汪屿的心情确实很好，这回跑去郁芃冉家还顺便给她带了几瓶酒和一些甜点。
知道她喝多之后会有些迷糊，所以他一直都不建议她在外喝酒。其实她很清楚自己的酒品，但回回跟他保证自己不会跑出去跟人喝。
郁芃冉在做精致的餐点，汪屿则独自捣鼓他带来的酒。
等她端着做好的意面和牛排上桌，那人也已经准备大显身手了。
她笑得无奈，像极了准备看自家小朋友进行幼稚又认真的才艺表演的家长，还顺便给他鼓鼓掌以示鼓励。
汪屿过去在William店里帮工时确实学过调酒，那阵子还苦心琢磨了不少花样玩法，一个杯子能在他手里如同被施了魔咒般来回轻盈跳跃，看得郁芃冉愈发认真起来。
这不是幼稚的才艺展示，这是真功夫。
知道她家并没有恒温酒柜，汪屿这次带来的酒也不需要太谨慎的保存，为的也是不让她平时有出门喝酒的习惯。
他特地从William那里要来了两块冰，当着她的面凿了两个品相还不错的球，用她家冰箱里的冰块先给杯子做了预冷。这项工作完成后，杯子里原有的冰块被抛弃，圆鼓鼓的冰球被放入杯中。
四种基酒包括金酒、伏特加、白朗姆酒和龙舌兰，按一定比例倒进胖胖的摇酒壶，随后是橙味利口酒和柠檬汁，还不忘往里丢了几颗冰块。
他过去专门跟店里的师傅学过花式摇酒，在原本简单又机械化的摇酒过程中加了些花样，使得摇酒壶在他手里也仿佛有了生命，像个欢快的小朋友蹦来蹦去。
摇酒的时候，他为了不弄脏衬衫，特意用袖箍固定了卷起来的衬衫袖子。
这么看来，他手臂上的玫瑰好像在和那个摇酒壶一同翩翩起舞。
结霜的摇酒壶被打开，酒被倒进长长的柯林杯，倒进可乐后用精致的长匙提拉混合，最后小心摆上两片薄荷。
没什么难度，他做这个也确实轻而易举，但让郁芃冉看得身心舒畅，眼神几乎全程都黏在他身上。
汪屿把酒杯推到她面前，声音轻轻的：“这可是35度的酒，好几种烈酒混在一起。虽然名字叫长岛冰茶，但是对于不会喝酒或者酒量不好的人来说，几乎是一杯倒的程度。现在家里可以自己做，就不要出去喝了。”
他一会儿还要开车，自然不能沾酒，所以端着那些东西转身去了厨房，安安静静地挨个洗干净。
郁芃冉嘬了一口，轻飘飘地瞥了一眼他专注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以前你当酒保的时候，是不是也经常这么跟去你们店里喝酒的女孩子这么说话？轻声细语劝她们少喝一些？”
这误会可就大了，听得正在厨房里洗杯子的汪屿差点都没拿住手里的长匙，急急忙忙转身回来给她解释，手上的水都没来得及擦。
“真没有，而且我也没做过酒保。当时我只是在William店里帮忙而已，就顺便学了点调酒的技巧。那时候我年龄没到，不能碰酒，那边管得很严格的。William店里有规定，酒保不能随便跟顾客们搭话。”
郁芃冉瘪瘪嘴，把杯子推到一边，卷了盘子里的意面送到他面前：“东西放在池子里吧，等下直接用洗碗机一起洗了，你赶紧吃饭先。”
汪屿霎时耳朵就红了，上头的速度比喝了酒的她还快。看她并没有收回手的意思，还是微微俯身，张嘴接下那口意面。
罗勒辣味鸡肉意面，加了腰果和虾仁。
但他尝到了比腰果仁原本的味道重一些的甜味。
郁芃冉看他又有折身回厨房去的迹象，微微皱眉：“过来吃饭。”
殊不知她的话对他来说如同不可违抗的命令，他立刻就转身回来，在她对面坐下，拿起刀叉准备解决眼前的牛排。
她挑的是一块不错的惠灵顿，煎至七分熟，整体很好，但旁边的配餐里有他不喜欢的胡萝卜厚切片。
郁芃冉看他乖乖吃饭地样子还莫名产生了一股成就感，笑眯眯地盯着他吃完牛排，然而在发现他完全没碰那几块胡萝卜的时候瞬间拉下脸。
“不要挑食，挑食容易长不高。”
汪屿毫不在意：“我快一米九了。”
“那你好歹把鸡蛋黄吃掉。”
“我只吃蛋白。”
——那瞬间她差点被气笑。
汪阿姨怎么把儿子养这么大的？哪来这么娇气又嘴刁的臭弟弟？
迎着郁芃冉有些嫌弃的眼神，汪屿眨巴眨巴眼睛，视线在她和餐盘里剩下的胡萝卜和蛋黄之间来回几趟，还是没能叉起一块送进嘴里。
不行。
而她面前的盘子已经空空如也，只见她又喝了一大口酒，旋即凉嗖嗖地看着他：“浪费粮食可耻知不知道？”
汪屿也不知道她这是上头了还是真在嘲讽他，毕竟他向来无法应对她的脾气，难得示弱：“真不吃。”
郁芃冉挑眉。
现在他能确定她是真的上头了。
看来确实不能让她在外喝酒，尤其是这种烈酒。
脑子里有了这个认知之后，汪屿稍微大胆了些，叉起一块胡萝卜，送到她面前。
郁芃冉并不挑食，而且很好养活，这会儿有胡萝卜送到面前，自然想都没想就接下了，全然没注意到他咽口水的动作和轻微颤抖的手。
她边吃的同时还不忘摇摇手指继续嘲讽他：“你就不懂享受美食，难怪整个人瘦了蔫吧的。”
汪屿这回真笑了。
他？瘦了蔫吧的？
当他这一身肌肉白练的吗？
*
饭后，郁芃冉从书房里拿出要带给池鱼的礼物。
汪屿认识那个牌子，读书的时候太过节省，第一次买宝格丽就是给妈妈庆生。所以这次看到盒子，他莫名有种亲切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