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逆风而来——透明流体
时间:2022-01-20 08:14:51

 
  相当纯正的法式浪漫。
 
  郁芃冉过去也研究过法国文学,知道不同时期法国作家的创作风格,但在看到电影最后那个镜头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皱眉。
 
  这种浪漫,她好像受不起。
 
  她翻过自己在巴斯上学时的笔记,里面记着一条很有意思的知识点:
 
  在中文语境下,人们常说“我永远爱你”,而这句话在英文语境中可以有两种说法,分别是“I will always love you”和“I will love you forever”,区别就在于“always”和“forever”。
 
  “always”意为“总是,长期性”,也就是说,“I will always love you”也能被理解为“等到两个人感情变淡或者都重新心有所属的时候,我们或许会友好地分开,你可以去爱别人,我也可以”;
 
  “forever”则是“生生世世”,也很好理解,“I will love you forever”的意思就是“不论生老病死,不论未来如何轮回,哪怕变成白骨黄沙,我们也将永不分离”。
 
  相比于前者,“forever”多了些永远有所牵扯和有所纠葛的宿命感。
 
  自从丧失记忆,她对感情就看得很开,同时也有些无法言表地自卑。
 
  她不会用“永生永世”这种词描述她和汪屿之间的感情,反而更倾向于“总是”。
 
  在感情中,只要一方觉得不舒服或者不合适,那这段感情就是出现了问题,该停就停,该前进就前进,没必要生生世世都绑定。
 
  郁芃冉下意识从屏幕上移开视线,偷偷看了眼汪屿无比专注的侧脸和他手臂上的文身。
 
  而汪屿成功捕捉到了她的目光,手上力道不减,声音却分外温柔:“怎么了?”
 
  她难得有些慌张:“在想一些事情。”
 
  “嗯。”
 
  “我在想……我们不应该被感情束缚或者牵绊,或者被感情左右。大家都是独立的个体,如果未来发生了什么必须放弃感情的事情,我希望我们都能坦然放手。该怎样就是怎样,感情不能成为影响你做出理智判断的因素。”
 
  汪屿顿住。
 
  而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翻身坐起,定定地看着他:“你先答应我。”
 
  “答应什么?”
 
  “一旦发生了不得不放弃我的事情,你会选择最理智的做法。”
 
  汪屿没说话。
 
  很明显,她在他这里就是最重要的,他想不到有什么事情是要他不得不放弃她的。
 
  和裴家的博弈吗?还是和尹家的正面争夺?
 
  郁芃冉半天没等到他的回应,不满地拽了拽他的领口:“汪屿。”
 
  汪屿轻抚她的长发:“没什么好放弃的,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电影情节必然都经过了戏剧化处理,现实生活中大概率不会碰见。”
 
  “我只是在担心……”
 
  他把她带进怀里:“别这样,我不想在谈恋爱第二天就说这么严肃的话题。”
 
  “不是呀,我们先约定好,到时候真的碰见这种情况就不需要临时决议。”
 
  “没有需要决议的地方,我不会放弃你。”
 
  郁芃冉也停下来。
 
  她早该知道,和汪屿说这种话题本来就会陷进死循环。
 
  *
 
  汪屿没在这待多久,杨扬打来电话说YW的工作邮件发过来了,他得回去处理。
 
  郁芃冉送他到玄关:“怎么现在英国那边公司的事情也要你处理了?”
 
  “妈妈身体不好,不想让她处理太多事情,这部分工作原本就是我做的,现在我重新接过来了而已。”
 
  “这也太累了。”
 
  汪屿换好鞋后重新站直,圈住她的小腰:“等裴氏的事情结束,我就放掉这边的工作,裴氏想找谁来接管都行,我做好工作交接就好。”
 
  郁芃冉沉默一阵,轻声叹气:“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他只是笑着亲亲她的眼睛。
 
  虽然现在这种生活他肖想了很多年,真正置身其中的时候,他竟然有些不敢相信。
 
  过去将近三十年,他都生活在某种压迫之下,既要瞒着妈妈其实他已经知道自己身世这件事,又要边扛着公司的事情边不时应对裴家的威胁。
 
  和郁芃冉在一起之后,他更多的是虚幻感。
 
  这都是真实的吗?
 
  这种在外人看来再简单不过的生活,居然是他过去只能在想象中搭建的乌托邦。
 
  郁芃冉决定不再继续瞒他,在他已经走出家门时才笑眯眯地叫他。
 
  汪屿从楼梯间折回来,重新圈住她的腰:“怎么了?”
 
  她只是笑着说歪歪脑袋,径直揭下耳后那张隐形医用胶布。
 
  他愣了半晌,随后吻她的耳骨。
 
  那瞬间的冲击完全不亚于在当年在牛津初见她的那次,现在近距离看到,他心里除了震惊还有感动。
 
  不过……
 
  “宝宝,所以一开始文身师说的那个人是你?”
 
  “不是啊,那是我让文身师信口胡诌的,但是事先我们对过一遍。这个纹身是我中午补的,我当时没说什么,只说我想文一个《小王子》里面的玫瑰花。文身师当时问我要不要加上永生花的玻璃罩,我说不用,然后现场画了一朵给他看,和你手臂上的差不多。”
 
  汪屿笑得尤其温柔,看她那朵小玫瑰周围的皮肤还在泛红,忍不住小心揉揉。
 
  全新的纹身有保护层,得等几天才能摘下来,所以这会儿他不敢轻易触碰。
 
  “当时文身师有点没理解我的意思,因为我跟他说这是感情的象征,他问我那为什么不做成永生花的样子,我说任何感情都不能用‘永生’来形容,我充分尊重恋爱中的平等关系。”
 
  郁芃冉说这话时并没有直视他的眼睛,闷闷地将脑袋埋在他颈间。
 
  “我之前在家里翻到了之前的日记本,发现自己过去总是患得患失。在出车祸之后,我很希望自己能抓住些什么,哪怕片刻之间属于我也可以。现在我抓住了,但是我也希望你知道,如果在任何时候想休息一下或者干脆退出,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汪屿亲亲她的头顶。
 
  她一开始在客厅说什么“放弃她”之类的话题的时候,他就知道她现在依然会患得患失,所以并不意外她还会跟他说这些,更多的是心疼。
 
  他并不了解她的过去,但想给她很好的未来。
 
  看得出来她很缺乏安全感,想也知道,在经历了可以称得上是“惨烈”的车祸之后,又遭遇了那么多无端的恶意,正常人都难以保证自己还有绝对的安全感。
 
  “好了宝宝,早点洗澡睡觉,我到家了给你发消息。”
 
  郁芃冉轻哼一声。
 
  叫什么“宝宝”,怪腻歪的,明明她比他大,要叫“宝宝”也是她来叫才对。
 
  *
 
  收到汪屿平安到家的消息之后,郁芃冉沉默一阵,回书房拿出日记本和那个档案袋。
 
  这些东西是她那次找邀请函的时候无意发现的,因为信息量太大,她一下子消化不好,也就没告诉汪屿。
 
  在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这阵子暗中做了不少调查,无一例外是查这些文件统一指向的那家公司:Before Dawn。
 
  不得不说,不仅公司本身令她震惊,这些文件更是让她不知所措。
 
  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到底为什么要在高考结束之后就匆忙去英国?
 
  偏偏她忘记了太多事情,现存的关于这部分的记忆几乎为零,找起来相当费力。
 
  她和法律相关人士沟通过,说是合同依然具有法律效力,但她必须证明自己就是郁芃冉本人并且自己确实失忆,当时她就无语了。
 
  她要证明她是她自己,还得证明她确实不记得那些事?搞什么?
 
  ——所以这件事就暂时搁置下来了。
 
  但最近她相当关心Before Dawn的动向,每每看到新消息,她的心都会跟着揪一下。
 
  怎么办呢……应该怎么证明呢。
 
第47章  047
  夏天总是不缺热情。
 
  有人偏爱成天出门撒野,有人偏爱去海边踏浪,有人偏爱窝在家里吹冷风。
 
  郁芃冉原本属于以上第三类,但近期池鱼约她去海边玩,她无法抗拒。提前和臭弟弟打好招呼之后,她就拎着行李箱出门了。
 
  坐在办公室的汪屿止不住叹气。
 
  她忙的时候他闲着,他忙的时候她正好闲着,反正就碰不到一块去。
 
  不过也好,这段时间她一直闷在家里,能出门走走是好事。池鱼和她关系不错,两个人出去玩一圈也能放松放松心情。他安排了便衣保镖跟着,也能保护她们两个的安全。
 
  两个人一前一后着陆,在海城国际机场的星巴克碰面。
 
  池鱼对郁芃冉这段时间和汪屿之间发生的故事很好奇,挽着她的手臂往外走的同时还催着她多讲讲细节部分。郁芃冉简直哭笑不得,边给汪屿发消息边跟身边的人叨叨这阵子臭弟弟有多黏人。
 
  想想也觉得好笑,汪屿这阵子忙到人都见不着,裴氏的工作和YW的工作都要处理,所以和她碰面就是视频通话或者偶尔一块吃晚饭,回回诉委屈说他不想干了。
 
  这段时间AT那边有所动作,伦敦总部和国内分部都齐刷刷开了新项目。汪洋的YW公司是AT总部的长期合作伙伴,AT的国内分部则相当欣赏汪屿的工作能力,所以对裴氏的态度也不错。双重项目的催促下,最忙的人自然是汪屿。
 
  AT作为高端酒店连锁品牌,最近打算拓宽商业版图,进军高端酒店用品产业。新系列室内香氛一上架就全面断货,但他们还留了一批给线下门店,这个线下门店就是这次项目的主要内容。
 
  YW的主业是建筑,这次负责AT在伦敦的新店外景;裴氏专注房地产,和AT国内分部的合作项目是他们在CBD的快闪店。
 
  汪屿这几天都快忙疯了,AT两边的总负责人都在找他。
 
  不过因为AT集团总经理罗寅和他私交不错,专门叮嘱过国内分部的负责人,说是要多给裴氏的经理一点时间。
 
  AT国内分部的人也确实明白语言的艺术,听总部的大老板说了之后,纷纷把注意力只放在汪屿一个人身上,而非整个裴氏。
 
  其实现在大部分业内人士甚至媒体记者都是这样,更关注汪屿这个人而非他所在的企业,一旦汪屿离职,他们的注意力也会随着他转移。没人在乎裴氏究竟会走向何处,他们只在乎汪屿这个人能把原本摇摇欲坠的公司带到什么高度。
 
  *
 
  汪屿忙完那会儿已经超过下班时间将近两个小时,回家路上拨了远在海边度假的女朋友的视频通话。
 
  那时郁芃冉正好在海边吹风,笑眯眯地冲着屏幕里的人挥挥手:“现在才下班吗?吃饭了没有?”
 
  “还没有,现在在去吃饭的路上了。你要在那边待到什么时候回家?”
 
  “估计还得再一个星期吧,池鱼和我都觉得在海边能激发灵感。最近不是放暑假吗,有的家长会带孩子过来,不过我们提前了很久预约,所以酒店的房间很好,走上阳台就能看到海。”
 
  汪屿苦兮兮地点头。
 
  她知道他这阵子很忙,为了不影响他工作,连消息都没主动发过几次。每次都要他催着她给他看看海边的风景,她才会发来几段小视频或者几张照片。
 
  但说实话,郁芃冉心知肚明,汪屿想看的并不是海边的风景。
 
  她端着果汁走在沙滩上:“现在池鱼在画画呢,她这次来看海有了新计划,想做个新IP。我就比较随意了,白天瞎逛,晚上写点东西。”
 
  沙滩上铺了块不小的沙滩巾,郁芃冉干脆躺下,懒洋洋地继续看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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