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唐琛看着她笑了一下，“上车吧。”
依旧是副驾驶。
只是这一次比第一次淡定很多，没有那么紧张，却依然不敢看唐琛。
“我们去哪儿？”这是出城的方向。
“浔阳。”唐琛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林艾说。
浔阳是B市旁边一个烧窑的古镇，不过现在城市都有陶吧，那儿的客流量远没有市中心的多，但如果你真的想体会一下烧窑制作瓷器的过程，放眼整个B市，那儿是最好的选择。
唐琛在一个四合院样式的住宅前停车，听着他说可以下车了，林艾才后知后觉的解开安全带下车，院子前有一对石狮子镇守着，林艾看着其中一个差不多有两个半自己高的石狮子，这个历史的味道很浓。
“先生，都准备好了。”一个穿着中山装，差不多五十来岁的中年人站在唐琛身侧说。
唐琛应了一声，看着林艾，也只是应了一声，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林艾想，在古代这家人肯定是当地的豪绅，从石狮子到大门的距离，有好几段台阶，林艾站在大门的正中央，也不知道这里现在是做什么的。
“看完了？”唐琛问。
“嗯。”林艾把手机放进包包里，有些不好意思让唐琛等，“我们去哪儿？”这是她今天第二次问唐琛这个问题。
“先去吃饭，饿了吗？”
“有点。”虽然不至于发怵，可是林艾还是乖巧的跟在唐琛的身边，余光瞧着她走过的每一处地方。
纯木结构的建筑。
这要是一场大火，估计不会留下什么。
“喜欢这里？”唐琛看着林艾。
“嗯。”比起钢筋水泥筑成的高楼大厦，林艾更喜欢这样类似于古代的建筑，不是因为有历史，而是因为人情味。
看见早已准备好的饭菜时，林艾皱紧了眉头，这是故意的吗？一半她喜欢吃的，另一半刚好是她挑食的。
“小叔，只有我们两个人？”林艾疑惑的四处看了看，的确是静悄悄的，除了刚刚上菜的服务员，应该是服务员吧，可是身上穿的衣服，完全不想服务员穿的衣服，就再也没有其他人，就连参观者都没有。
“吃完了，我带你去烧窑。”唐琛给林艾夹了一块儿鱼。
林艾看着那块儿鱼，欲哭无泪。
大概是为了安慰，唐琛又给林艾夹了一块儿排骨。
房子很大，不过真的安静得让人觉得有些害怕，作为浔阳的景点，怎么能一个人都没有呢？
教他们制陶的人，就是刚刚在大门口和唐琛说话的人，林艾听唐琛称他为吕师傅，说的是教他们，其实一直都是在教她，林艾不是笨，只是对这些东西真的······没有天赋。
浪费了好几块陶泥，看着吕师傅心疼的模样，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脸红的看着吕师傅，“对不起，浪费了这么多。”
“没事儿，哪有一次就成功的。”吕师傅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说。刚刚也许是在做心理建设，大概从来没有遇见过林艾这样教不会的学生。
林艾想哭，这可远不止一次了。
“吕师傅，你去忙吧，我来教她。”
林艾看见吕师傅如释重负的走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小叔，你会制陶吗？”
“嗯。”唐琛看了一眼旁边被林艾弄的完全不能二次使用的陶泥，重新选了一块儿新的陶泥放在转盘内，看着林艾说，“过来，坐下。”
林艾走过去，坐下。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唐琛在她耳畔的呼吸，当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的时候，林艾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砰——”的快速的跳动着。她的眼睛四处张望着，希望可以找到一个什么东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显然这个屋子里所有东西，都没有唐琛更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林艾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这一幕像及了她小时候看的那部电影。
“认真点。”唐琛看着林艾红透的脸颊，轻笑出生，“你在想什么？”
“我没有。”林艾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转盘上的陶泥上，“小叔，你什么时候学会制陶的？”
也许这样可以分散注意力。林艾想。
“大一的时候第一次接触制陶，发现挺有趣的。”唐琛牵引着林艾的手，转盘上的陶泥很快就有了形状，林艾有些泄气的看着，为什么这个泥巴到了唐琛的手上，就像有了生命一样，可是成为任何唐琛想要的样子。
“我想做杯子。”林艾看着陶泥的形状，偏头看着唐琛，急急的说。说完之后，林艾就愣住了，身体也跟着开始变得僵硬，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在她手下的陶泥，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在唐琛手下的陶泥，很快就变成了杯子的形状，林艾惊喜的看着，“小叔，你真厉害。”
“真心的？”唐琛挑眉笑了一下，将注意力放在手上的陶泥上的林艾，身体逐渐的放松，不在那么僵硬。
“那你是不是做过很多东西？”
“嗯，一会儿带你去看。”
“在这里吗？”林艾吃惊的问，唐琛的手艺已经这么厉害了？做出来的东西都可以当展览品了吗？还真是有些让人羡慕。
“嗯。”
印坯和修坯都是唐琛来的，林艾只是在一旁看着，“小叔，我太崇拜你了。”
“要试试吗？”唐琛将坯刀递给林艾，她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我要是弄坏了就又得重来了。”
“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唐琛专心着手上的动作。
“这不是没自信。”林艾接过坯刀，换上唐琛说的工具，“这是自我准确的定位。”
当修坯完成的杯子模型呈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林艾拿着手机各种角度的拍，好像刚刚完成这个步骤的是她而不是唐琛一样。
怎么说她也是美术系的高材生，印坯和修坯她不行，捺水的危险系数过高，画坯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还是小菜一碟的。
“小叔，你在做一个吧。”拿着笔正准备画的林艾突然看着唐琛说，“成双成对的才好呢。”
确定唐琛不会在看之后，林艾才安心的开始在被子上画起来。
画好金黄的梧桐树林后，林艾悄悄看了一眼已经开始印坯的唐琛，她就是在这篇金黄的树林里多画了一个人而已，应该没人看得出来她画的是谁吧？
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一件事情的时候，你会发现时间走过飞快。
窗户外已经亮起了灯光。
林艾画完之后，抬眼看了一眼窗外，说实话，她自己都吓着了。
白驹过隙大概也不过是这种感觉吧。
“这是我？”唐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林艾的身边，指着杯子上站在梧桐树下的模糊身影问。
“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画的。”林艾红着脸否认。
“这个你想画什么？”唐琛问。
“一样的。”林艾笑着说，“小叔，我饿了。”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饿了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饭菜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唐琛说，“现在去吃还是画完了再去？”
林艾想了一下，“画完了再去。”
林艾在画的时候，唐琛就一直坐在她身边陪着她，没有说话，没有打扰她，拿着手机处理着公司的事情，偶尔有电话进来的时候，也是走到一旁的窗户边接电话。唐琛在窗边接着电话，视线一直在灯光笼罩的林艾的身上，他就那样看着，痴痴地，傻傻地，看进了他的眼里，也看进了他的心里。
似乎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带着光的林艾，都很好看。
在画完站在树下的少女后，林艾和前一个杯子一样，在杯底用也用小篆写了一个字。
“写的什么？”第一个的时候唐琛没有看见，这一次他刚好看见了。
“我的名字。”林艾放下笔说。
“那一个呢？”唐琛指着放在桌子上的另外一个，“写字了吗？”
“嗯。”幅度很小的点了一下头。
“写的什么？”唐琛好奇的问，“我的名字？”
林艾又幅度很小的点了一下头。
唐琛笑了，“先放在这里，我们去吃饭。”
熬夜这种事情对林艾来说轻车熟路，所以当唐琛一再让她去睡觉的时候，林艾每次都拍胸脯表示自己还行，坐在唐琛身边看他上釉也只是安静的看着，偶尔会会几个信息，大多时候都是看着，“我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技术？”
“多练习。”唐琛看说，“困了就去休息，房间已经让人准备好了。”
“可是如果不亲眼看见它们进窑，总觉得会很遗憾。”林艾用额头在唐琛的肩膀上点了点，“小叔，你经常来这儿吗？”
“有时间就来。”唐琛说。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林艾问。
“还想来？”
“嗯。”林艾应了一声，“挺好玩的。”
“下次你什么时候想来了，就给我打电话。”
“什么时候都可以吗？”林艾又问。
“什么时候都可以。”
作为有十几年经验的老师傅，烧窑这样的事情自然也是唐琛亲自来，林艾站在他划定的安全线意外，有些激动的看着窑内的熊熊大火，在现在能看见这么地道的烧窑已经不多了，跃跃欲试的神情被唐琛看了两眼，就浇灭她眼里所有的热情，乖乖的站在安全线后看着。
“小叔，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看见成品？”在将杯子放进烧窑里面后，林艾问。
“明天就可以看见了。”
“太棒了。”
“现在可以去睡觉了吗？”唐琛摘下手套放在一旁说。
“可以了。”
从窑口出来，林艾撑了一个懒腰，她的眼睛就再也不能挪开眼，这是她第一次在B市看见星星，她和唐琛就站在整片星空下。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星空。
“小叔，星星。”林艾拉了拉唐琛的袖子，“你看，真美。”
“是啊，真美。”林艾在看着星星，唐琛在看着他。
就这么看着林艾的侧颜，唐琛忽然想起了卞之琳的《断章》，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已经十二点多了，快去睡觉。”唐琛摸了摸林艾的脑袋，“缺什么就给我打电话。”
“如果缺了，现在还能买吗？”林艾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偏着脑袋看着唐琛，灯光朦胧，其实两个人都看的不是很真切。
“不能。”唐琛很笃定的说。
林艾乐了，“那给你说什么？”
“下次来的时候，就不缺了。”
“下次？”林艾皱着眉，为什么唐琛说的这里好想他家一样，想什么时候来都没关系？
“好了，不说这个了，去睡觉，晚安。”
“小叔，晚安。”
等林艾进房间，确定房间锁好之后，唐琛才回自己的房间，回去的路上，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失过。
房间里的一切都是林艾喜欢的，床单是粉色，边上放着她喜欢的小熊，牙刷毛巾都是新的，就连洁面乳都有，看起来不像是今天准备的，看着女生用的水乳精华的牌子，大概也不是这里日常准备的，应该是因为她要来，特地准备的。
那天洗完澡躺在舒适的大床上，看着天花板，林艾以为自己会失眠，陌生的环境会让她认床且没有安全感，可是那天晚上林艾却体会到了什么叫秒水。
早晨起来，世界万籁俱静，林艾披着披肩站在廊檐门口，深呼吸着，其实浔阳距离B市也不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而已，可是更像是另外一个世界，这里的一切更像是世外桃源的感觉。
清新的空气带着一丝香甜的味道，廊檐边顽强生长的植物叶子上带着夜晚的露水，从房间到窑洞是一段青石板的路，完全不会觉得你是在大城市的周边，更像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这种感觉，特别好，又特别新奇，对着林艾来说。
“林小姐，早上好。”是昨天上菜的“服务员”，林艾看着她，她也是住在这里的吗？
“早上好。”林艾腼腆的笑了一下，“你叫什么？”
“我叫吕今瑶。”吕今瑶说，“林小姐你早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都姓吕，“吕师傅是？”
“我父亲。”吕今瑶笑着说，“那我去准备早餐了。”
林艾点了点头，并没有在多想什么，而是蹲在路边看着叶子上的露珠，电视上老是喜欢出现采集露珠烹茶的场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露珠煮出来的茶，要比别的什么水煮出来的茶更好喝一些。
吃早餐的时候唐琛才从房间里出来，林艾一看见他，就迫不及待的问什么时候可以看见他们昨天做的杯子。
“睡得好吗？”唐琛问。
“嗯，杯子、杯子。”林艾拉着唐琛的袖子说。
“先吃早餐。”唐琛说。
林艾早餐吃了一个三明治，半碗牛奶燕麦，还有一半苹果，唐琛似乎很满意，一直看着她，搞的林艾都快以为她是不是错多了。
“你看什么？”林艾用餐厅擦了擦自己的嘴，担心嘴边是不是沾着什么东西了。
“看你吃东西，很好吃。”
林艾别开了头，犹豫着手里的半块苹果还吃不吃，然后她放下了，不吃了，今天已经吃了很多东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