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贝贝熟门熟路的去床头饼干盒里拿了两块桃酥,用干净的纸包了。
在房间里慢悠悠的跑了两圈,胖乎乎的小手掀开蚊帐,一脸谄媚的笑容。
“幺姑,我来看你和小宝宝。给你们带了好吃的桃酥,你们还好吗?”
熟悉的对白让文夕颜怀疑这姐弟两一定是常常在家玩这一出。
“哟,是大侄子呀!今天天很热,快坐下喝口茶。”蚊帐里的程芳芳拍着怀里的小板凳,妖声妖气的说着。
文夕颜听的耳朵都麻了,啥乱七八糟的场景,什么鬼东东。
她摆摆手,嫌弃的说:“我不玩,这太幼稚呢!”转身跑出了房间。
程贝贝也跟着跑了出来,一个人唱独角戏不好玩,过家家玩了不到十分钟,三个小孩都跑到了院子。
程大刚在院子里摆饭桌,厨房里飘出一阵阵的香味。文夕颜中午在舅舅家一口米饭也没吃,烤玉米棒和烤红薯现在也消化殆尽。
闻着这诱人的香味,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两声。她抬头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起来。
“夕颜饿了吗?”程大刚讨好的问道。
文夕颜捂着肚子,烟视媚行的点点头。文冬青过来刚好看见,心里暗暗发笑,自己女儿还有收敛情绪的时刻呢!
第32章 取名字
纪丁香和程大刚今天是下了本钱,做了一大桌子菜招待父女两个。
拍黄瓜、凉拌西红柿、油淋茄子、虎皮青椒,若说这都是菜地里自己家种的,不值钱。
可是往常文冬青来了,这些时令蔬菜顶多做两道。纪丁香才舍不得炒这么多菜招待他,还得挑到镇上去卖钱呢!
除了这些新鲜的蔬菜,程大刚还去村口的小卖铺买了条三斤重的草鱼,做了个鱼火锅。这大热天的吃火锅,文夕颜还是头一次。
父女两首次在纪丁香家里大快朵颐,直吃的肚子圆滚滚。文夕颜揉着肚子,打着饱嗝,把碗放到厨房。纪丁香想给她再盛点饭,她连连摆手。“饱了。饱了。”
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文冬青和文夕颜告别了纪丁香一家,匆匆忙忙的骑着自行车往家赶。
回到家,纪瑞香已经吃了晚饭。陈大姐正陪着纪瑞香聊家常,见文冬青父女两一脸的疲惫进了门。起身,说了些客套话,也回家了。
“姐姐怎么变得这么大方?给这么多新鲜的菜?她不会又闹幺蛾子吧?”纪瑞香看着文冬青带回来的菜,担心的问。
“你别老拿有色眼光看人,时代在进步,就不许你姐姐和姐夫也进步?看这次,对我和夕颜好得不得了。硬是挽留我们吃饭,走都不行,拽着。不让走。盛情款待。”文冬青抱起儿子开怀大笑。
纪瑞香扭头去看文夕颜,见女儿也肯定的直点头,或许姐姐真变了吧!她想……
“明天去向阳村。日子定了,下个月六号。整好你也出了月子,可以到外面透透气。”
文冬青小心翼翼的把儿子放到纪瑞香怀里。小家伙估计是饿了,小舌头在嘴唇两边舔来舔去。
纪瑞香撩起上衣,小吉庆的小脑袋直往她怀里拱。可惜脖子没有力气,软绵绵的无处固定向两边摇摇晃晃。
纪瑞香托起他的小脑袋,他闭着眼张开嘴,专心致志的吸吮着甘甜的乳汁。
纪瑞香微笑的看着怀里的小肉团,心里祈祷着明天文冬青去向阳村一帆风顺。
文夕颜对第二天去向阳村的事不感兴趣,玩了一天累的很,梳洗后早早爬到床上,瞬间进入了香甜的美梦之中!
……
太阳刚刚升起,向阳村就已经炊烟袅袅,直冲云霄。
向阳村这些年在改革的春风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坑坑洼洼狭窄的石子路变成了平坦宽敞的水泥路面,道路两边的农田栽上了经济作物——橘子树。
整个向阳村成了示范村,除了菜地,所有能种植橘子树的地方都栽了树苗。
最先栽的树苗已经长成了大树,花期已过,绿绿的树枝里挂满了小手指头大小的墨绿色的果实。远远望去,犹如一片绿洲。
文冬青骑着自行车,穿梭在橘子树环绕的小路上,心情舒畅。
“文老师,您回来了呀?”路过村民家门口,热情的乡亲大声的打着招呼。
“哎——您吃了吗?”
“还在做,快了。”
寒暄几句话的功夫,文冬青已来到自己家门口。
文家还是当年的老房子,青砖瓦房。村子里许多人家都新建了两层楼的新房,文家子女众多,嫁人的嫁人,上学的上学。
能在这片土地上,继续定居的目前就剩下退休在家的文益智和年轻时嫁到文家的贺蕙兰。
两人经过缜密的思考、商议,新房暂时不建。屋前屋后拾掇拾掇,在旧房的基础上稍稍改造:墙壁重新粉刷成质朴、典雅的灰白色。大门刮掉旧日的痕迹,新上漆的古铜色木质大门告诉着大家这里是深宅大院。
房子门前的稻场——屋门口的空地,由原来的泥土地整成了水泥地。
红砖砌成的半人高的围墙围绕着房子四周整整一圈,正前方的围墙开了两米宽的口子,装了带花纹的大铁门,庄严肃穆的捍卫着主人家的威严。
老屋换新颜,傲娇的驻足在向阳村。在村民们新建的小楼中,文家依旧不减曾经辉煌的气势和头顶绚丽的光环。
文冬青进了院子,文益智和贺蕙兰正在堂屋的小方桌上吃早饭。白米粥就着咸菜旮瘩,自己蒸的老面馒头。
“吃了吗?”见大儿子一脸喜庆之色的回来,文益智猜想,肯定是儿媳妇生了个带把儿的。
回来接老两口去庆祝呢!前几天村里有人去城里遇见文冬青买菜,得知文冬青得了儿子,回来就把喜讯告诉了文益智。
两老虽然不待见大儿子一家,但是对这个文家的第一个男孙还是翘首企足。
早早的在家备好了红包,引颈而望的等着大儿子回来确认喜讯。
“瑞香生了,是个儿子。昨天去她娘家报喜,定了下个月六号做「祝米」。爸妈那天早点去,帮忙照看下孩子们。”
文冬青搬了把椅子,坐到小方桌旁。贺蕙兰端给他一碗粥,他不要筷子,直接端起碗呼啦呼啦的喝了起来。
“你怎么不事先回趟家?让我们也心里有个数。”文益智听文冬青说先去了儿媳妇娘家,心生不快。
“这日子总得大舅哥定,我要照顾瑞香母子,节约时间就没回来直接去了。”
“我孙子长的可好?有奶吃吧?”
“长的还行,瑞香不怎么吃饭,但是奶水很多,够孩子吃。”
“嗯!有奶吃就行。”
“蕙兰,你去把那张烟盒纸拿来。”文益智放下空碗,抹抹嘴。
贺蕙兰三两步跑到房间,拿出一张烟盒纸兴高采烈的递给文冬青。
“你看看,哪个合适?选一个。”文益智把面前的碗推到旁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文冬青。
烟盒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文家孩子们的名字都是文益智取的,文化人取的名字还是有别于大老粗随口一掐。
满村都是某某红,某某强。站在人员集中的地方,大喊一声:大刚或是大强。保管人群里至少三五个大刚、大强同时回答。
文家子女的名字都是别具一格,方圆五百里找不到重名。
文冬青看着一烟盒纸的名字,有些局促不安。该怎么告诉自己的老父亲,儿子的名字自己已经做主定了。
“冬青,你看,珙桐这两个字怎么样?”
文益智用手指点着其中一个名字,他很喜欢这两个字。配自己的第一个男孙,相得益彰。
珙桐:全世界著名的观赏植物,落叶乔木,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植物。
文益智欣赏这两个字重点在于「全世界著名」这五个字上,他心里对家族崛起任何时候都抱着莫大的期望。在孩子们的名字中处处透着他的执念。
文家的第一个男孙,文家的一级重点保护对象,可惜不能承欢膝下,扔在城里可不就是野生野长?这名字妙不可言呀!文益智等待着大儿子的赞扬。
第33章 生气
“珙桐,珙桐,字是好字,意义也好,只是绕口,喊着不够利索。”文冬青念了两遍,犹豫不决的说着自己的不满意。
“那你再看看其他?”文益智兴趣盎然,一排排的指给文冬青看。“看,这个……”
“爸爸。”文冬青忽然果断的喊了一声开眉笑眼、寸阴若岁的文益智。
他担心自己继续踌躇不定,说不准迟疑坐困,导致自己进退维谷。再让老父亲否决了自己暗喜一年的名字,太不划算了。
“我。我。”文冬青「我」了半天,「吭吭吭」清了清嗓子,避开文益智疑惑的眼神。
鼓起勇气,“我,我已经取好名字了。吉庆。文吉庆。吉祥喜庆的意思。”
“啪!”文益智的手重重的拍在桌上。大儿子这是挑战自己的权威,剥夺自己取名字的权力。
“哼。”文益智的心情在短短的时间里,从些许不满到开心又到非常不满,心脏好像在跳板上跳来跳去。
他觉得胸闷、气短,又觉得憋屈,可反驳理由又不够充分。
这个对下一代心心念念给予无限希望,从名字开始热切盼望的老人,站起身,背着双手,气冲冲的去了屋后,对着橘子树苗唉声叹气。
“妈,你去看看我爸爸,他若实在是不同意,咱们再商量商量。名字嘛,一个称呼而已。”
看着文益智沧桑离去的背影,文冬青的心黏黏湿湿,终究还是不忍心。
“老头子,一个名字,你生个啥气?就叫吉庆算了。咱们尽心就好!今天冬青一人回来,咱们正好说说养老的事。”贺蕙兰去屋后寻生气的文益智,小声的劝慰着。
不知道文益智是自己想通了,还是贺蕙兰的话让他觉得今天是父子俩谈心的好时机。他一言不发的保持着双手反背身后的姿势,回到了堂屋。
“爸爸,您别生气。我再看看,按您的意思我再选一个。”文冬青瞧着文益智沉着的脸,忍痛割爱般的感觉席卷而来。
“你是孩子的父亲,取了就算了。吉庆也可以,字里行间的意思一目了然,行。”
文益智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一锤定音。文冬青的心尘埃落地,不等自己妥协老父亲就消了气真是不容易啊!
“冬青啊!今天你回来,家里也就我和你妈,咱们三人坐下来好好谈点事。”
文益智招手让贺蕙兰坐下来,没有来得及收拾的碗筷安静的当了听众。
“我和你妈现在年纪大了,挣不了什么钱。家里的人除了春菊和秋菊已经嫁人,家里给她们用钱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呢!
还剩下翠菊和景天,翠菊虽说已经工作,可毕竟还是孩子,挣的工资自己花都够呛,做不得任何指望。
这景天就更不用说了,还是个学生。每年的学费、生活费都是不能讲价的,说多少就是多少。
前几天收到他的信说今年暑假不回来,要在省城勤工俭学。
这孩子孝顺,什么勤工俭学?说白了就是打工挣点零花钱。
我那点退休工资给翠菊备点嫁妆,剩下的也就给景天每月生活费,这哪里都要钱。你妈名下的土地虽说栽了橘子树,可眼下收成还不好说。”文益智喝了口水,用眼神示意贺蕙兰提要求。
贺蕙兰不像文益智,说话讲究策略。开场白直来直去,直奔主题,倒省了文冬青好些猜测。
“你爸爸的意思就是你要给我们养老。”
“啊?养老?”文冬青惊讶的张大了嘴。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父母就提出养老的要求。
“怎么?你作为家里的长子,不应该给弟弟妹妹们带个头做个表率吗?”文益智的口气不好,有些急躁。
文冬青很后悔没有把文夕颜带来,否则自己还有个小帮手,孩子有些话说的不知轻重,大人们也不好计较。
唉……出门怎么就没有想到向阳村从来都没有顺利之行。太大意了。文冬青的心里酸酸涩涩,对父母养老的要求,一筹莫展。
“爸爸,你这话说的我有意见。我从来没有说过不给你们养老,作为儿子,给你们养老是应该的。只是现在就说养老的事,是不是不合时宜?”
“你的意思是我们老的不合时宜?那你说我们啥时候老才合适?”文益智这莫名其妙的邪火一下子就窜了出来。
文冬青听老爷子钻牛角尖的话像泼妇骂街似的,心里暗道不好,今天是个黑暗的日子。
“爸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现在的情况……”
“你现在的情况怎么啦?”
“爸爸,您说,您说,我听着,这简直就是不让我说话的节奏。您还长篇大论的诉说了您困难的理由呢?
我就不能讲讲我的实际情况?您可是个人民教师,虽说退休了。
国家干部身份还摆在那里,咱们文家也是文化人,是不?讲道理讲民主,可不可以?”
文冬青是个孝顺的儿子,但是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他还是能保持清醒的头脑。
“你们父子俩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没有外人干扰。好好谈谈,老头子你也别为刚才的事发邪火。
冬青,你爸爸知道瑞香生了儿子后,他可是开心的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就在家查字典,给孩子取名,你说你一声不吭的就把名字给定了。
也不抽时间回来跟我们说道说道,就直接去了瑞香娘家,日子都定好了,我和你爸是最后才知道。你爸爸心里不痛快,揶揄你几句,你也别放心里。”
贺蕙兰一口气说完,两眼直直的盯着文冬青,等着他说几句好听的话,让老头子心里松快松快。
文冬青有些疲乏,遇到关于父母的家事他真的是束手无策。
如今,自己已经成了学校的中层干部,工作能力肯定是有的,家庭也美满和谐。
唯独到了向阳村,和父母在一起,各种不开心都能第一时间找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