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陈澈顿住。
“上次说这句话是因为喝多了，包厢里坐着很多人，但是我觉得我一个都不认识，只能一直灌酒，让自己的神经稍微放松一些。我甚至控制不了自己，在餐巾纸上画了一张脸，线条扭曲到只有我知道我画的是我当时很想见的那个人。之后去厕所，站在洗手池前看到镜子里那个我，我开始怀疑现实。我忍不了了才打电话给你，当时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决定。我想见你，把话说清，然后给你绝对的自由。”
陈澈合上画集，放回原处，默默等着。
他又在发刀子了。
“这次，我们有将近一个月没见面，你都不知道每天被那种想见不能见的情绪无限制折磨是什么感觉。我第一次觉得这栋房子那么大那么空，满是阳光的阳光房也冷得跟冰窖一样。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我在短短一个寒假养成了给你带早饭的习惯，在短短几天养成了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的习惯，所以现在我很不适应，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快疯了。”
陈澈捂住嘴。
她还以为……
“上次是绝望，这次大概是想见你想到控制不了自己了。”
陈澈要被自己那完全不受控的情绪折磨死了。
“当初因为我自以为是，总觉得你在我身边会不开心，所以我打算放弃，然后希望你能重新开心起来。之后我觉得，我的生活里没你不行，我自己会先受不了。”
“顾哲航……”陈澈吸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你……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又要让我走。”
顾哲航立刻明白过来，翻了个冲天大白眼。
“陈澈。”
天呐。
“你以为我这贼船你上来了之后还能轻轻松松地下去？”
他费那么大劲说一堆话容易吗！结果这货居然完全想到了另一个方向？
陈澈委屈巴巴：“对不起，我错了。”
“行了行了，现在赶紧去睡觉。以后要是再瞎想，你等着办。明天早上没课，起来之后多吃点东西。”
“好。”陈澈躺好。“那你也早睡啊，不要工作到很晚。”
“睡吧，晚安。”
顾哲航听到电话那头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声，扬起嘴角，挂掉电话。
怎么办呢，真是一秒钟都等不下去了。
第70章
结束一天的实习，陈澈背着包快速往宿舍楼走。
室友们约着出去逛街了，所以今晚又是她最早回去。
宿舍灯都还没来得及打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她拿出来看了一眼，心情立刻好起来，一边按下接听键一边继续往宿舍里走。
“在哪？”
“现在在宿舍里，刚下课回来，准备点晚饭。”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南门应该离你们宿舍区更近是吧？”
“是。”
哎等等！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我给你点了晚饭，刚刚人家打电话来问我应该在哪儿等。你们学校门卫不让人家进去，说人家没有外卖通行证。我跟他说在南门等，给你打电话是为了确认一下。我还得过几天才能过去，这阵子有点忙。”
他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哦……就是南门。”
所以还是她想太多了吗？其实她最近真的很容易想多……
顾哲航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微微扬起嘴角，看着副驾驶座上的纸袋，心底都柔和起来：“我估计外卖小哥快到了，要不你现在去南门看看？”
她的警惕心一直很强，但今天确实有点疲惫所没注意周围，他知道她的实习单位地址，从她下班之后骑上共享单车开始就一直守在她后面。
但他还是免不了担心。
幸好这附近治安不错，也幸好她的实习单位离学校很近。
“你给我点了晚饭啊？点了什么？要是你晚两分钟给我打电话的话，估计我们两个就有人要浪费钱了。”
陈澈把包放下，努力调整好心情，拿了钥匙重新锁好门出去。
他会过来的，只是不是现在。再等等就好了，不要急。
“你们学校附近没什么好吃的日料，我让人从市区里送过来的。时间凑巧只能证明我聪明，谢谢夸奖。”
“你还真是不怕人家麻烦啊……”
“收钱办事天经地义，每个行业都不容易。外卖小哥是不容易，但是既然收了我五倍的配送费，理应安全送到。”
陈澈轻哼。
“快点，又要心疼人家外卖小哥，又要让人家等那么久，你这人真的很双标啊。”
“我已经在往南门跑了好不好，你不要催我。”
“赶紧的。”
挂掉电话，顾哲航有些不太淡定地等着。
他工作结束就开始急急忙忙收拾东西了，自己把一些常用的带过来，然后到时候再把稍微大件一点的快递过来。
其实刚刚等她下班的时候就想找她了，但是看到她一脸疲惫地从单位出来，他一下子于心不忍。
学校那边已经让家里人去处理了，现在他可以安安心心待在这里。如果还需要办什么手续，家里人会联系他，他就再回去一趟。爷爷难得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只是和奶奶一样不放心他的安全。在他不断地保证自己一定会注意安全之后，爷爷才微微放心让他自己过来。
接机的是亲戚，跟爷爷很熟悉，早年搬到上海来住的。那位亲戚很喜欢他，先把他带回去简单休息，收拾好顶层，然后笑着给了他一把车钥匙。
因为亲戚还要和妻子一块出远门修学，送他回家之后就径直去了机场。
现在终于在这里了，他居然有点恍惚。
直到看见陈澈跑出南门，那一瞬间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就这么远远看着。
陈澈瘦了，但是又好看了不少，心疼之余，更多的是久别重逢的雀跃。
副驾驶座上的手机突然震动。
“外卖小哥好像还没过来，我没看见骑着小电驴的小哥，那个日料是哪家的啊？”
“谁跟你说送外卖的必须骑小电驴？”
“那小哥在哪儿？难不成还开车送外卖？”
这就是五倍配送费的快乐吗？
“看左边啊。”
陈澈乖乖扭头。
顿住。
她只犹豫了一秒，然后冲着他飞奔过去。顾哲航及时张开双臂，让她直接扑进她怀里。
这样的场景在这样的年纪很常见，经过的学生也只是投来几道好奇的视线，之后便匆匆离开。
“不是说送外卖么？”
“我就不能给你送吃的了？难得当一回送外卖的，你能不能给点面子啊？”
“我还以为你没这么快过来呢！你就是故意骗我的！臭东西！”
“我还说什么来着，别想太多，我只是给你点了个晚饭而已，晚饭就在车上。”
陈澈吸吸鼻子，两眼通红地看向车子。透过车窗，她能看见副驾驶座位上的纸袋。
“傻兮兮的，哭什么？你现在应该开心才对，赶紧给餐食费和配送费啊。”顾哲航笑着在她头顶轻吻一下。“笨蛋。”
这个小傻瓜。
“我就不给，这顿吃霸王餐了，反正我男朋友会付钱的，你找他要钱就行。”陈澈一把抹掉脸上的眼泪，笑嘻嘻地看着他。“你跟他说我的名字就可以。”
“你男朋友就这么给你贪小便宜的？”
“不不不，我这是贪了个大便宜。”陈澈一把抱住他的腰。
顾哲航笑着摇摇头。
这人怎么把哄他开心的那些门路摸得清清楚楚。
“晚上要查寝吗？”
“不用，但是我们宿舍楼的门禁是十一点半。”
“上车吧，带你出去。”
陈澈笑着在他腰上捏了一下：“那你等我先回宿舍收拾我的包？很快的。”
“我把车开进学校就行，省得再跑一趟，上来。”
陈澈乖乖坐进副驾驶，把纸袋抱在怀里。顾哲航绕到驾驶座，发动车子。
“你说，就这么停一辆奔驰在我们宿舍楼下面，会不会有人说我傍大款啊？”
“‘大款’这个词拿来形容我是不是low了点？”
“是是是，这个词儿配不上您。”陈澈狗腿地笑。“您多牛逼啊。”
啊呸！
*
车子停在宿舍楼下，陈澈匆匆忙忙跑上楼，顾哲航坐在车里悠闲地看手机。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学校——毕竟他五年级就看完了他们图书馆里所有和艺术有关的书，但这确实是他首次进女生宿舍区。近距离观察一番宿舍楼的构造之后，嫌弃地收回视线。
如果罗寅在这的话，估计他能一口气说出上百条这个建筑不合格的地方，然后直接让AT国内分部负责人过来给他们重修宿舍楼。
但不得不说，在这种满是历史厚重感的校园的宿舍区突然出现这么一辆车，确实是挺吸引目光的。不少路过这里的人都会好奇地看过来，砸砸嘴，摇着头离开。
有的人还特意看了一眼坐在驾驶座的人，惊呼一声之后，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机。
陈澈背着小包从宿舍楼跑出来的时候，身边正好有人进宿舍楼，一不小心就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车里那男的好帅啊！”
“你们不觉得那个男生有点眼熟？”
“我也觉得眼熟！但是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了……我绝对见过他！”
“是不是你之前在哪见过的网红啊？”
“是真好看！可以要联系方式吗？”
“这你不冲上去打直球就是你怂了啊。”
……
陈澈心里一惊，急哄哄地跑出去，拉开车门飞速上车：“快走。”
“怎么了？”
“出门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讨论你啊，说你很眼熟，要是被知道波塞冬在我们学校的话，我们宿舍楼估计得站满你的粉。”
“有那么严重？”
“不知道，脑补。”
顾哲航汗颜。
陈澈打开班群，一刷新，突然愣住：“我靠我靠，这位小哥哥，你被偷拍了……”
“哦。”
打开表白墙，陈澈瞬间崩溃：“大兄弟，美术系的学生认出你了。”
“所以？”
“美术系几个学姐开心疯了，现在在往我们宿舍楼跑。”
“哦。”顾哲航依旧淡定。“我们现在又不在学校里，你看看网上的图有没有把车牌号遮掉，我不担心那些人去宿舍楼蹲我，我担心我亲戚家的隐私被传出去。”
“哦哦哦我现在看。”陈澈极度紧张地一遍遍刷新着，确认没看见有拍车牌号的图之后，舒了口气。“没有，基本都是拉近了镜头拍你的。”
“那就没事，顶多闹腾一阵子。”顾哲航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赶紧吃东西，一会儿要冷掉了，买了寿司，赶时间所以随便挑了几个。”
陈澈把盒子拿出来，戴上手套，捏起一个小小的寿司，凑到顾哲航面前。正专心盯着前方路况的男生并没有移开视线，直接歪着脑袋吃掉她手里的寿司。
“感觉不怎么新鲜。”
陈澈笑着把寿司送过去：“你亲戚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吗？家里那边呢？”
“这次过来只带了平时用的东西，其他东西还在家里，我都收拾好了。家里的事情交给家里人去处理，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他们会给我打电话，我到时候再回去一趟就行。”
“你家里人现在都同意你出国了吗？”
“这还有什么不同意的？我考试都结束了，他们再不同意也拿我没办法。现在我觉得他们的态度都变了吧，我爷爷还带头嘱咐我来这里注意安全，之前还怎么都不放心来着。”
陈澈笑了笑。
真好。
第71章
两个人顺利抵达一家预约制日料店，找到座位坐下之后，顾哲航开始点餐。
奇怪的是，店员一直好奇地盯着两个人看。
“不好意思，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陈澈眨巴眨巴眼睛。“有需要的话我们会说的。”
“不是不是……”
陈澈更加茫然，连带着顾哲航也抬头看过去。
“那个……没看错的话……您是波赛冬吧？”
顾哲航扯了扯嘴角。
完了。
“我在微博上看到您今天在大学校区里面出现了，就在想您有没有可能会出现在市区……本来还想去找的，没想到本尊竟然出现在我们店里吃晚饭，还有橙子……橙子真人比照片好看好多啊……而且身材还特别好！”
陈澈汗颜：“微博？”
“对，还在热搜上呢，所以我很惊讶。我还买了您的画集，让我那个学计算机的朋友用脚本帮忙抢的特典礼盒装！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您签个名……这单我替您优惠。”
两个人默契地对视一眼，陈澈拿出手机。
热搜第十六位。
【波赛冬大学城】
点进去一看，广场上几乎所有微博都贴的是空间里疯传的那几张偷拍，不过所幸都没有拍到车牌号。随便打开一条营销号发的微博，转发评论都是各种各样的花痴表白，偶尔有不认识Hiicent的人问这是谁，还有不少人会在二级评论里耐心科普。
当然也会碰到不太好的评论，比如说他作为一个画手却频繁因为个人生活上热搜之类的。
陈澈头都大了。
“这是我的私人行程，和优惠无关。”顾哲航轻声开口。“要签名可以，但是希望您能不要把我今天晚上在这里吃饭的事情传出去，另外也不要在社交网络平台发布签名的照片。”
“可以的可以的，您说什么都行。”
看着抱着菜单离开的店员的背影，陈澈无声叹气。
“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