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接到的电话。我找了个人跟着诚哥，那人亲眼看到，说诚哥现在送去医院了，生死未卜。”
冯灵筠已经乱了心神，就连说话也显得有些不清楚，加上带着上哭声和气音，冯灵霄听完，双手按住她的双肩，“灵筠，你看着我。”
冯灵筠泪眼朦朦，“深呼吸，冷静。哥哥会马上让人去查是怎么回事，但你得保持冷静。赵士诚出了车祸，不管严不严重，你都要保持冷静。只有足够冷静，你才能为他做些什么。明白吗？”
冯灵筠不答，这会儿，她的脑子大约也没法想别的，也很难听进去别的。
“回答哥哥！”冯灵霄用力捏了一下她的双肩，许是感觉到了疼，她才下意识地点点头。
冯灵霄吐了口气，“你先下车，跟哥进屋。”
刚刚院子里的汽车声音，也吵醒了本来睡眠就比较浅的老爷子。
兄妹俩进屋时，老爷子披了衣服坐在客厅里。
“爷爷，灵筠就是做......”
冯灵霄想瞎编个理由，不然妹妹光着脚，还哭成了泪人，总得要有个解释。
“赵士诚的事，我知道。”老爷子打断了他的话，“你俩过来坐吧。”
凌晨时分看老爷子，觉得他真真是风烛残年，就像是那油尽灯也快枯的油灯，显得特别让人心酸。
“丫头，你想去浙溪？”老爷子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
冯灵筠没说话，只是下意识地点点头，她现在心里就惦记着一件事，她的诚哥一定要没事。
“爷爷，我知道你有你的安排，但现在这种时候，还是让灵筠去一趟吧。她要不看到赵士诚，也没法安心。”冯灵霄忍不住替妹妹说道。
“这种时候，她去了能做什么？她又不是医生。”
“爷爷，听说，当年奶奶病重的时候，你在外地视察工作。爸爸给你打电话，让你回来陪奶奶几天，你却说，你又不是医生，回去陪着不解决任何问题。
最后，奶奶走了，你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等你视察完你的工作回来，奶奶都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爷爷，你这心可真狠啊。我没你那么狠的心，我也没法看着诚哥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冯灵筠朝着老爷子一通咆哮，从前种种，她都可以忍了，但这种时候，还不让她去看赵士诚，他就不配做为一个长辈，更不配说什么都是为了她好。
“爷爷，”冯灵筠抹了一把眼泪，“奶奶去世之后，你没再找人，不是因为你长情，只是因为你愧疚，你对不起奶奶，对不起那个爱你的女人。你怕夜里睡不好，你怕奶奶从地里爬出来质问你，为什么对她那么狠心，还敢有脸娶别的女人......”
冯灵筠吼完之后，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片刻之后，楼上便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第234章 我很不孝
冯灵筠的灵魂拷问，让老爷子无言以对。
冯灵霄没有上楼去追妹妹，因为他见老爷子脸色不太好，毕竟这么大年纪了，让孙女这样戳了心窝子，他还是很担心老爷子出事。
“爷爷，灵筠她心情不好，你别跟她计较。”冯灵霄安慰道。
老爷子沉默了好一阵，站起身来那一刻，整个身子突然往后仰，冯灵霄暗叫一声不好，忙冲上前去抱住老爷子。
“爷爷，你怎么啦？”冯灵霄叫道。
老爷双眼微闭，像是昏死过去，叫不应。他赶紧探了一下老爷子的鼻息，忙大叫了一声，住在一楼的保姆阿姨和一名工作人员立马跑了出来。
“给医院打电话，快！”冯灵霄嚷道。
老爷子出了事，冯灵筠是在发泄完后，听到120的车开进院子，才知道的。
这一下，她也慌了神。
冯灵霄跟着医护人员把老爷子送上了救护车，回头对一脸惨白跟出来的冯灵筠道：“你在家里等着，哪里都不准去。你要敢不听话，我会直接弄死赵士诚，你不信，就试试！”
冯灵霄跟着120去了医院，冯灵筠站在院子，像个灵魂出窍的人，就那样呆呆地站了许久。
她的三魂七魄，一部分飞去了浙溪，飞到了赵士诚身边，一部分跟着120飞去了医院。
她觉得自己是空的，像个拆完了包裹，就剩下个只能卖废品的空壳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冯妈赶了来，抱着站了不知道多久的她，身子都凉了。
“妈，我是不是个坏孩子？”冯灵筠呆呆地问。
“爷爷会没事的，赵士诚也只是些皮外伤，别担心。”冯妈抱着她，轻轻地拍着背，就像小时候她哥哥哄她睡觉一样。
“妈，爷爷要是死了，我是不是得给他赔命？”
她的小脸冰凉，靠在母亲的颈窝，汲取了那点温暖，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别说傻话了，爷爷会没事的。爷爷也不会怪你。乖，我们先进屋去。”
冯妈把女儿给哄进了屋，打了热水替她洗了脚，又陪她上床躺着，她就那样紧紧地搂着冯妈的腰。
“妈，我很不孝......”
冯妈是到了医院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她也恨老爷子管两个孩子太多，但冯灵筠确实不该提奶奶的事，拿奶奶戳老爷子的心窝。
当年，老爷子在外视察工作，奶奶生病住院。其实，那时候，奶奶已经住院有一段时间了。但身在其位，不能不谋其政，他也不能有工作不干，天天在医院陪老婆。
他本来想着，早点视察完工作，就可以早点回去，所以一路上的安排都很紧，几乎就是连轴转。
但是，他没有想到，爱人没有等到他回来，就那样突然走了。
他没能见到最后一面，回来时，一块白布盖住爱人的脸，他当时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
若说愧疚，那确实是愧疚。
因为这个，儿女们对他也颇有怨言，说他不关心母亲，说他心太狠。他一向强势惯了，面对儿女们的怨恨，依旧以强势之态相对，或许也没有子女理解他心头的苦，他也不必与子女们说心头的苦。
医院里，在潼城的冯家子孙都赶到医院。
“爷爷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晕倒。肯定是冯灵筠那个野丫头，我就知道，让她待在爷爷身边，早晚得出事。”
冯家人里，不知道谁发出了这样的言论，冯灵霄的目光顿时扫了过去。
“野丫头？你再给我说一遍！”冯灵霄那双眼睛就像刀子一样，释放出让人畏惧的寒光。
“大哥，你那个妹妹本来就难管。爷爷本来就好好的，身体也一直很好，要没谁刺激他，他能晕过去。
还有你，你不是一直在深城吗？突然跑回潼城来干什么？总不会是因为爷爷又给你安排相亲，你把爷爷给气得吧。
大哥，不是我说你，你对自己也真够狠的，不行这种话，也说得出来。你知不知道，如今在圈子里，大哥你不行都被人当作笑话讲，连我听到都替你丢人。”
冯家子孙多了，而冯灵霄是长孙，得到的关照最多，这本身就遭人嫉妒，而冯灵筠一向得老爷子偏爱，他们兄妹俩一头一尾，算是把孙子辈的福气都占尽了，自然让人喜欢不起来。
再加上，冯灵霄一向霸道，这就也就更遭人恨了。
“弟弟，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说我自己不行，碍着你了吗？难不成，你也不行，听不得这话？”冯灵霄狠起来，那真是没人敢比。
“你胡说什么？”堂弟自然气恼。
“我说，我没有随便搞大别人肚子......”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冯爸好歹是听不下去了，吼了一声：“都给我闭嘴！”
将军就是将军，那气势，足以威慑所有人，顿时抢救室外安静了下来。
第235章 我配不上你
老爷子经过抢救，人是清醒了，只是年纪大了，经不得这样的折腾，看着便像是没了多少岁月，仿佛走到人生的尽头。
冯家人折腾了一夜，确认老爷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各自回了家。
冯灵筠哪里敢睡，直到老爷子醒过来，心里的那块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早晨的第一抹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冯妈打着哈欠，她也跟着熬了一夜。
这一夜，母女俩几乎没怎么说话，就那样静静地待着。
浙溪那边传来消息，赵士诚有一点轻微的脑震荡，还有一些皮外伤，但没有伤及骨头，在医院观察两日便可出院。
冯灵筠给赵士诚打了电话，他的头上还贴了块纱布，但精神看着尚好。
“老爷子怎么样了？”赵士诚看着视频里带着两个黑眼圈的冯灵筠，他也得了消息，老爷子让冯灵筠给气得晕过去了，差点出大事。
“爷爷醒过来了，就是精神还不是太好......”
即便是知道老爷子没事了，但她说起这事，嘴唇还有点抖，声音也有些许发颤。
“灵筠，你怎么样？”
赵士诚这一问，冯灵筠便咬着唇，除了一个劲地摇头，也说不出别的来。
“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赵士诚凌晨的时候接到了冯灵霄的电话，冯灵霄都快气炸了，所有的火都冲他这个刚刚出过车祸的人撒过来。
知道冯灵筠为了想来看他，把老爷子给气晕过去，赵士诚这夜躺在医院的床上，一直没能安睡。
他没有马上给冯灵筠打电话，他怕自己会管不住脾气，把那丫头给骂上一通。
他赵士诚算什么，能让那丫头这么飞蛾扑火。
“诚哥，我不乖，没有听你的话。我当时听说你出了车祸，脑子都懵了。爷爷不让我去找你，我怕你有什么不测，就再也......”
冯灵筠说着哭了起来。
她现在自己想想，觉得又后怕又后悔。
“这件事，不怪老爷子。我提前跟他沟通过，如果我有什么意外，不让你来浙溪。”
“为......为什么？”
不对，什么叫如果他有意外，他提前知道自己有意外？
冯灵筠的脑子里有片刻的灵光闪过，整个人都顿住。
“你很聪明。应该已经想到了。”
赵士诚的脸看着少了些温暖，也不知道是不是脸色不太好的原因。
“可......可你为什么拿自己的安危......”冯灵筠有些不敢相信，这场车祸是他自导自演的。
这人到底得多狠，能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
她觉得心疼，觉得难受，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灵筠，我本来就是样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就会不择手段。周叔死了，没人再能给我答案。我只有把他逼到绝境里，让他自己跟我说。这样的我，真的很难堪。不想让你知道，但......”
冯灵筠听到这里，似乎嗅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味道。
“诚哥，你是不是后悔了？”
赵士诚没有回答。
他知道她问的后悔是什么意思，她也知道他没有说明的意思，两个人就这样彼此看着，眼里都带着难以言说的伤。
“我，配不上你。”良久之后，赵士诚才道。
“狗屁，什么配不上，你就是觉得我烦人，只会给你惹麻烦，只会给你添乱，你不想要我了。赵士诚，你不想要我，你就明说。我冯灵筠也不是玩不起。但你这样含含糊糊几个意思？”
“是，我没能耐，没本事，只会添乱，只会给你的大好人生设置障碍。赵士诚，只要你说你不要我了，我绝对不再纠缠你。”
她的眼泪眼看着要滑落，但却强忍着那样在眼眶里打着转。
赵士诚不忍，那只缠着纱布的手，下意识地捏着被子，好像只有那样，他才能说最难听的话，扎最疼的心。
“是，我不要你了。我烦了天天哄孩子，烦了你们家人的没完没了，烦了这该死的爱情......”
赵士诚挂断了视频，拉了被起来捂住脸，脸上早已经泪流成河。
唐涵在旁边看着，觉得鼻子有点酸。
“赵总，非要这样吗？”唐涵忍不住道。
“唐涵，能让我自己待会吗？”被子出发闷闷的声音来。
唐涵叹了口气，只得转身出了病房。
她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下意识地把头磕在墙上。她觉得赵士诚真狠，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狠。
拿自己的命去嫁祸，拿自己的命去搏，为的只是尽早揭开真相。但这样太过血腥，也太过残忍，对自己残忍，对别人也残忍。
她的手机响了一下，划开来看，是今日热搜：赵士诚深夜出车祸，生死未卜，良骏内部斗争已达白热化。
这个热搜一出来，赵士诚的车祸顿时就变成了不单纯。
第236章 母子相谈
赵妈还是从热搜上知道自己儿子出了车祸。急急忙忙赶来医院，吓得命都快丢了半条。
如果说，赵妈之前只是隐隐觉得儿子在做些什么，而且是跟良骏有关的，那么，在网上这些新闻铺天盖地袭来，就连他这次车祸都跟朗骏内斗挂上了号，赵妈自然就明白，这一切并不是空穴来风。
唐涵出去之后，赵妈坐到了病床边，她想伸手摸摸儿子的额头，但还未碰到儿子，手指先不停地颤抖。
赵士诚抓住了母亲的手，“妈，我没事，只是点皮外伤。”
赵妈哽咽着，眼泪刷地滑落。
“妈......”赵士诚心里有些难受，他不该这样吓母亲的。当年他救冯灵筠出车祸的时候，母亲就差点晕过去。
父亲是出车祸死的，他又因为车祸丢了一条腿，他们家差不多快谈车祸色变了。
偏偏，他还用了最扎心的方式。
“士诚，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在谋划什么？”赵妈把他的手紧紧握在掌心里，儿子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危险的事，网上那些说的是不是真的，她都想知道。
她害怕呀，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她哪里敢再失去。
“妈，我是在做一些事，但我自己有分寸，你别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