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就是许久未见，想跟你说说话。”
南溪心理呵笑一声，要不是面前这张脸实在过于挑衅，她还真会以为自己与苏婷之间有什么不错的交情。
南溪没有让苏婷进门的意思，苏婷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两人就这样在门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互相僵持不下，谁也不开口，谁也不离开。
最终还是南希先有动作，从头到脚打量一眼苏婷，嗤笑一声，“进来吧。”
苏婷也不在乎，跟着南溪身后进到会议厅，顺手关上了房门，笑意走到南溪对面的沙发坐下。
“说吧，什么事？”南溪也不伪装，盯着对面的女人，笑腔说道：“你可不要告诉我，就是单纯的过来想要跟我叙叙旧？”
苏婷也不恼，同样笑意吟吟看着南溪，盯着她打量半晌。
随后收回眼神，长舒一口气，“南溪，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吗？”
“我可以不想知道吗？”南溪轻笑一声，换一个舒服的姿势，“我身上的缺点和毛病实在太多了，我哪里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况且，我实在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
“南溪，就是现在，”苏婷突然敛起脸上的笑意，神情不悦的盯着南溪。
“什么？”
南溪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不过看这表情，苏婷对她何止是不喜欢，眼底的不满分明是恨意。
“南溪，我最讨厌你这副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样子，”苏婷说着不在看她，转而盯着面前低矮的茶几。
“我从一开始就很讨厌你，讨厌你自以为高贵的眼神儿，讨厌你的怜悯和同情，”苏婷说着呵笑一声，“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哪里来的傲气？”
南溪听她说完，脸上始终挂着吟吟的笑意，对方越讨厌什么，她偏要做什么。
有仇必报对她来说太无意义了，相比之下他更喜欢看别人痛苦的样子，喜欢别人看不惯她，又拿她没有丝毫办法的样子。
“同情和怜悯？”南溪仿佛听到了什么让人啼笑皆非的笑话，“苏婷，我自认自己没什么优点，更算不上一个好人，你说的这种东西，从来就不在我的字典里。”
南溪说着顿一下语气，双眼继续盯着苏婷，她眼底的不懈和骄傲，从来不需要刻意表现。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怜悯这种东西？难不成我什么时候做了什么事，让你误会我在怜悯你？”
“再说了，你有什么值得我去怜悯的，这世上比你可怜的人太多了，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对你产生同情和怜悯？”
“南溪，你到底是有多看不上我，永远都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姿态？”
“苏婷，你错了，我不是对你高高在上的姿态，我对所有人都这样，包括我自己，至于看不上你，我还真没有。”
南溪说着换一副面孔，沉静，冷漠，淡然，眼底更是不见丝毫情绪的波澜。
“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在意？我为什么要看得上你，或者说看不上你。”
“或者这样说更加准确，”南溪弯腰靠近苏婷，“在我这里，我觉得，你的用词似乎还不太准确。”
“苏婷，在我这里何止是不屑一顾，高高在上，我是目空一切，但凡是不合我心意的，我什么都看不上。”
“包括江云川吗？”苏婷突然笑了，“南溪，目空一切都的你，什么都看不上的你，包括江云川吗？”
“我其实真的很好奇，当年狼狈从江家离开的你，当时真的也和现在一样，目空一切吗？你就没有想过江云川怎么想你吗？”
“你是江天浩的什么人？”
除了和江天浩扯上关系，南溪想不出来苏婷知道这些事情任何理由。
“什么关系？”苏婷笑着笑着眼底泛起了泪光，“我们能是什么关系，飞蛾扑火？你明白吗？”
南溪心底大吃一惊，脸上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露丝毫痕迹。
不等她接话，苏婷像是想到了什么，自嘲的笑了几声，又自顾自的说道，“哦，我忘了，江家的南溪小姐目空一切，哪里有过飞蛾扑火这样的经历。”
“你不是和……”
后半句话，南溪并未说出口，因为她然有一个不敢相信的念头，真有人疯魔至此吗？她无法理解。
“我不是和朱总不清不楚吗？你想说的是这个吧。”苏婷嗤笑一声，“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早都都知道了，不是吗？”
“但我能怎么样呢？我拒绝不了阿浩的任何要求，她要什么，我就给什么，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南溪心头悸动一下，她实在想不到，江天浩何德何能，能让苏婷做到这样。
“南溪，你体验过拉你出深渊的人，亲手推你入地狱的感觉吗？”
第77章 再无瓜葛
“南溪，你体验过拉你出深渊的人，推你入地狱的感觉吗？”
苏婷收起情绪，眼底是南溪再熟悉不过的死寂。
“什么？”
南溪愣一下神，眼前的苏婷就像突然换了一个人一样，在毫无生气的沉静的衬托下，烈焰红唇的妆容显得尤其扎眼。
苏婷抬眼看一眼南溪，又垂下眼眸，淡淡的说：“南溪，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不等南溪回答，苏婷已经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声音悠远又空旷，仿佛在回忆什么久远的记忆。
苏婷身上有一种莫名的成熟，远远超越年龄的成熟，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苏婷今年也不过二十二岁。
“南溪，其实我一开始对你有的只有羡慕和钦佩，直到后来，我知道你和我有着类似的身世。”
苏婷顿一下语气继续说，“不同的是你后来进了江家，而我一直在那个糟糕的出生里不停的打转，不停的打转……”
“江天浩告诉你的？”南溪问了一句。
“是，”苏婷嗤笑一声，“江天浩告诉我的，其实要不是他告诉我，像我们这样的人，其实永远不会和你们这些所谓的上层人士有交集。”
“你就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吗？”
“人总是容易在有共通点点的前提下，去进行对比和挣扎，南溪，这个道理我比你懂。”
“说起来你可能不知道，我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名校毕业，选修的是它们数一数二的王牌专业。”
南溪并没有接话，起身走到一旁的饮水机，随意翻出一次性水杯，接了两杯水，重新回到沙发坐下，推一杯到苏婷面前。
苏婷毕业名校，她一直都知道，所以那个时候她才更加的看不上苏婷，名校毕业要能力有能力，要长相有长相。
她想要成功，有太多的方式和可能，可她偏偏选择了最为人不齿的一种。
苏婷自嘲的轻笑几声，“心理学。”
心理学吗？南溪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
这是她没想的，按理来说，这样的人更应该不容易被人操控和诱惑才对。
“很意外对吗？”
苏婷并不意外南溪的反应，这样的专业出身怎么样都听起来，应该是他操纵别人才更加靠谱，他又怎么会被别人操纵。
“一个人在黑夜里走的久了，总会对突然出现的一束亮光产生错觉，不是吗？”
在南溪的注视下，苏婷端起桌上的水杯，轻抿一口，动作优雅得体。
“大学的时候为了维持自己的生活开销，我经常去校外兼职，江天浩，是我在一家酒吧打工的时候认识的。”
“你也知道酒吧那种地方，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烂醉的客人，难缠的贵宾。”
说到这里，苏婷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出好看的弧度，脸上的神情是温情的幸福模样。
“那天我照旧去酒吧打工，临近下班的时候来了一波客人，酒吧里的客人通常分为两类，一类是客人，一类是贵宾。”
“当我看到领班点头哈腰的态度时，我就知道这一波人必然是属于后者，甚至是比后者更加难得的客人。”
“果不其然，他们点了很多的酒，很多的服务生，当然也包括我，”苏婷说着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眼底多了几分自嘲。
“只是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满身傲骨的学生，我虽然爱钱也需要钱，但还不至于像其他人那样不顾一切。”
“在我被刁难羞辱的时候，是江天浩开口救了我。”
“他带着我从酒吧离开，开车送我回学校，告诉我说女孩子去那种地方不安全。”
“后来他经常去酒吧，我也经常能见到他，他对我好，替我出头，帮我介绍更加符合我高材生身份的工作，却也始终没有做出什么越界的举动。”
“后来他说喜欢我，要我做他女朋友，我同意了，其实我何尝不知道我和他的差距，但我顾不得那些，我贪恋他给我的那些温暖和美好，哪怕我心里清楚明白那些不过都是泡沫。”
“我们像普通的情侣一样牵手，约会，拥抱，有激情也有吵闹，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这终究是一场梦，我宁愿不要醒来。”
“到后来我根本分不清他是逢场作戏，还是对我真动了心思，但我不在乎，我甚至希望他骗我，一直骗下去。”
苏婷停下语气，没有继续往下说。
半晌，苏婷抬眼盯着南溪，“如果我说，我从头到尾图的都不是他的钱，而是他这个人，你信吗？”
几乎是苏婷话音落下的瞬间，南溪同样眼神看着她，毫不犹豫，坚定笃信的说了两个字，“我信”。
在理解苏婷的同时，南溪心里突然想到了赵春花。
说起来十八岁那年，赵春花第一次遇到男安平的时候，其实和苏婷一样，因为在黑夜里走的久了，所以对一丁点儿的光亮都格外的敏感。
但那时候的赵春花，并不知道等待她的即将是怎样破败不堪的生活。
至于苏婷，她比赵春花拥有更多的知识，更广阔的见识，他明知自己可能面临怎样的深渊，却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过去。
哪怕如今到了这样的地步，苏婷说起与江天浩的初遇，说起两人从前的那些温情，眼底还是闪着光。
她完全相信苏婷是爱过江天浩的，只是后来，她输了，输的一塌糊涂，输的一败涂地。
“你不好奇，后来发生了什么？”苏婷突然又开口。
“苏婷，不管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也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你都不该这样做，”南溪看着苏婷嘴角明显的自嘲，顿了一下，继续说，“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应该因为爱一个人而忘了自己。”
“南溪，”苏婷盯着南溪的眼睛，“如果有一天江云川哭着跪在你面前，求你出卖色相帮他，你会怎么想？”
“再无瓜葛。”南溪想也不想的回答。
“什么？”苏婷眼底怔了一下，她没想到南溪会回答的如此迅速。
“苏婷，我说再无瓜葛，哪怕那个人是江云川。
第78章 自己选的
“苏婷，我说再无瓜葛，哪怕那个人是江云川。”
南溪说着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意，毫不避讳地迎上苏婷的目光。
“我和你不一样，也许你很爱江天浩，你爱他胜过爱你自己。”
她说着长出一口气，顿一顿语气，“可在我这里，我爱自己胜过一切，一旦我确定他不爱我，哪怕我再爱他，也就到此为止了。”
“苏婷，以你的能力和长相，你的未来本可以天地广阔，想要什么样的选择，没有想要什么样的人生不能去努力，可你偏偏在情爱之上迷失了自己。”
话到这里，南溪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从来不是什么慈悲心肠的菩萨上帝，她也没有什么心思去拯救一个误入歧途的失足少女。
沉默，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南溪，我不像你，你很幸运。”苏婷突然开口。
“幸运？”南溪嗤笑一声，“如果你说的是我的亲生父母将我带到了江家，那我承认我确实比你幸运许多。”
“但除此之外，我并与你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南溪起身走到窗户边，盯着远处的高楼大厦，沉默了许久。
“苏婷，我的骄傲，我的不屑一顾，我的目中无人，从来与江家没有半分关系。”
“从前与江家的南溪小姐这个身份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也不会与江云川的夫人这个称呼有任何关系。”
“你看到的，大家看到的，外人看到的，不过是我想给你们看到的而已。”
南溪说着转身看向沙发上的苏婷，“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想要什么东西，交什么朋友，做什么工作，做什么选择，我走的每一步路，都是我自己选的。”
“所以我从来不需要别人的指点和过问，我绝对忠诚于自己的内心。”
“成功也好，失败也罢，所有的后果我承担了心甘情愿，我从未埋怨过任何人。”
“因为我从来没有将希望和任何的期待寄托在别人身上，所以我对任何东西都不屑一顾。”
“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南溪回到沙发坐下，“苏婷，我的过往，我的经历不比你好多少，甚至比你想象的黑暗和无助的多，江天浩能告诉你的，只是皮毛中的皮毛，仅此而已。”
“没有谁的人生应该是怎样，苏婷，你走的每一步路都是自己选的，怨不得任何人。”
南溪没有再等对面的人说什么，径直起身，拉开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留下苏婷一人沉默。
这个世界从来就是不公平的，历来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