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省吃俭用,他们天天吃肉喝酒,喝出事,就让我们捐款?敢情我们天天吃饼子、馒头,省下来的钱捐给她?我们有病?”
……
一石激起千层浪,二楼,我一分钱的捐款都没有收到。
钱总把表格张贴在公示栏里,大家路过都能看见,没有捐款的人名字后面都是空格,我在五十和一百之间犹豫了良久,最后,选择了捐五十元。
论家庭条件,我当属困难户。二楼的员工,换个角度,言之有理。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李云秀跑来喊我。
“白晓语,你到我们那去一趟。”
飞兰冲我神秘的一笑,我立刻明白了。还是捐款的事,那空格戳人心呀!
“白晓语,讲好了,我们所有人都捐一样的数字,咱们取个中间数,不捐十元,也不捐三十,捐二十。简直就是为了应付差事,人家不要脸,我们要脸。”李云秀一语双关,我除了抿嘴笑笑,什么也说不了。
“王翠住院,我们就不去了,你不要再来收钱。”有人不高兴的补了一句。
王翠?没人说收钱呀?我有点懵的看了大家一眼。
“白晓语,你不会不知道吧?王翠也是个一毛不拔的主。她好几次住院,我们都凑钱去看她。但是,等我们有事,她当没看见一样。”
“哎呀,这样的人多了去。以后出钱的事要看人出,不是什么人你掏了钱,人家领你的情。”
大家七嘴八舌,一件自愿捐款的事,搞的大家心里都膈应。
“白晓语找钱。”有人拿了一张五十,催着让我找钱。我苦笑着,这哪里是自愿捐款,简直像坏蛋强征暴敛。
为了脸面,名单后面的空格都补齐了。偌大个单位,勉勉强强凑了两千多元。钱总看着总金额,表情别提有多难看。
我和飞兰去医院送我们的爱心捐款,遇到了公司兄弟单位也来送爱心捐款。他们问我们有多少,我尴尬的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们单位的人抵触很大,都不愿意。这次捐款难度真大,若不是本单位职工,我们就要放弃了。”
来人是谷梦老公单位的人,他应该是遇到了和我们一样的困难。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谷梦两口子,有些事做的很绝,六亲不认。
谷梦外地的小姨给她送了很多脐橙,她老公见数目很多,便擅自做主给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同事送了一袋。
谷梦回家发现脐橙少了,问清楚后,愣是让老公去找同事要回来。
说是小姨自己家种的脐橙,纯天然没有打蜡,得留给孩子吃。
把那同事气的当场去市场买了两箱回来,从此和他们家断交。
我知道后还跟谷梦谈了她的做法不对,谷梦很较真的说:“我又没同意送人,要怪就怪我老公。”
对谷梦,我一直理解她为了自己的小家,对外人很刻薄。
但是,她又活的很坦然。经历这件事后,不晓得她会不会改变。
“算了,多少都是心意。他们家应该也不缺这点钱,毕竟都是挣钱的人。”飞兰看看手中薄薄的信封,长舒了一口气。
钱总可以放心,不用担心脸面了。我们出发时,他还嘱咐我们一定要趁没有人时给谷梦,尤其是兄弟单位的人在时,千万别掏出来,金额太少,丢不起人。
“谢谢你们!”谷梦抹着眼泪,一脸悲戚。她老公还没有醒,手术已经做完了,只要出了重症监护室,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和飞兰默默地走在马路上,“人真的应该好好享受当下,生命说没就没。”飞兰打破沉寂,我点点头。
谷梦的事,让我引起重视,无论如何,一定要给自己留一笔备用金。
如果换成是我受了重伤,陆明浩一定会首选放弃治疗吧?!
温可人去了危险点报到,因为谷梦请假,涂星月也被调了去。
我原以为调动工作岗位是件登天的事,特别难。看看温可人和涂星月的调动,我理解了家属子弟和外来人员的区别。
王翠住了一周医院,不同往日的是,这次没有人去看望她。
回来上班她看到我赫然坐在牟格对面,板着脸很不高兴的问我。
“白晓语,上班时间到了,你还坐这里干什么?”
我:呃!
“她调我们组了。”牟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震惊了王翠。
她不可置信的盯了我半天,愤怒道:“我这是菜园子门,是个人都塞给我?都不问问我的意见?我是住院,不是离职。”
我不敢抬头看她,心想,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她要知道牟格接替了她技术组组长的位置,还指不定是什么样的雷霆之怒。
“技术组不属于你个人,白晓语调过来,车间全票通过。我们采取的是一票否决,不是少数服从多数。”牟格像我的代言人,沉着冷静的回答王翠的焦虑。
“一票否决?那你们问过我吗?我好歹是技术组组长。”王翠的声音震耳欲聋,飞兰从斜对面办公室走了过来。
“王工,我今天有点事耽搁了,也不知道您今天来上班。有个通知要发给您,是我工作没做到位,现在,我告诉您吧!
开会讨论了您技术组组长的事,考虑到您身体不好,在单位操劳了一辈子,总不能让您劳心劳力的熬到退休。
所以,单位决定停止您组长的工作,给您减少工作任务。您还有几个月就要退休,也给您点时间,好好做工作交接。牟格现在是技术组的组长,新人新气象,白晓语是他的助手。”
苏飞兰驼铃般的嗓音,悦耳清脆,可听在王翠的耳朵里,简直就是聒噪的乌鸦,万般讨厌。
第78章 又砸了谁的茶杯
“你们?是谁的主意?钱总吗?他有什么权力停我组长的职务?我不过是生病,耽误几天而已。人吃五谷杂粮,谁不生病?”王翠一水杯砸到我桌上,溅起的茶水飞了我一脸。
关我什么事?冲我发什么火?我腾地站起来,抓起她砸过来的茶杯,狠狠地砸进垃圾篓。
“有病。”我嘀咕两字。
“你说谁有病?”王翠一肚子火正找软柿子捏。何况,我还是她眼中钉继女上官青的儿时好友,这个身份,让她更加讨厌我。
“你有病。”我毫不示弱的怼回去,并两眼恶狠狠地瞪着她。
“你再说一个试试?”王翠冲到我身边,人高马大的她气势上绝对压了我一头,可我不怕。
屋子里的几个人,除了她,都是我的朋友。其余的人,虽说不是我朋友,可也不是她朋友。
“你有病。”我斩钉截铁的吐字清晰的重复了三个字。
“你?”王翠一指禅狠狠地指向我,眼看要戳到我脸上。飞兰抬手把她胳膊打下去,冷声道:“王工,请您自重。”
“您可以不服气,去找钱总吵,别找我们。领导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您请。”牟格拉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好,你们给我等着。”王翠的白眼球狠狠地瞪着屋里所有的人。
“噗。”王翠名义上的徒弟捂着嘴,克制着分贝,低着头呵呵笑。
“刘圆,你开心了吧?”我哭笑不得的扔了本书过去,刚好砸到他手上。他双手一抓,捧了个满怀。
“你们可要小心,千万别让她东山再起。否则,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刘圆心有余悸的说着,却掩藏不住脸上开心的笑容。
刘圆来了三年,给王翠当了三年徒弟,啥项目都没捞着,除了工资,啥奖金也轮不到他头上。听说王翠丢了组长的职务,他恨不得鸣鞭放炮的庆祝。
牟格才当组长一周,他就被委以重任,承担了一个大项目的研发。
“刘圆,你说的你自己吧?王翠东山再起,第一个卒前锋一定是你。你可是她徒弟呀?
背叛师门的后果,五马分尸,凌迟。知道什么叫凌迟吗?
听说古人凌迟可是有规定,三千刀,一刀都不能少,刀刀要人命。像片生鱼片,一片一片割下你的肉,那个鲜血……”
飞兰讲到这里,忽然想到了命丧黄泉的弟弟,她的话戛然而止。
“刘圆,你还是想想一会儿怎么面对她吧?她名义上好歹是你师父,正儿八经的拜了师,你比我们更危险。”
我怕人注意到飞兰突然的伤感,引发其他话题,顺着她没有说完的话,继续调侃年轻人。
“我无所谓,和她耗呗!反正我比她年轻。”刘圆明显胆怯了,职场上的变化莫测,堪比江湖群雄比武,谁胜谁负都是未知数。
“年轻真好!”我心里由衷的感叹。
不大一会儿,隔壁钱总办公室传来震耳欲聋的吵架声。
“你欺负人,卸磨杀驴。”王翠的尖叫声。
“你算什么驴?顶多是头精致利己的傻骡子。”钱总气急败坏的大吼着。
“砰、砰。”几声清脆的破裂声,应该是王翠又砸了谁的茶杯。
“完了,大闹天宫了。”刘圆缩着脖子,把脚抬老板椅上,像猴子一样蹲坐着。
“我们要不要过去?”我看向牟格,王翠撒泼,钱总不一定是对手吧?
“你们小瞧了钱总,他能坐上这个位置,一定有过人的能力。只要他们不动手打架,我们就静观其变。”
牟格话刚说完,王翠铁青着脸跑了过来。一屁股坐下,伏在桌上「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这?我们一屋子人面面相觑。完啦?这么快?
苏飞兰反应快,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我跟着随后也跑了出去,牟格断后。
推开钱总办公室的门,他捂着额头,气呼呼地坐在气派的老板椅上,吹胡子瞪眼。
见到我们,立刻拍起桌子大嚷:“看看,看看,都什么素质。王翠,简直是反了天,停她组长的职位,停的好。她还要告到公司去,说我滥用职权。你们看看,她整个一泼妇。”
钱总拿开手,我们才看见他的额头在流血,伤口不大,可殷红的血迹,看着挺吓人。
“王翠打你?”苏飞兰走过去,打开钱总面前的抽屉,给他拿纸巾擦还在外冒的血。
钱总很享受的闭上眼睛,仿佛额头上流的不是血,是汗珠儿。
飞兰的动作,让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我已经知道,她和钱总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但面对他们的貌似正常的动作,我心里还是很难接受。
飞兰,原本不必委屈自己。是什么原因,让她选择委身钱总?
我百思不得其解。仅仅为了升职?飞兰名下的钱财,难道钱总如此大手笔?
一个一个的疑团在我心里,我不敢窥探飞兰内心的秘密,我怕她无法承受,也怕自己发现真相后,两人难堪。
“找个理由让王翠提前退休,无法无天。杯子也要重新买,都碎成几大片呢!”飞兰蹲下身子,清理钱总脚底下的玻璃碎片。
“统计下人数,所有人全部都换成一样的杯子。咱们搬来新园区,还没有给员工搞福利。选个价格适中,样式简洁大方的就行。”钱总摸摸额头,飞兰刚给他贴了创可贴。
“我不会留疤吧?”他问苏飞兰,眼神里有讨好的暧昧。
“一把年纪了,留个疤痕又怎样?”苏飞兰娇嗔的翻着白眼,我默默地退了出来。
王翠还趴在桌上哭泣,刘圆一脸尴尬的看着。见我进去,用手指指王翠,我轻轻摇摇头,嘴唇嘟着轻轻嘘了下,示意他不要说话。
这个结果,王翠接受不了,我完全理解。她太强势,强势到把自己看的太高,太重。
今日得知真相,跌下自己虚构的高位,情绪失控在我意料之中。只是,我没想到,她会揍老总。
一天在闹哄哄中过去,我头昏脑涨的回到家。
陆明浩蔫头巴脑的坐在客厅犯傻,云舟看着动画片,见到我开心的扑过来,要我陪他坐火车去买可以合体的机器人。
“好,乖。云舟,妈妈放假了再和你坐火车去买大机器人,好吗?”我心疼的看着孩子,陆明浩依然傻不愣登的发呆。
“是可以合体的大机器人。”云舟手臂张开,兴奋地比划着。
孩子从不找陆明浩要什么,有开心事也不和他分享。父子关系淡漠,看着像后爸。
第79章 被举报
“你好不容易这么早回家,为什么不能陪陪孩子?整天不知道想啥,孩子可是你亲生的孩子。”我不满的丢给陆明浩一个白眼。
公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天天的不见人影,比我上班的人都忙。
“是不是你举报了我?”陆明浩抬头瓮声瓮气的问,语气有些质疑。
“我?举报你?我举报你什么?乱搞男女关系?我没那么闲。”
我轻蔑的翻了个白眼,又一愣,举报陆明浩?谁?什么事?
陆明浩垂头丧气的摸着脑袋,他心里肯定明白不是我。而且,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事。
“你干什么呢?”我抱着云舟坐到他对面,没有幸灾乐祸。就算夫妻已经不再情深,我亦不会落井下石。
“还不是你们公司里的人惹的事?”陆明浩烦躁的起身,掏出一支烟。
“你别在客厅抽烟,孩子在呢!到底什么事?你能不能一次性说清楚?挤牙膏呢?”我最烦陆明浩抽烟,逮个地儿就吞云吐雾。
“我讲你听,可别吵吵。你们公司里有个人,小时工。她家菜地被公司规划新园区给占了,她便去公司做了小时工。
她家有个孩子要上高中,但分数没够。找到我,我看是公司里的人,就帮她把孩子弄我们学校去。不知道谁给举报了,说违规招人。学校让我暂时休假几天,避避风头。”
陆明浩眉头紧蹙,心里后悔的不行。他自以为做了件好事,却不晓得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一听就明白了。那个女人找过我,我当时和陆明浩正水火不容,给拒绝了。她从哪条途径找到陆明浩?成了我此时心里最大的疑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