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孙云预想中腥风血雨不同,林墨星是个很安静的性子,上课认真听讲,下课乖乖做作业,厕所都很少去。孙云看着这场景,在他耳边小声惊呼:“果然,谣言害人!以为是个小辣椒没想到是只安静的小兔子。”
温然不赞同的摇摇头,是只兔子,但更可能是只脱兔。甄漆虽然坐在椅子上,但有很多小动作。不知道是遇到什么题了,她有些开心,脑袋会小幅度的摇晃,似乎是自己脑内响了一段音乐。
她的两只脚也不规矩,从不会端端正正放着,而是总要找个地方把其中一条腿搁起来,然后翘着一直小脚,左晃右晃、点点抖抖的,一只脚也能动作出那么多花样,温然也是佩服。
还有她很多时候绝不是在写作业,而是在捣鼓什么东西。她写作业或者考试的时候,身体很规矩,表情是一种轻松状态的没有表情。但她一脸严肃、皱着眉头,脸上有些动态变化时,一定在做一些与课业无关的事!
但具体在做什么,温然也猜不出,他又不能去翻她东西,也只是偶尔看见她桌洞包里露出来的一角似乎有彩纸。
日子不咸不淡,在温然越来越多地注意甄漆的时光中度过。温然觉得很莫名其妙,他甚至和林墨星说过的话都不超过十句,但他就是每天都不自觉地观察她,越来越在意她。甚至会特意增加去超市、蛋糕店、书店的次数,就是希望能够多碰见她。
果不其然,又在超市碰见了,这次他是一个人来的,所以也没有正常走,一直在徘徊。结果林墨星竟然在超市整整逛了两个钟头,就只买了一瓶酸奶!
温然在忍住惊讶的表情中,默默排队结账。出门时,以为应该看不见她了。却见她刚从蛋糕店出来,手上捧了个巧克力千层,笑得一脸开心。
本来他应该直接走最近的路回家,但腿不由自主地朝林墨星的方向走去。他拼命说服自己,这就当散步,这条路也能回家,就是绕了点,不是在做尾随的猥琐事。
温然跟的不近,不管林墨星走得快还是走得慢,他的步子都很稳,脸色淡定,手上还拎着购物袋,到像是一个正常回家的路人。
不过温然发现林墨星这走的路线有讲究,走的都是有灯光的地方,如果有经过黑暗的巷子口,她都是拐到路中间去走的,决不接近巷子口。有人的地方,反而不会走很近,都默默绕开了走。
“危机意识很强。”温然想。
兰海是个小地方,人群聚集的地方房与房之间也都离得不远。林墨星住的地方也近,走了没十分钟就到了。
这是一户两层半的老旧楼房,前面有带篱笆围墙的院子,有个老太太在院子里浇花。林墨星在院门口的时候,脚步踌躇了一下才进去。
那老太太嗓门挺大,温然被篱笆墙挡住了些许视线,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光听也知道个大概。
“星星啊!怎么这么晚?不要因为你爸妈不在,就在外面乱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像什么样子!你手上拿的什么?又吃这种不健康的东西?还贵!你个女孩子,勤俭节约才是美德。像你年纪这么小就乱花钱,以后怎么办哟哦!诶诶诶……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老太太话说得很不中听,温然回忆了一下,这个老太太他知道。听妈妈和邻居聊天时说起过,这个老太太人挺好,就是思想观念有些古板老旧,说话还不中听。她老伴走得早,一个人把三个孩子拉扯大,个个都挺有出息,出国的出国,去大城市的去大城市。早几年本来打算跟着三个孩子过,没想到一圈处下来,天天吵架,老太太也气着了,回到了这里,住在老房子里,再也不肯挪窝。不接受三个孩子的孝敬,自己把二楼的房间租出去,收点房租费过活。
这么看,林墨星大概率不是老太太的孙女之类的,应该是她家的租户。不过,爸妈不在?如果是老妈,估计很快能打听出来吧?温然这样想,但也不好意思问。径直路过,往家的方向走去。不经意回头一眼,看见二楼的某间房亮起来一点昏暗的光。
林墨星的长相很招人,成绩又好,本来应该是很受欢迎的存在,又因为一些传闻,班级里很多人都不敢和她有太多深入的接触,怕惹上麻烦。
他们七班书呆子多,有心思也不敢乱来,更多的时候是在她背后编排她,开些下三流的玩笑,他听到了肯定是要制止的。只不过似乎林墨星自己也不是很爱和同学来往,有约她去吃饭、上厕所和玩的,她统统都笑着拒绝了。
用孙云的说法来形容,林墨星成了班级里存在感很高,却又没人搭理的状态。她似乎被孤立了,但她并不在意,每天都开开心心,活得自在的样子。
温然以为初中三年,他们都会没有交集地这样默默走过。他不理解自己的行为,他以为以后读高中分道扬镳之后,林墨星也许就慢慢从他视野和记忆中淡化。
没想到学期末突然产生转折。
他没想过他会被林墨星当场抓包,更没想过林墨星会突然抱他。他不知道那天他是怎么回家的,就觉得整个脑子都跟烧坏了一样无法运转。甚至为此失眠两天,最终决定去问清楚。
决是决定了,但是怎么问还是个难题。直接冲到她家找她,直接问那天说的没感觉是什么意思?在超市偶遇,然后假装不经意问起当天的事?
就在温然在去往林墨星家路上徘徊的时候,林墨星到时率先叫住了温然。这次温然恢复了淡定,没有上一次简直傻缺上身的样子。
“找我?”
“是的,有事想问你。”
林墨星疑惑,有事?问作业?温然好歹也是年纪前二十班级前十的人,还要问人作业的?随即又一想,不会吧?难道要表白?
林墨星表情兴奋起来,她现在对于喜不喜欢没啥感觉。就是对一个风评不错的帅哥在关注她觉得挺有意思,仿佛在看其他人的故事,一肚子的吃瓜情绪。
兰海是个沿海的小县城,适合两个人聊天的地方不算多,一个远,去去麻烦,附近的话容易遇到熟人,那就很尴尬了。于是,林墨星想着,反正老太太今天不在,就直接领着温然去自己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小少年,健康点,别乱想,我们未成年,要遵纪守法!
第4章 说了再见的不告而别
老太太的二层半房屋修得比较早,当年她和她老伴在当地也算小富裕,小房子有点小洋楼的味道,修得很是有一番小情调,老太太自己住一楼,二楼有两个房间,租给了林墨星家。只是林墨星父母常年不在,另一间房一直空着。
林墨星的房间以前是老太太小女儿的房间,整个房间没有过多的装饰,但墙上的海报颇有古早年代的味道。
房间看着有点拥挤,不是房间小,而是房间里放了太多大大小小的玩偶。大的有一个成人那么大的熊,小的柜子上一排小兔子。整个房间看着都软绵绵的。
除了玩偶外,书桌旁还放了一把吉他和一架电子琴。
林墨星抽出书桌前的凳子让温然坐,自己随意坐在了床上,随手捞起一只小熊抱在怀里。
并让温然也可以随意选一个玩。
等温然坐下来,才发现,就这样进女孩子的房间似乎有些不妥。
“说吧,你要问什么?”
林墨星单刀直入,温然回过神来,要问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了:“你会弹吉他?”
林墨星点点头:“我妈以前是音乐老师,以前还有时间的时候会教我。不过,你应该不是要问这个吧?”
温然定了定心神,轻呼一口气,直接问:“你那天说‘没感觉’是什么意思?”
“哦,这个啊?”林墨星努了努嘴,有些心懒地状态,“那天我不是心情不好嘛?就想要个拥抱安慰我一下,刚巧你在么。结果冬天的衣服太厚了,抱起来都没小熊软和,没有被安慰的感觉。”
“这……这样啊。”温然有些失落,“对不起,没有安慰到你。”
林墨星双眉一挑,笑着说:“没事啦!我就一时情绪上头,也没多难过。都习惯了!”
看温然似乎仍有些失落的样子,林墨星内心感叹。帅哥就是帅哥,看着小脸,一忧郁,她心化了,直呼别哭,妈妈在!宛如追星少女。话说温然这长相,要是进娱乐圈,不得瞬间爆红!
林墨星瞬间脑补了n多场面,然后站起身,脱掉外套。并让温然也脱。
温然的视线随着林墨星的起身而上升,看她脱衣服,赶紧转过头。听见她的要求,瞬间站起身,开始结巴:“这这这……我我我……”
林墨星脱完外套,听温然在那里结巴,一个白眼翻过去:“小少年,健康点,别乱想,我们未成年,要遵纪守法!”
说完,直接上手一把拉下温然羽绒服拉链,然后上前拥抱。
这次抱得结实,林墨星的双手从温然腰两侧穿过,一用力,将他的身体往前一带,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林墨星闭上了,轻拍他的背,能听见温然“砰砰砰”,明显加速的心跳,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气,心下一片安心。
温然这次反应倒不算慢,终于跟上了脚步,在林墨星抱住他后,纠结了一两秒后,还是抬手拢住了眼前人。
“真好啊!果然还是暖暖的拥抱,让人感觉到存在的幸福。”
直到第二天,温然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很早就确定自己在意林墨星,但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她。他不懂,也觉得“喜欢”这件事对这个年纪的他们来说,有些遥远。但他知道他愿意靠近她,愿意看她的各种小情绪,小心思,种种都可爱,种种都欢喜。他愿意拥抱她,甚至喜欢拥抱她,也想能这么一直拥抱她。
两人没有说太多腻腻歪歪的话,自然而然地建立了默契。会经常在超市遇见就聊聊天,会约着一起做作业。只是林墨星家不太方便,老太太那人别说看见两个人独处了,路上看见两人隔着两米远一起走,回家可能都会叨叨不停的那种。
于是约在了温然家,温然妈妈在林墨星第一次上门的时候惊讶的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很热情地招待了。又听说林墨星是年级段一二名,倒是挺开心。温然成绩不错,但他不是天赋型而是智商不差且努力型的,因此学习上名列前茅,但够不到顶尖,还是有短板。有个聪明的带带,也能接受。
虽然对于对方是个异性,且打听出来风评不太好,但温母莫露,也是个开明有见识的,知道林墨星看起来不像是传闻中的那样,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也并不反对他们单纯的来往。
莫露是个护士,富有同情心但也理性,做事风风火火的。打听过林墨星一家原本在一个还不错的一线城市生活,父亲林建海是个公务员,母亲何希声是个音乐老师,原本挺幸福,没想到,她爷爷奶奶因为车祸瘫痪,家里卖房卖车尽量想把人救回来,结果人拖了几年,最终还是去了,林家也背上了沉重的债务。
林家夫妻为了照顾两位老人,早就辞掉了工作。原来的城市欠的人情和债,实在太多,也影响到林墨星的正常学习生活,就搬来搬去,最终搬到了兰海。
只是在兰海呆了没几年,又寻到了大城市的机会,把林墨星一个人留在兰海。
莫露倒也心疼林墨星,小小年纪就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一直对她很不错。
林墨星经常来温然家,但和温然相处的时间都没和温母多。她作业做得快,寒暑假还能和温然一起做作业,平日上学的时候,如果作业不是最后一节课布置,基本放学前她就把作业完成了。
这个时候来温然家,林墨星就只是翻一下明天要上的课程内容,随便预习一下,就跟着温母追剧聊天,剩下温然一个人“苦读”,偶尔还会叫林墨星进去教他不会的题。
有时候看得正高兴温母还不愿,直怪温然笨。一点儿也不顾及少年的自尊心,戳心戳肺。
时光飞逝,两个人越来越习惯相处。除了那点隐秘的喜欢外,温然也着实佩服林墨星。林墨星并不是个百分百努力的人,却是个很会学习的人。
温然问过她,见她课外很少学习,不怕成绩下滑么?林墨星笑笑,用二中的语气回答:“小少年,每个人对知识的吸收能力、吸收方法是不一样的,对我来说,死读书反而影响我思考,更加学不进去。还有永远不要相信学霸没努力,他们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学习着,只是可能方法不传统!”
温然是不明白林墨星在偷偷学习什么,只不过在林墨星观察了他一阵成绩后给他制定的学习计划的确对他更有用。
渐渐的,林墨星的兴趣也变成了他的兴趣。他学会了弹吉他,喜欢上了唱歌表达心情。
当然他们的这种亲密的相处,自然引来了流言蜚语。尽管温然的成绩在上升,但还是有不少人直呼兰海校草堕落了,被狐狸精迷惑了心智。
班主任知道林墨星的情况,也和温然母亲聊过。便也没说什么,反而更多地暗示同学们注意明辨是非,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温然没有在意这些流言,在认识林墨星之前,他听过更过分的关于林墨星的留言都有,结果呢?
他没见过林墨星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其他来往的人,他和林墨星相处也很光明正大,没有孙云嘴里外面传言的那么肮脏。所以留言不可信,也不用在意,他们要在意的是他们自己以后的人生,是从现在开始就可以规划的未来。
只是他没想过,和林墨星计划好的未来,却只剩下他一个人在走。到最后,似乎大家都偏离了方向,却又在此刻有了交汇。
林墨星走的时候,不是没有和温然告别,只是当时的他以为这是个短暂的再见,每想到成了长久的消失。
中考完后,林墨星的爸妈突然回来说,他们在S城已经稳下来,要带她去S城读书,以林墨星的资质在那里接受更好的教育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但林墨星拒绝了,她觉得以她的学习能力,在哪里都一样,况且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放省内也很有名,并不差。在和爸妈一番争论后,最终达成条件。如果林墨星能以重点高中前十的成绩录取,就相信她的学习能力,不勉强她去S城。
那天林墨星在温然家一起复盘试卷时,还挺高兴,觉得自己的成绩没问题,温然的成绩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两人原本约好了第二天要去市中心玩,林墨星却在前一天晚上匆匆忙忙来找温然。
7月的兰海,晚风也不算清凉。从见到温然开始,林墨星的表情就很纠结。温然有不好的预感,脑子里闪过很多种想法,最终还是觉得,或许对林墨星来说,去S城是更好的选择,那里有更好的教育资源,有她盼了很久的父母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