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度像极了生意场上的谈判,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亮出底牌,自己好再做应对。
最后,还是南兮先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宋祈,你不是说有事要有说吗?说吧,要是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尽力,就当是报答你这些日子不辞劳苦的喂养了~”
用最玩笑的语气,说最真心的话,这个是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她是真心想要感谢宋祈的,她太明白这种一腔热情地付出却等不到回应的绝望,但除了感谢,她并没有什么能回报给宋祈。
宋祈轻笑一声,像是早就料到南兮会是这样的说辞。
他长叹一口气,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还偏要多此一举,无非是想赌一丝的可能。
眼下看来,很明显,他赌输了。
南兮见宋祈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心中不由犯起了嘀咕。
以宋祈的性子来看,就算真有什么话,也不该这般吞吞吐吐。
就在她心中犯继续嘀咕的时候,宋祈开口了,话题却是不在场的江云川。
“南兮,江云川回黎城了是吗?”
“是啊,可能是有什么事要处理,怎么了?”南兮被宋祈这话问的莫名其妙,一脸懵的看向他。
宋祈并没有直接回答南兮的问题,只是继续盯着她问道:“南兮,你不好奇发生什么了吗?”
南兮愣了一下,转而笑着说道:“好奇?我为什么要好奇,那是他的事,他不说,我便不会问。”
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的情绪。
宋祈这一问,南兮才反应过来送,他刚从黎城回来,难道他要说的事与江云川有关?还是他知道些什么,想告诉自己……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我听我父亲说,江家伯母当年意外去世的事情有了新发现,江云川这次回去就是因为这个。”
“所以呢?”南兮不知道宋祈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当年突如其来的一场车祸,江云川母亲突然意外去世,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江云川一直怀疑他母亲的死并不是那么简单,这些年也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真相,但是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
先不说如今她与江云川已经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就算念着那些年江夫人对她的照顾有加,现在突然有了发现,她当然替他开心。
可是眼下宋祈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她心里有些没底,难道还有什么事?
宋祈原本是打算将自己听到的事情告诉南兮,可眼下面对她的追问,他却犹豫了。
到底要不要提前告诉她,让她有个心里准备。
不告诉,他担心南兮心里没个衡量准备,告诉她,又担心这话不该由他来说。
最重要的事,他现在拿捏不准江云川的态度,别到最后,反倒好心帮了倒忙。
“算了,我就告诉你吧,”宋祈一脸豁出去的表情,盯着南兮说道:“不过先说好,我也是听朋友说的,具体情况,你要是想知道,还得去问江云川。”
“还有,江云川要是知道我多嘴了,肯定会教训我,你可得帮我,不能见死不救。”
“……好,你说吧,我听着。”
南兮实在是想不通,能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让宋祈提前给自己打预防针,还特意叮嘱怕被教训。
“南兮,你父母去世了对吗?”
“是啊,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车祸去世了,汽车爆炸,尸骨无存。”
南兮言语间听不出任何的悲痛,仿佛再讲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问这个干什么?”
“江家那个突然精神出现问题,后来被被送进精神病院的园丁你还有印象吗?就是那个丁老伯?有印象吗?”
南兮点点头,当初丁伯被送走的时候她正好在国外读书,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并不清楚。
“三年前,他从精神病院出来后,一直四处流浪,前些日子他突然找上了江家老爷子,说是要赎罪。”
“然后呢?”
“你猜他跟老爷子说了什么?”
“他说,南安平和赵春花还活着,还说他被人追杀,自知活不长了,求老爷子看顾他的儿女,还说夫人的死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为之。”
“第二天老爷子派人去请丁老伯,结果你猜怎么着?丁老伯咽气了,手里攥着一个纸条,应该是提前准备好的要给老爷子的……”
宋祈突然停住了语气,神情凝重的看向南兮,“那张纸条上写了两个字,是你的名字,南溪。”
“……”
南兮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第39章 南溪,你听话
说起丁老伯,二人算不上亲近,但也绝对不生分。
三岁半大的时候,她经常在江家后花园泥巴,一玩儿就是一整天,丁老伯总是一边工作一边看顾着她。
当初她在法国留学,听到丁老伯因为精神原因被送进精神病院的消息,她心里还嘀咕了一下。
在她印象中,丁老伯一直是一个精神很好地老头,眼睛总是笑眯眯的,每次看到她都会一脸慈爱的摸摸她的头。
只是为什么会将写有自己名字的纸条攥在手里,是丁老伯自己写的,还是别人放进去的。
可无论是哪一种,这一切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南兮觉得脑子乱糟糟的,各种可能和推测蜂拥而来,她觉得头疼的厉害。
“南兮?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不舒服吗?”
宋祈急切略带不安的关切让她回了神,她近期好像越来越容易陷入自己的脑意识沉溺其中了。
南溪脸上露出淡淡宽慰的笑容,示意宋祈刺自己没事,眼神盯着面前的茶几说道:“我就是在想,丁伯为什么要留下写有我名字的纸条。”
宋祈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猜测。
刚听到消息的时候,他以为南溪知道些什么内情。
后来派人一查,才发现那些年南溪正好在法国留学,别说内情了,怕是连得到消息都是事情发生很久之后了。
这样一来,整个事情就陷入了僵局,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江云川,他的态度直接决定了事情的走向。
“你打算怎么办?”宋琪有些担心的看向南兮。
南兮无奈笑了笑,能怎么办,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江云川也看到了。
现在她能做的,除了等通知,就是等通知。
以她对将老爷子的了解,说不定这两天就会派人来接她回去,仔细询问。
不过她倒也不担心,江老爷子早些年在部队服役,为人刚正,人品性情更是没得说。
她倒是真心希望江老爷子上心这件事。
比起江老爷子,他现在更在意的是江云川,按宋祈的说法,江云川应当是早就知道了,却对她绝口不提。
“时间不早了,我回房间拿点儿东西。”南兮抬起手腕看一眼时间,一边说着一边起身。
走两步后又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转身对宋祈说道:“我已经知道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好。”宋祈愣了一下,淡淡点头,她向来是有主意又有办法的。
南兮回到房间拿了一些之前的设计稿,和宋祈道别后径直往电梯口走去。
一道清朗爽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
“南兮,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南兮停住脚步,并不回头,笑意自嘴角蔓延到眼底,“好。”
南兮回到二十二楼,电梯打开,她一眼看到门口靠墙站着的男人。
双手插兜,后背靠墙,正盯着对面墙壁上的装饰画出神,听到动静,男人转过头来。
看着她一步步走近,眼神眨都不眨一下。
“你怎么回来了?”南兮上前轻轻环上男人的腰身,仰头问道。
男人的喉结上下滑动一个来回,低沉的声音说道:“想你了,就来了。”
南兮从男人身上起来,一边低头从包里翻找钥匙一边说道:“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今晚要是不回来,我家大叔岂不是要受苦了。”
江云川轻轻“嗯”了一声。
进门后,两人并肩站在玄关处换鞋。
“都不问我去哪儿了吗?嗯?大叔。”
“嗯,不问。”
听到江云川这样说,南兮心头怔了一下。
砰砰跳动的心脏之下,有什么东西悄然绽放了,如同漆黑夜空漫天的烟花,绚烂,美好。
他不问,她却是要说的。
江云川从黎城赶回来,没来得及吃完饭。
看着江云川在厨房自己忙碌的身影,白色的衬衫袖口卷到小臂处,动作熟练,就连背影都透着端正笔挺。
南兮突然觉得,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
用旁人的话来说,“江云川是什么出身,你是什么出身,人家是名门,是高户,人家叫你一声小姐,是尊重,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了,就能高攀了?真是可笑!”
说这话的人是宋瑶瑶,那时候,宋瑶瑶和她在同一所学校读书。
宋瑶瑶喜欢江云川,她也喜欢,两个人都没藏着掖着,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
问题是,面对两人的死缠烂打江云川丝毫不为所动。
每次两人吵到他跟前,江云川眼神里除了无奈,没有任何的情绪。
在与宋瑶瑶的这场争夺大战中,她一直处于上风,倒不是因为江云川对她有什么心思,而是因为她住在江家。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于是她抓住一切机会在江云川身边晃悠,也抓住一切机会在宋瑶瑶瑶瑶面前显摆。
每次宋瑶瑶说不过她,都会拿同样的话来噎她,刚开始她还会与宋瑶瑶争辩几句,后来听的多了她也就习惯了。
宋瑶瑶说的都是事实,可那又怎么样?她的骄傲和勇气,从来与出身无关。至少那个时候,她对江云川的热情丝毫未受到影响。
就像宋瑶瑶说的,江家是名门,是高户,能有几个人对他们来说不是高攀。
所以,只要他爱他,她就算是高攀,又有何不可。
“在想什么?”
江云川端着两碗面放在桌上,一个大碗,一个小碗,一碗给他,一碗给她。
现拉的面条,形状近乎完美的荷包蛋,几片青菜,还有几滴辣椒油。
她嗜辣如命,他清汤寡水。
“怎么不多放点儿辣?”南兮看一眼男人推到面前的小碗面,抬头看向他。
“生理期,少吃点儿辣。”
南兮点头“哦”了一声,低头开始吃饭,筷子在碗中打转,就是不是,脑中盘算如何开口提起话题。
这一沉默,江云川误以为她因为少了辣,不高兴了。
盯着她顿了一下,放下筷子,哄孩子似的说道:“南溪,你听话,嗯?等过了这几天,我再给你做带辣的菜。”
第40章 我想你了
南兮被他逗笑了,“想什么呢,以为我因为面里没有辣生气了?”
江云川盯着她,没有说话,难道不是吗?
南兮笑叹一口气,“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很喜欢,”说着用筷子夹起一大口,往嘴里送去,故意砸吧着嘴,连连点头,含糊不清的说道:“手艺不错。”
“……”见她这样卖力的表演,江云川嘴角疯狂的上扬,没再说什么,低头吃饭。
晚饭后,秦浩送两个孩子回来,大包小包买了不少东西。
疯了一整天,两个小家伙明显没什么精神,洗完澡各自回房间睡觉了。
……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江云川在洗澡,南兮靠在床头心不在焉的翻着从前的设计稿。
满脑子都是她到底要不要问问江云川丁伯的事情,要是他不想说怎么办?要是他根本就没想告诉她怎么办?
南兮烦躁的将稿册丢在一边,滑身躺在床上,将被子拉过头顶,手脚并用的在被子里乱蹬。
由于牢骚发的过于专注,以至于她没有听到浴室哗啦啦的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江云川从浴室出来,就看到了这样一幕:偌大的双人床中央,她头顶蒙着被子,双手平展,屈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
江云川站在原地,手上擦头发的动作不由慢了下来,又迅速擦几下,确认发尖不在滴水,将毛巾扔在一旁的沙发上,抬腿走到床边坐下。
蒙在被子里的南兮感觉到床下沉的重量,当场“去世”,怎么这么快就洗完了,什么时候出来的?她刚才在干什么?没看到吧?
掀开被子的功夫,南兮脑中翻江倒海的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南兮讪讪笑着将头顶的被子扯开,翻身起来,将被子从身后扯到身前,用手拍一拍,“这么快就洗完了?”
江云川静静看着她并不说话,面对男人炙热深沉的眼神,她没坚持几秒就破功了,将头扭到一边转移注意力。
“怎么了?”男人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沉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没什么,就是不见你出来,我一个有些无聊,活动活动筋骨,活动活动筋骨。”
南兮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话听起来真诚有说服力,可是这话,她自己听着都不信。
江云川继续静静盯着她,一言不发,眼底的神色有些复杂,还是不信他拿?
“好吧,好吧,我承认是有事,但不是什么大事,就小事……”
南兮再次败下阵来,他实在见不得男人幽怨又有些委屈的眼神,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嗯,去躺好。”
见男人终于有了反应,南兮这才松一口气,明明她才是那个需要被人哄的,心里想着,却还是顺着男人的引导往后挪一挪,往后靠在在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