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也清楚,老爷子必定是问过了两个崽子的意思,才来跟他们说。
但毕竟从小养在身边,一想到跨越大半个中国的距离,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舍不得。
“爷爷,我们商量一下,晚饭跟您说。”江云川先开口了。
“好,不急,出发的时间定在一月后,我就是想着提前告诉你们一声,让你们好好考虑。”
南溪有些意外,按理说江云川比自己更清楚才是,何必多此一举。
第89章 最好的结果
回到房间,南溪推着江云川坐下,自己也坐在了他的对面。
一脸认真且严肃的盯着他:“大叔,你是不是不想安安和念念跟着爷爷的朋友去外地?”
“虽然两个崽子还小,但他们已经也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我们不能因为心有不舍,就限制他们自由选择的权利。”
“你也知道,老爷子今天这样问我们,那肯定是已经问过两个小崽子的意思了,我们就不要跟两个崽子为难了,随他们去吧。”
南溪说着故作悲伤的长叹一口气。
“你也知道两个崽子最听我的话了,我要是不同意,他们肯定就不会去了,但他们心里肯定也会不开心。”
“虽然心里不开心,但还是会表面笑嘻嘻的跟我说,‘妈妈我们不去了’。”
南溪越说越夸张,眼看就要声泪俱下,“大叔你说要真的是这样的话,安安和念念岂不是很可怜?”
南溪认真卖力的表演,江云川也尽力认真配合的,让故事看起来有那么点儿慈母严父意思。
南溪只管尽力的表演,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江云川,憋着笑意。
南兮:“……”
“好笑吗?”
“有点儿……”江云川扶着下巴点点头。
南溪一脸黑线,这个人现在是被自己越带越偏了,她越来越确定,江云川先前没少收到几位“狐朋狗友”的影响。
南溪气呼呼的转过身去,鼓着两个腮帮子,背对江云川坐着。
江云川脸上的笑意越发的灿烂明显。
自从与南溪再次见面,他几乎从未在南溪脸上看到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江云川呵笑一声,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样的可爱。
“江云川!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还笑!还笑!”
南溪手脚并用,对着江云川就是一阵枪林弹雨的狂轰乱炸。
“好了,我知道,”将云川家人按在怀里,牢牢的圈在臂弯,“你都说了两个小崽子已经同意了,我又怎么会不同意。”
“再说了,你没听到爷爷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这不是自我缓冲一下。”
“你自己算算,自从两个崽子回来之后,待在家里的时间几乎没有,搞得我这个老父亲想好好表现表现都没有机会。”
“有什么好表现的,你是不知道当初宋祈带着两个崽子出去玩儿,两个崽子走丢正好碰到你。”
南溪说着顿一顿语气,换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好,继续说:“回来就跟我说他们给自己找了个爸爸,每天都催着我,赶紧将漂亮叔叔变成爸爸。”
“大叔,对于两个崽子来说,他们的漂亮叔叔从一开始就是心目中爸爸的人选。”
说着换一副轻轻快的口吻,“所以说呀,归根结底还是占了这张脸的便宜。”
江云川点点头,“这么看来,我是得好好注意自己的这张脸,才能长久的俘获闺女儿子的芳心,不至于很快就失宠。”
“知道就好,所以大叔可千万要好好保护自己这张脸,这直接关系到我们的家庭幸福。”
两人继续闲聊,突然门口传来叩叩叩的敲门声。
两人互看一眼,这应该不是张嫂,张嫂每次敲门都会出声。
“欸,让我去看看,是谁在敲门。”
南溪从沙发上起身,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小曼?”
南溪一脸惊诧,没想到来人是赵一曼。
顺着视线低头,见她手里拿着文件,正准备扭头喊江云川,被赵一曼阻止了。
赵依曼笑着说:“夫人,不用麻烦少爷,我就是来送个文件。”说着将文件递给南溪。
南溪疑惑的接过文件,点了点头。
“没什么吩咐我就先走了。”
门被关上,文件袋薄到让人怀疑里面究竟有没有东西。
南溪回到沙发,伸手将文件袋递到江云川跟前,“赵一曼送来的文件,没说什么就走了。”
江云川“嗯”了一声,伸手接过文件袋随手放在桌上,并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南溪疑惑,“你不看看吗?说不定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赵春花的事,有结果了。”江云川盯着南溪说道。
南溪怔了一下,点点头。
“是医院的医生。”江云川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什么意思?”
“和我们猜的一样,赵春花一直知道自己的问题,”江云川顿一下又换一种说法,“或者说她可能刚开始其实不知道,但后来知道了,但那个时候已经上瘾了,根本无法控制。”
“是美容院的问题?”南溪问。
“是,其实你刚走第二天就有结果了,核对过是赵春花经常去的那一家美容院,只不过那家美容院的工作人员流动性非常非常的强,而且几乎都是查无此人的状态。”
“按理来说美容院这种地方顾客都会有自己专门的技师来服务,但赵春花不是,我看过他的消费记录,每次替他服务的技师都是不同的人,这也印证了我们之前的猜测。”
南溪点点头,算是明白了江云川的意思。
至于查无此人,要么是虚假的身份注射一次后就离开了黎城;要么就是像和周文才一起的那位医生一样永远的消失了。
“赵春花之所以一直想要出国,是想去国外去接受治疗,应该是想彻底的摆脱身边的一切。”
“那天你离开之后,应该是身体出现了一些情况,赵春花问医生她还能活多久?医生以为他知道自己的情况,随口回答了。”
“医生离开没多久,当天晚上赵春华就自杀了。”
江云川说到这里停下语气,没有继续往下说。
南溪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一天赵春花一直要跟她强调自己并没有错,只是为了活着。
在她记忆中,赵春花好像只有两大爱好,一个是去美容院做美容,一个是拼命的存钱。
“按照医生的话来说,赵春花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在一定程度上对她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病入膏肓,药石无医,最后只能脏腑溃烂而死,那将是无法忍受的疼痛。”
江云川将文件推到南溪面前,“这是赵春花留给你的。”
第90章 留在过去
“南溪,这么给你的,”江云川顿一下,“我们查到了赵春花的住处,在她家发现了一封信。”
“信?”南溪疑惑的看向江云川。
如果说医院枕头底下发现的书信算得上是遗书的话,那这又算什么?
“我想,按照赵春花的计划,她应该会顺利的出国,这封信应该是写给你的告别信或者其他的。”
“只是没想到事情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她被告知病入膏肓,本应当出国后送到你手上的书信,最终也没派上用场。”
南溪犹豫着伸手去拿桌上所谓赵春花留给她的“信”。
在打开信之前,南溪心中有很多种预想,却在看到内容的瞬间全部烟消云散。
这是一份满怀歉疚的忏悔书,也是一份无能为力的辛酸史。
洋洋洒洒五六页的手写书信,上面还有被晕染开的字迹,是泪水的浸染的痕迹。
南溪无法想象,赵春花是以怎样的心情写下了这封信。
在她的意识里,她与赵春花难安平不过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或者他们根本连陌生人都算不上。
只是这封信,信的开头,赵春花用了“南溪,我的女儿”这样的称呼,在信中也,多次以母亲自居。
在信的结尾,她看到了这样的话:
南溪,走出山村之前,我不知道什么叫生活,身体上的困苦劳累,精神上的无所依托,让我一度怀疑人生在世的意义是什么。
所以后来有机会离开那个山村,离开那个除了黄土和高山,什么也没有的地方,我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
甚至在那个时候,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走出去离开这里,永远永远都不愿再回来。
但你知道,一个从小到大从来没出过村子的小姑娘,能有什么,除了一身的怯懦和自卑。
甚至我那个时候都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自卑,因为我看不出来他们是在嘲笑我,还是真的在笑。
遇上南安平,她帮了我,我真的就以为上天眷顾了我。
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是怎么想的吗?在我心里,他就是叔叔,大城市里好心的人。
很显然我过于天真了,甚至到后来我都不知道如何去回忆那些肮脏的开始。
再后来,算了,不提了。
南溪,刚生下你的时候,我曾经想过做一个好母亲,但很显然我做不了一个好母亲。
原因很多,我不愿再说。
南溪,我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贫困潦倒,然后是腐烂溃败。
我不是没有挣扎过,但最后换来的都是更加的腐烂,更加的溃败。
我累了,也倦了,屈服了,也妥协了。
南溪,我这辈子最大的痛楚,就是我所在意的和我憎恨的是同一个人。
我恨你,更恨那个男人,我也爱你,但我不想去爱你,哪怕我现在提笔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我还是这样的想法,南溪,我不想去爱你。
如果不出意外,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南溪,原谅我,我自作主张生了你,却不愿给你一丝一毫的爱。
南溪,祝福你,我只想祝你平安,却不想祝你幸福,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幸福的。
……
南溪拿着信看了许久,说不上来难过,也说不上悲伤,只是心底某一处有些刺痛。
事情发展到现在,对赵春花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那次在医院和赵春花长谈之后,南溪也问过自己,如果她有和赵春花同样的经历,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她并没有得出一个明确的答案,但她想,也许会更极端。
“南溪。”江云川淡淡开口。
南溪回神,嘴角挤出一抹释然的苦笑,“没事,”说着将信重新叠好。
“我没想到她会跟我说这些,其实我刚才突然想明白了,她与其说是恨我,还不如说是恨那个男人。”
江云川不语。
南溪继续说道:“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那天在医院,我问了赵春花关于我亲生父亲的事情。”
“她怎么说?”江云川问。
南溪无奈的笑一声,“她说,他当初之所以愿意生下我,是因为觉得我父亲算是一个不错的人,对他还算温柔。”
“你看,人在深渊里挣扎的久了,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善意,都会被当做救命的东西紧紧抓住。”
南溪自嘲的轻笑几声,继续说:“有时候想想,人生还真是讽刺,犯错的人因为一点点善意就被原谅了所有。”
“那些一直保持善良的人,却有可能因为一丁点的错误,甚至可能根本算不上错误的失误,永远的被人诟病。”
……
南溪从来不是什么念旧的人,对于赵春华他没有恨,也没有爱。
当年赵春花和南安平炸死离开江家,老爷子顾念她,特意吩咐给两人举办了葬礼。
其实那个时候,她心里根本没有任何的波动。
“你看,这孩子心肠多硬,自己父母死了都没一滴眼泪。”
“是啊,怎么好像跟她无关一样。”
“就算父母关系再不亲厚,也不至于连个表态都没有,造孽哦……”
当时宾客的窃窃私语,她如数都听在耳里,只是她并不在乎。
当时没有眼泪,现在更不会有眼泪了。
所以当江云川告诉她为赵春花妥善安排了骨灰的时候,南溪也只是点了点头。
“好了,不说这个了,活着的时候没那么亲厚,死了更谈不上了。”
南溪长出一口气,过往种种,她不想记着,也不愿回响。
至于赵春花,除了每年墓碑前的那束花,她什么也给不了。
倒不是因为心有芥蒂或者心中埋怨,只是因为单纯的不在意,仅此而已。
接下来的几天,江云川一直在忙着处理『BAT』的申请破产事情,问题很多,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亲自拿主意。
江云川每天早出晚归,南溪也整日跟着江云川在公司打下手。
几日下来,她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一无所用,还是偶尔能帮上忙的。
公司的事情告一段落,两人又空了下来,却听说宋祈被打了,进了医院。
第91章 老父亲的狂揍
南溪与江云川对视一眼,什么叫被打了?
在黎城这个地方敢对宋祈动手的人,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他被谁打了?”南溪一脸困惑的问站在对面的赵一曼。
“你确定是他被人打进了医院,而不是他把别人打进了医院?”
“听下面人的意思,应该是宋公子和他父亲发生了什么冲突,”赵一曼顿一下语气,“是他父亲打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