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不都得是五六十岁的人吗?
“我有那么老吗?”冯灵霄问道。上回就叫他大叔,这回还叫,还真当他是老人家吗?
“我听你的声音很成熟,猜测年纪在四十岁上下,比我大上十岁的,叫大哥总是不合适。”
她的脸上平淡无波,一点也不担心病房里来这么个陌生人,会对自己不利。
“你知道我是谁?”冯灵霄虽然觉得她已经知道了,但还是想问一问。
“你应该就是爸爸说的帮我的老板。我们之前还见过两次。一次在我家小区附近,一次在爸爸住院的医院里。我说得对吗?”
冯灵霄歪着头看周晓竹,下意识地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他想再检查一下,这丫头是真的看不见。
“奇怪我怎么认出你的吗?”周晓竹虽然看不见他的动作,但好像猜他的心思倒是一猜一个准 。
“你的听力很好。”冯灵霄道。
“我的听力是很好。不过,刚刚大叔在电梯里也没有说话。”
对呀,刚刚自己并没有说话,她怎么知道的?
“说吧,到底怎么知道是我的?”冯灵霄现在是好奇死了,这就像是有人玩了一个游戏,但玩到了底,却不知道怎么输的,等着人家揭秘,还带了点不耐烦。
“刚进电梯,我就发现了除了陈先生,还有另一个人在,我能听到你的呼吸声。除了呼吸声,我还闻到了你身上的香水味,是很特别的香味,有点像一种果木香。这种味道,之前闻到过两次,都是遇见大叔的时候。有陈先生跟在身边,又有熟悉的香水味,我想,应该不会再有别人。”
冯灵霄顿时明白,那丫头在电梯里说的那句‘谢谢’,还真就是对他说的。
“看样子,不只是听力很好,鼻子也很好。”
“鼻子好也没什么用,又不是警犬。”她突然有些黯然神伤。
冯灵霄想安慰两句,还没组织好语言,她又说:“谢谢大叔,做手术的钱,我会还的。”
周晓竹说完回头摸了一下床头柜,然后从里边拿出一个小包包来。她摸索着打开小包包,拿出一张纸来,双手递给了冯灵霄。
“这是我写的借条,眼睛看不见,可能写得歪歪扭扭,已经盖上了手印。无论花了多少钱,我都会还的。”
冯灵霄可没想过她还有这一出,接过那折好的纸来,打开一看,字是有点歪扭,但还能看得清楚、明白。
借条的落款处确实有手印,但那手印很浅,不像是印泥印上去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周晓竹的手指上,果然,手指上有创口。
她居然用自己的血按的手印。
“钱,不必还。这是我答应你父亲的条件。”冯灵霄把借条折好,塞回她的手里。
“大叔,你跟爸爸有什么条件,我不知道,但我没什么可跟你交换的。我知道,医药费不是个小数目。当然,这些钱对大叔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我来说,是给了我另一片光明。只有还了钱,我才能活得心安理得。所以......”
她伸出手来,像是要抓冯灵霄的手,冯灵霄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自己的手去,让她抓住。
她便把那借条再次塞回到冯灵霄的手里,“大叔,你收好。等我眼睛好了,会努力挣钱,可能会还得比较慢,但一分一毫我都不会拖欠。”
“跟我这里,就不必装什么清高了。我说过,这是答应你父亲的条件。难不成,你是想借还钱这事,跟我纠缠不清?小丫头,我不吃这一套,你也最好死了这条心。”
冯灵霄甩开她的手,然后站起身来,“既然你非要让我把借条拿着,那我便拿着。但我提醒你一句,小小年纪,心眼不要那么多,这样会很不利于你的成长。”
第259章 脑子没被门夹过,被车夹过
傍晚的时候,顾北给冯灵筠打了个视频电话,看到她的脸已经消肿,顾北也算是松了口气。
“你妈今天来了一趟,你跟她说的?”冯灵筠看着视频里的顾北,他还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我没跟她说。不过,她的消息一向灵通,我也好久没见到她了。她说什么了?”
顾北自钱串那件事被母亲带回深城之后,他们母子没联系,也没见过,就像是陌生人一样。
明明都在一个城市里,但日子各过各的,各不相干,也彼此不搭理。
“她,可能有些误会。”
“是觉得我要做冯家的女婿了?”顾北突然想到这一茬,“不用理她,下回她再联系,直接把她给拉黑。”
“这也不怪她误会,爷爷确实也说过那样的话。怎么,你现在是看我这瓷娃娃摔碎了,就不想要我了?”
冯灵筠突然说这个,顾北就有点替她心酸。
“筠哥,你愿意嫁,我就愿意娶。咱们俩,没什么要不要那样的话。不过,筠哥,我知道赵总伤了你的心。我也替你教训过他了。真的,我揍他了,差点把他的牙给打掉。
但是吧,赵总确实有赵总的不容易,你看他现在一摊子的破事,心情不好,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冯灵筠大约是听到赵士诚挨打了,整个神情就像静止了一般,顾北都有点怀疑是网络不好,画面卡住了。
“筠哥?”顾北又叫了一声。
“小北,不说他。你妈那边,你沟通一下,不要再有什么误会才好。我刚刚就是开句玩笑,我知道,你永远会在我身边,会是我最好的兄弟。”
两个人又闲话了几句,这才结束通话。
冯爸拿了饭菜过来,但一直躺在床上的冯灵筠根本不觉得饿,而且每天还输那么多水。吃了拉,也是个麻烦事。
“爸,我不饿。”冯灵筠放下手机。
“那就喝点汤。今天这汤啊,是我亲自炖的,炖了三四个小时,可香了。”冯爸一边说着,一边把汤给盛到碗里。
冯灵筠没有胃口,也不想吃东西,但冯爸亲手做的,她只得逼着自己喝了半碗汤。
冯妈看着她,心里总归不踏实,送冯爸下楼的时候,夫妻俩在医院楼下的院子里聊了几句。
“老冯啊,我瞧着灵筠的情绪不对,也不让提士诚,更不接士诚的电话。我估计还在生士诚的气,要不要让士诚来一趟啊?”
“他现在也一摊事,哪能总往咱们这里跑。还是等他把事情都处理完了再说。”冯爸叹了口气。
“浙溪那边的事,哪里那么快完。今天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知道灵筠不接她电话,我听着声音都有点哽咽,这俩孩子,怎么就弄成了这样。不行,还是让他来一趟。”
冯爸想了想,“我一会儿给他打个电话,看看他有没有时间吧。”
冯爸说给赵士诚打电话,事实上,他也很犹豫,现在这种情况下,赵士诚本身就忙不过来,很多事情都要他去处理。
所以,冯爸犹豫了一晚,电话也没打。
第二天一早,赵士诚却出现在了医院。
冯妈以为是冯爸昨晚打了电话,赵士诚连夜过来的。问了才知道,冯爸根本没有打电话,赵士诚是自己过来的。
“伯母,灵筠她......”赵士诚站在病房门口,没敢进去。
“她还睡着,这几天晚上,她都睡得不踏实,到早上才能多睡会。你先进来。”
冯妈见赵士诚一脸的疲惫,从浙溪连夜开车过来,这份辛苦就要人命了。
赵士诚这才推开门,轻手轻脚进去。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病床上,他心心念念的小朋友,虽然才几天不见,可是心里却觉得几个月没有见到一般。
不接他的电话,也不许家人提及他,他真的怕呀,怕小朋友就这样不要他了。
所以,一向理性的赵士诚也坐不住了。
他一步一步走向病床上的人,但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他怕吵醒了冯灵筠,赶紧拿着手机出去。
“这么早,什么事?”陈科看了一眼,还不到八点。
“我说士诚,你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还往潼城跑?小冯总就在医院里躺着,有全国最好的医疗条件,她的恢复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你现在跑去潼城干什么?你搞没搞清楚状况?你还有仗要打,脑子被门夹了?”
电话那头,陈科是又急又气。
“脑子没被门夹过,被车夹过。”
“你......”陈科气得想咬人,“士诚,你跟小冯总的事,以后有机会慢慢说明白。就算她现在不想理你,只是小姑娘生气了,你以后好好哄她不就行了。小姑娘,很好哄,你现在去,有什么用,耽误了自己的事,小冯总也未必理你。”
“我知道,我只是想看看她。”
陈科在电话那头终于火了,“你早干嘛去了?人家追你那么多年,你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你活该没人要。老子跟着你把身家都搭上了,你他妈就这么对我,赵士诚,你他妈没良心。”
陈科骂完就挂了电话。
赵士诚看着手机愣了半分钟,直到冯妈出来,他才回过神来。
“有事?很急?”冯妈连问。
他笑了笑,“没事。我看看灵筠就走。”
他确实只是看看,进了病房之后,待了一刻钟,没说一句话,就那样呆呆地,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要一刻钟到了,他低头在冯灵筠额头亲了一口,准备要走,却听得冯灵筠道:“赵总,不必再来。”
第260章 姐夫,专程跑到医院来气人,有意思吗?
赵士诚的身子顿了一下,回头时,对上了冯灵筠的目光。
她的目光淡然,没了从前的热烈与期盼,更没有看到他的欣喜,反倒是有些许的嫌弃,外加几分冷冰冰的陌生。
赵士诚的心突然往下一沉,觉得有只手正在拽着他的心,不断地往深渊而去。
“我吵醒你了。”赵士诚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这才让自己说话不至于颤抖。
“是,你吵醒我了。所以,以后别来了。你也很忙。既然都分手了,不要这么不干脆。你能来看我,我很感谢。但分手的人,不适合常来常往。”
冯灵筠话语平淡,就像是跟一个不太熟的人说话,不用太客气,也不用顾及对方的感受,只表达自己想表达的。
“我......”赵士诚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是他在视频里看着这双清澈透亮的眼睛说的不要她了,是他伤了她的心,他凭什么为自己解释。
“赵总,赶紧走吧。你现在可是热门人物,我们冯家可没有要跟着上热门的意思。所以,你别连累我们冯家。”
冯灵筠又在他心上扎了一刀。
赵士诚呆站了几分钟,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他的小朋友。
打从八年前救她起相识,这么多年前,除了最初那段时间,小朋友没给过他好脸色看,后来的七八年,他是一直被小朋友捧在心上的。
现在,他摔下来了。
原来,摔下来会这么疼。
“灵筠,那我先走了。你好好养伤,等浙溪的事都处理好了,我再来看你。”
他站了半分钟,就那样直直地盯着冯灵筠,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挤出这么一句来。
“赵士诚,我不想见你。你听清楚了。我也不要你了。”
有些话,总是说出来时更伤人。
冯灵筠一字一句,说得那么清楚,就看着他的眼睛,像是恨不得每一个字都刻到他脑子里。
他险些站不住,不由得扶住了床尾,才硬生生地挤出一个字来:好。
冯妈在外面听到动静不对,赶紧推门进来,赵士诚吐了口气,站直了身子,转身对冯妈道:“伯母,我先走了。灵筠,就辛苦您照顾了。”
“士诚,你......”
冯妈见赵士诚的脸色不对,便拉住了他,“既然都来了,就吃了午饭再走,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伯母,不了。我还有一些事......”
他扒开了冯妈的手,然后急冲冲地离开了病房。
冯妈正要追出去,却被冯灵筠叫住,“妈,你别管。”
“我不管,就任由着你这么糟蹋他?他知道你出了意外,还在医院打着吊瓶,拔了针就飞潼城来看你。
你在ICU里睡着,他半夜到,不能进去看你,就在ICU外面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晕倒了。
你不接他电话,他心里急,连夜开了车,到潼城,连口水都没喝,你就让他这样走?冯灵筠,你怎么就那么不心疼人?”
“妈,对别人,或许我还真不怎么心疼。但对他赵士诚,我心疼了八年。整整八年,又如何?他不是一样觉得我麻烦,觉得我是孩子,除了会惹祸,什么都不行。
是他不要我的,我就那么贱吗,他都说不要我了,现在来看我一眼,我就得像只狗一样上去对他摇尾乞怜吗?”
冯灵筠突然这一吼,也把冯妈吓住了。
冯妈以为她只是闹一闹脾气,想让赵士诚哄一哄她,但听了这话,冯妈觉得自己还不是了解女儿。
“妈,我心情不好,不是冲你。你让我自己待着吧。”冯灵筠又补了一句。
冯妈呆呆地站在那里,差不多好几分钟。
冯妈出去之后,冯灵筠闭了眼,眼泪不断地滑落。
她不敢哭出声音来,只是那样任由眼泪不断地涌出,最后连被子都打湿了。
这一整天,病房里的气压都很低。
除了两位老师来给冯灵筠上课,冯灵筠表现得正常一点,其他时间,她好像都在她自己的世界里,不跟谁说话,大多数时候都闭着眼,像是谁也不想看到一样。
手指上的肿已经消去,只是拿手机时间长一点,还是会吃力。
她翻了一下网上的新闻,良骏今日的股价倒是跌幅很小,而且有小道消息出来,良骏与某工程大学合作,即将有新的科研项目上马,助推良骏在科技的道路上走得更远。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小道消息,所以良骏的股价没有像上周五那样大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