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因为签字引起的调岗风波,快速的来,迅速的结束。赵香香欢天喜地的来签了字,领了特制工作服,开开心心接受了新岗位。
付柔却不阴不阳地杵在办公室门口,“哎呀,危险点那个丙酮味道,刺激太大,我闻了咳嗽。”
我冲她无奈地笑笑,这个女人是不是傻?大家都抢着去的岗位,她还挑三拣四。
牟格却笑道:“那你想去哪里呢?每个岗位都给你安排了,你都有理由。实在不行,就退人力资源处。”
付柔嘴巴撇了撇,倚靠在门框上,像八十年代农村开妇女大会,只差抓一把南瓜子放嘴里嗑了。
“我就是因为干这些工作,才得这个病。单位还不管,我的医药费都应该报销。”付柔的祥林嫂病又犯了,喋喋不休的呱呱呱。
我头痛的摁太阳穴,她口里的职业病,这几天我已经跟她解释很多遍了。她顽固地坚持己见,到处诉说。
“付柔,你给我回家去。”一声大吼,惊的我缩起脖子。钱总怒发冲冠的对着倚门诉苦的付柔,一顿狂风暴雨的猛吼。
眼泪汪汪的付柔,一步三回头,下了楼梯。
“以后少跟她废话,爱干不干。我一个中层干部,分公司的头儿,我还不信,治不了几个工人?这点权力没有,还当什么头儿?娘的,都是些不成器的东西。”钱总骂骂咧咧,「砰」,偌大的关门声,发泄着怒火。
“骂你?”我探头问牟格。
“管他骂谁?”牟格沉着脸,又笑道:“或许真骂我。”
“准是你动了他的权力,温可人和涂星月有根基,都是家属子弟。动一个得罪一片人,钱总一时时有大姨妈风,脾气说来便来。
你今天没有经过他同意,温可人又去闹,他肯定发火。付柔也是倒霉,一个可怜的人。”我摇摇头,人心难测。
谷梦哭丧着脸来上班了,她的老公还躺在重症监护室没有醒。
“我就说不签字,医生非要我签,万一醒不过来,我可怎么跟他爹妈交代。”
谷梦趴桌上哭,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她,心里七上八下。
我同情谷梦的遭遇,她还年轻,家里的顶梁柱如果倒了,她的日子也就垮了。
“谷梦,你要挑起家庭的大梁。女人不要事事依附男人,最好听的三个字不是我爱你,是靠自己。”
我以为我的安慰很激励人,谁知道谷梦的话让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什么靠自己?你自己像寡妇失业的,那是没办法不得不靠自己。我家男人又不是不管家,好好的,遭天杀的货车司机,咋就跑了?偏偏还查不到监控。”谷梦哭天抹泪,几天了,她依然无法承受现实。
我的心像被钝刀子割了般难受。是的,我家庭不美满和谐,劝人都没有底气。谷梦的心里,大概认为我不够资格说励志的话吧!
我决定放弃安慰她,平静柔和的微微一笑,“赵香香以后就是你的搭档了,你当负责人。”
“什么?赵香香?我不要她。干活手脚慢,话又多,一天天的爱讲她儿子。我才不要,换个人。”
谷梦对赵香香嗤之以鼻,殊不知,她和我搭档多年,在我心里,懒的要命的主。只是,我不说而已。
第82章 不要总想着做老好人
“钱总的意思是调温可人和涂星月来,你要不?”我嗤笑。
谷梦鄙夷地看着我,“你想落井下石?”
我就不明白了,谷梦是哪根筋不对,还是温可人附体,什么不满的情绪都冲上我呢!
“谷梦,你好好说话。我哪里得罪你?你的搭档是领导安排,问你是我重情义,念及你我搭档多年,我尊重你。
你倒好阴阳怪气,赵香香已经到岗,爱要不要。还差一个人,定的付柔。她耍脾气,被钱总吼回家了。”我郑重其事地扯扯衣服,轻嗦了一口已经温热的白开水。
我并不是专程来和谷梦商量她搭档的事情,去水房打水,路过,进来关心关心她。早知道结局是这样的尴尬,我就不多事了。
“随便吧!赵香香就赵香香,总比温可人和涂星月两个鬼好。”
谷梦两个手腕翻转一下,看我的眼神迷蒙,似乎有话想说,又不太好启齿的样子。
“那你忙,一会儿赵香香该来了。”我端着茶杯,转身要走。
“白晓语,你等等。”谷梦疾步走到我面前,狭小的过渡房里,站两个人格外拥挤,尤其是气氛还如此诡异。
“捐款,你是不是嘲笑我没有人脉?”谷梦冷冷淡淡的盯着我,眸中有即将喷发的怒火。
“哪儿跟哪儿?我嘲笑你?你听谁胡说八道?”
我不是个爱跟人解释的人,为了给她筹款,我陪了多少笑脸,求了多少人?
没有换来一句好听的话,反而被责难嘲笑她?
我真是气的牙根痒痒,若不是看她和我有几分交情,凭她精致的利己主义观,我早不理她了。
“我知道我没有人缘,看捐款就知道。你们是不是背地里笑话我?说我活该?我还听说,有的人咒我,说我从不关心任何人,一毛不拔。
等我父母百日了,大家都不去,看我有没有脸。不就是捐款吗?不愿意可以不捐,说那么难听干什么?”谷梦啰啰嗦嗦,眼眶又红了。
她这样子,我反倒不好再生气。心里沉闷的吐出一口闷气,往墙后退了几步。
谷梦和我站的太近,有洁癖的我,忍受不了她呼出来的气体,有股很重的口臭。
“嘴巴长别人身上,怎么说都是凭心情。做自己就好,不必在意别人的话。你说的这些,我真没有听见。
可能传话的人不怀好意,也可能她会错了意。总之,大家捐的都是心意,多少你都不该责怪。”
我抱着肩膀,手里满满的一杯水,已经被我一口一口嗦的只剩杯底。
“我没有责怪大家,可是这么些年,捐款无数次,还没有只捐十元的吧?尤其是二楼的人,好统一只捐二十,还有人拿了五十硬要找钱。大家对我意见不是一般大,我是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吗?”
谷梦能说出捐款时的细节,是谁在背后嚼舌头?我走到门口,意味深长的看着幽静的走廊,是谁呢?
现实总归残酷,我还在犹豫,要怎样体面的结束这场不愉悦的聊天。
李云秀从隔壁门探出脑袋,直言不讳道:“怎么?你还嫌弃我们捐款少?你说对了,这些年,大家献爱心,确实最低都是五十起步。到了你家,都成了十元、二十元。
你难道不想想原因?别说十元,就是一元,你都没有捐过。
人都是相互的,你对别人一毛不拔,还嫌弃别人只给你捐十元?你好大的脸?
白晓语,你这个人就是这点不好,有什么事不能直说?
就什么面子?你和她搭档多年,你吃了多少亏?
天天大清早的来做准备工作,衣服汗湿透了,事都干一大半了,她才慢悠悠的来上班。
谷梦差根筋,有一半的责任在你,都是你给惯了。大家一起干活,谁规定准备工作该你干?两个人一起干,你吃些闷亏,看看她,领情了吗?”
李云秀噼里啪啦的一通话,说出了我的心里话,也说的我尴尬至极。
“要你管?多管闲事。”谷梦猛地大吼,李云秀端着产品,轻蔑地翻着大大滴白眼球,嘴角一扬,撩了两字:“管你?”没后文,走了。
“消消气,我也走了。”我几大步跑进走廊,令人窒息的气氛才算松缓了。我听见谷梦在身后,拼命砸手机柜出气。
“云秀姐,你太敢说了。谷梦很矫情,她指不定会哭成啥样。工作的事,我没法和她沟通,只要提早点来上班,她就噘嘴,满脸不开心。”我重新打了一满杯热水,走去工房。
“你不要总想着做老好人,我也不想多管闲事。刚好在旁边,听她说我们捐款少了,我才没忍住。王翠真不是东西,到处撩骚。”
“王翠?”我一惊,那天她得知自己不再是技术组组长后,闹了一场,后来,我也没关注过她,原来是她在里面瞎说。只能说,话传话,害人。
“她瞎说肯定报复我们呗?她每次生病我们都去看了,恰恰这次我们没去,又恰恰她被卸任组长。哈哈……搞得我们像看人下菜碟,哈哈……”一件烦心的事,让李云秀讲的兴高采烈。
“呜呜呜……”火警突然响起,走廊里还出现了烟雾。
多年的职业习惯,我第一时间想到,危险点工作室出事了。
我飞快的跑过去,李云秀也跟了去。刚踏进门,我和谷梦撞了个满怀,随后的李云秀一头撞上我的后背。像疾驶中的车子,追尾,撞的一塌糊涂。
“哪儿报警?”几个声音同时问。
“不是这里,是外面。”谷梦指向门外,我心里一惊,消防演习?
“快,大家拿毛巾捂嘴,弯腰跑下楼。消防演习,赶紧,三分钟之内迅速下楼。”我醒悟过来,挨个工作室,包括大工房都去通知了一遍。
不是说好提前通知吗?准是牟格,搞的突然袭击。
大多数人服从了我的通知,不是命令,是通知。有少数几个人,包括谷梦和赵香香,都抱着手机躲门背后玩。
“你们俩干什么?赶紧下楼。”我一把扯出门背后的谷梦,白了她一眼。
“我心里有事,不想瞎跑,外面晒死人,又没啥好处。”谷梦挣脱我的拉扯,又躲进门背后。
第83章 拍马屁我愿意
“谷梦,你现在可是负责人?不想当就算了。”我冷声威胁,谷梦太了解我,知道我重感情,搭档多年,她再怎么作,我最终不会把她怎样,她很放肆。
“哎呀,你非要我下楼干什么?那么多人,谁知道我没去?”
谷梦拐拐身子,赵香香看我一眼,尬笑着一溜小跑的下了楼。
“谷梦,你不要仗着我们的关系,不遵守规章制度。我只是个小小的技术员助理,手中无权。万一温可人杀回来,或是涂星月调了来,我真保不住你。”
谷梦暗暗地较量了几下,满不高兴的跟着我往楼下跑。
全公司员工乌泱泱地站满了空地,领导们正在讲解着如何使用灭火器。
突然麦克风里传来大声喊谷梦的声音,要她去假装灭火。
“为什么是我?”她疑惑的看着我,“你现在是危险点的负责人,不喊你去谁去?”我瞪大眼睛,努努嘴。“还不快去?”
“我不会用灭火器。”谷梦被人推搡着往前走,我看见温可人在人群里故意的挤来挤去,几下子就把谷梦挤到了前面。
“把那个插销拔掉,然后提起来,捏手柄,对着火源喷。”我踮着脚尖,边说边比划。谷梦满腹疑虑的如上刑场,步履艰难的走到示范处。
一个大铁桶放在中间,有工作人员放了点废弃的棉花,点燃。谷梦提着红色的灭火器,回头看着人群中的我。
“看到没?有人坐上位置,都不是块料。”
“哈哈……今天可有好戏看了。”
两段突兀的不怀好意的对话,让我听了个正着。温可人胖胖的身子,和涂星月倚靠在一起,捂着嘴巴吃吃地笑。
远处的谷梦,哆哆嗦嗦地提着灭火器,手足无措的踌躇不前。
“别紧张,好,对着火源。”谷梦终于拔掉了插销,她再不使用灭火器,铁桶里燃烧的棉花,该自己熄了。
一点黑烟飘在空气里,灭火成功。
谷梦涨红着脸跑回来,人群里拼了命的找我。
“晓语,晓语,我会用了,吓死我了。看,我手还在抖动。”
她兴奋地把手抬起来,给我看,似乎忘了她家里不开心的事。
新园区只有光秃秃的树干,一点儿树叶都没有,刚移栽来的树,还在生长和生命里磨合。
阳光肆无忌惮的照在我们脸上、身上,燥热的我只想快点结束演习,赶紧回大楼里。
秋高气爽,指的就是今日的阳光吧!
“现在知道我的好,又叫的亲亲热热。怎么不说我是嘲笑你?刚是谁还不愿意下楼?
换做别人,就随你意。那现在你可就待岗,没有岗位了。危险点的负责人,无故缺席消防演习?还干什么干?”我双手捂住脑袋,想遮盖阳光。
谷梦嘻嘻笑着,脱下工作服,给我顶脑袋上遮阳。
“看看,又拍马屁。”温可人的话又飘了过来。
“我愿意。”谷梦脱口而出,我「扑哧」笑起来。谷梦,真是……好吧!她或许一直在真实的做她自己,随心所欲,不受任何人限制。
让人意外的是,消防演习结束后,每人领了一箱软籽石榴。大大的箱子,包装精美。
大家被阳光照射的无精打采,在物资的刺激下,又激活的生龙活虎。
每个人抱着箱子,喜气洋洋地探讨着,是谁家亲戚又扶贫?又或是谁的老乡要扶贫?
“发点钱多好。”有人啧啧啧的感叹。
“发钱?那后勤的口袋怎么捞钱?买东西可以拿回扣,懂不懂?”有人在满是人的楼道里,说着自己的遐想。
“一个个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给大家发的福利,怎么又成领导捞回扣?再胡说八道,以后不发了。”
钱总突然大声呵斥,我才看见,他也在人群里抱着个箱子,慢悠悠的爬楼。
立刻,鼎沸的人声噤若寒蝉。除了爬楼梯的喘息声,再无人说话。
“参加消防演习发的纪念品?”几个躲着没下楼的人,见到大家手里的物资,心焦的问。
“不知道,反正是排着队领。”李云秀呵呵一笑。
“白晓语,我们没有怎么办?”几个人跑过来,拉着我。
“谁让你们不下楼?我喊了你们多少遍?”
对这些不遵守公司规章制度的老职工,我也是醉了。抱着箱子,自顾自的往办公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