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怎么知道?”林歌眼中闪出惊喜,“我高中就学的美术,大学......大学也要学美术,美术相关的专业。”
不是林歌自己想学的油画,而是美术教育。
“那很好啊,”楚肆说,“那你可要努力,以后争取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你画的画。”
“这恐怕有点难。”林歌如是说。
“要不要我帮你拍一张?”楚肆问。
月亮很好,风景也很好,微风吹动,空气中带着若有似无的凉意,涂鸦墙上是巨幅的画,少女穿着白T蓝色牛仔裤,一张脸青涩又懵懂。
楚肆按下拍照键之前,看到林歌的嘴唇有些干裂,他下意识舔了一下自己的唇,而后将这人这景定格在画面之中。
送林歌上火车前,楚肆买了一瓶水递给林歌。
说再见的时候,楚肆并没有说出林歌心中期待的那一句“到家了记得给我发消息报平安”,而是一直笑着跟她挥手。
林歌躺在黑暗的卧铺车厢之中,黑亮的眼睛盯着手机上楚肆拍的这张照片。
过了许久,许久,眼泪才后知后觉的沾湿了洁白带着消毒水味的枕头。
林歌笃定的得出结论,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注定是短暂的,在遇见的那一瞬间就意味着失去。
从江边的涂鸦墙离开之前,楚肆问了林歌一个问题——
马上时间要到了,在这之前你还有什么想做的?
让我这个东道主再最后尽一次地主之谊吧。
当时林歌抬头对楚肆笑了一下,然后满足的说:“已经很完美啦。我从没想到我到申江的旅行会是这样的。”
美好。
其实她说谎了。
在那个时候,在楚肆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林歌心里有一个确定的答案。
在哐当哐当的卧铺车厢之中,林歌闭上眼睛。
她看到自己勇敢坚定的抱住了楚肆,而后像是《塔斯卡尼阳光之下》的女主角和那个穿白西装的男人拥吻、直到日落降临那样,吻上楚肆的唇,直到错过火车,直到月亮落下,直到世界末日。
但是不要说在遥远的意大利心血来潮买房住下,她最大的勇气也就止于攒钱计划一场申江旅行罢了。
隔壁床位小孩子的哭声打断了林歌的想象,她睁开眼看了一眼窗外,连绵不绝的看不清楚的景物在迅速的倒退。
她在离开申江,梦也该结束了。
回到北河以后,林歌的生活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她只是讶异,伤感原来可以来的这么迟缓。
后来才知道,这是人的自我保护机制。
真的面对剧烈的伤痛的时候,人会自主将那无法承受的剧痛拉长延缓到后续生活之中。
当时不觉,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麻木。
当初和楚肆分别的时候,林歌其实心中也没有太大的感受,一方面是因为火车排队的人太多,她被后面牵着小孩的阿姨挤的已经站不稳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样的分别在她的预料之中。
可是到家以后,这种伤感之情却像是海水退潮之后留下的鱼虾一样,惨烈的在海滩上挣扎,迫切想要存活下来。
比方说,她喜欢上了摇滚乐。
林歌着了魔一样的收藏了无数个摇滚乐歌单,耳机换了一个又一个,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将耳机的重要性排在了第一优先。
再比方说,只要听到《海阔天空》这首歌,她便会不合时宜的想起那个在舞台上如神明一般散发魅力的男人。
遇到难过的事情之时,一样流泪,但是某些地方却潜移默化的发生了变化。
她的脑海之中不再是一片空白:那座城,那个男人,那段记忆像是循环播放的电影片段一样,在她脑海中来来回回。
生活不再枯燥,不再黑暗,因为有了那段记忆,林歌总觉得,无论遇到任何事情,她都能看到虽然摇曳但是永远都坚定的亮着的灯光。
她不再迷茫。
虽然生活仍无法被改变,但是她不再迷茫。
第7章
“这家菜真是一言难尽。”从餐厅里面出来以后,林歌懊恼的说,“本来看网上评价还不错的。”
楚肆看了一眼不断亮起的手机屏幕,将其按灭放进口袋,回道:“也没那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