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辰并不介意，他继续说：“案发的会所经营者是杨军，但投资他的幕后老板是纪钰，纪凤祺的堂姑。之所以告诉您，是想让你别小看了匡明集团这位空降的年轻总裁，在你眼里他是被众多股东和高层架空的纨绔，这也是他最擅长迷惑人对手的手段，他在邺城的根基，比您和我了解的更深厚。”
第39章
钟菱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夜色漆黑，一室的白色调刺激地她眼睛发酸。
这时，一张描摹精致妆容的娇俏容颜凑近她面前，浅灰色的眼瞳闪烁着粼粼波光，有那么一霎那的摄魂魔力，这不是美瞳，而是天生的。
只见她忽然拿起一个香芋色的拍立得相机对着钟菱迷蒙的表情按下了快门，笑嘻嘻地说：“嗨，我叫米娅哦，从现在开始就是你的人了。”
“啊？”钟菱不知道作何表情，一脸懵然地瞪了她几秒后，说：“你是慕辰的朋友？”
米娅惊讶地扔了相机俯身捏了捏钟菱的脸，“嘿，我收回开始的那句话，你的眼睛好漂亮啊，而且还很聪明嘛！Ken……呃，慕辰哥哥说你很有可能会讨厌我，我要怎么做才能令你不讨厌我赶走我呢？”
钟菱觉得很头痛，根本不知道慕辰拉个小丫头过来陪她做什么：“我不赶你，你自己走就好。”
米娅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立刻泛出晶莹的泪光，瘪着嘴委屈地哭了起来：“我爸爸妈妈不要我了，慕辰哥哥也厌烦我，我没有朋友也没有地方住，你能不能收留我，我什么都会做，洗衣服烧饭还能做你的保镖帮你挡色狼，还可以帮你拍美美的照片！”
“喂喂喂，你是谁啊，干嘛站在咱钟菱床边哭哭啼啼的！”东方昭打着石膏的吊着绷带，单手拎着食盒走进来，“咦，那几个护工阿姨呢？”
他还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米娅斜眼看着东方昭，拦在钟菱的床前，秒速收了泪眼不屑道：“你是谁，手里是什么东西？”
钟菱坐起身，昨天因为动作太大扭伤了肩胛的伤口，重新包扎后已经止了血，可伤筋动骨的伤势，此刻一牵动就很痛，她咬牙道：“这是我的朋友东方昭，”她对东方昭招了招手，指着米娅说：“这个是慕辰的妹妹还是女友？你一会儿送她回酒店吧！”
东方昭不满了，不高兴地白了跟在他屁股后面虎视眈眈瞪着他动作的少女说：“我是伤员耶，为什么还要送她这个四肢健全的人士，叫慕辰自己领回去啊！”
米娅一把拿过东方昭手里的食盒，拧开一看，发现里面是皮蛋瘦肉粥，十分嫌弃地说：“不是吧，我的菱可是伤患，你就给她吃这种垃圾东西？”她舀了一勺尝了一口，皱眉苦了脸说：“我的天啊，好重的鸡精味，外卖的吧？”
东方昭这下真的恼了，正准备拎起这个娇娇小小的臭屁少女扔出病房，被钟菱拉住了手：“哎，我不饿，你们别闹了，安仪呢？”
“仙女姐姐和她男朋友下午来过啦，刚才有事就走了，让我好好照顾你哦！”米娅抱臂嘻嘻笑着插嘴。
米娅此刻正站在钟菱床头的位置，钟菱转头间忽然发现她右手虎口和中指指节间的薄茧怔愣了一下，这是常年练□□才会有的茧，这……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慕辰派了这么一个看似无辜纯真少女模样的女孩子陪在她身边。
东方昭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女十分看不顺眼。
他立刻掏出手机正要给慕辰打电话，他自己一个大麻烦还不够，又招来了一个妖气的魔女作甚？
钟菱见状拉住他的手，忽然低声说：“东方，明天给我办出院手续。”
东方昭吃惊地放下手机不解地问：“为什么？”
一边的米娅也奇怪地瞪她：“干嘛呀？你还不能出院呢？”
异口同声的两人反应过来相互恼怒翻白眼，很不屑对方的大惊小怪。
钟菱看着两人相互瞪眼不由地觉得好笑：“米娅，能麻烦你去便利店帮我买一盒鲜牛奶吗？”
米娅知道钟菱想避开她跟自己朋友说事情，她去过很多地方也遇到过很多人，这张具有欺骗性的纯美脸蛋可从来没有令自己失望过，总能轻易地博取对方信任和喜爱，可这两个人却这么防备疏离她，真的令她十分挫败。
两人等米娅出去关上门后，钟菱对东方昭说：“东方，他们买通了护工，昨天要对我下手，警方调取了医院的监控，并没有发现异常，这个护工前往医院的路上死了，我本来怀疑是□□才能死的这么快，但警方说不是□□，已经将针筒送到相关部门调查。”
“钟菱，我觉得钟爸说得对，你不能留在国内，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钟菱不置可否，她此刻只想到了叶晓，于是问他：“你说叶晓咬断了舌头？”
“她疯了。”
“他们应该以为叶晓嘴里透露了什么消息，所以也要将我灭口，所以叶晓是个关键。”
“叶晓体内的艾利斯药剂已经引起了警方的关注，缉毒部门已经介入调查，也在她的车座椅下面搜出了一盒子药剂，应该是准备用在你身上的。”
钟菱：“东方，我一直没告诉你，纪凤祺之前约见过我几次，第一次是通过叶晓骗我去了别墅见面，就是那个死亡女星丽智的别墅，她的那只蓝猫体内有‘艾利斯’的成分，你知道现在新型的‘艾利斯’包装着抗抑郁的甲衣，轻量食用能逃过官方的仪器检测。
我和安仪之前抽去的样本中没有这么高纯度的‘Tloliuhqui’，所以我怀疑邺城有一个地下基地生产和研究‘艾利斯’，否则不会有这么多更新版本不一的‘艾利斯’流行在邺城的黑市中。”
东方昭：“丽智是凡尔影视公司的一线红星，凡尔影视公司的老板叫贝林宏，他的妻子就是纪凤祺的堂姑纪钰，现在已经是个植物人了，现在也在这个医院里。”
他皱眉想了想又说：“安仪大概还不知道，我刚才了解孔家的汇洋港务集团几天前和刚和D国盖亚航运公司签订了合同，那是D国休伯特家族的势力，而且这家航运公司的主事人背景庞杂，是D国首城最大黑手帮的首脑人物。”
钟菱拥着被子抱膝思索着说道：“你也猜到了孔家几次遭遇绑票事件，对方就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了，他们想干什么？”
“其实这种事与我们没什么关系，但是钟菱，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是一种复仇，艾利斯的卷土重来，虽然只是仿造，足以在这片旧地重新燃起一场黑白博弈的硝烟。当初那个冷骁掉下山崖成了焦炭，我觉得也许他没死，也或许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儿女。”
“与其关注他们的合作案，不如追朔一下孔家和钟家在当初破获冷骁一案中起到了什么作用？”钟菱淡淡地说，“还有纪凤祺，当年在大二结束后他出国后，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听说米娅传来情报说钟菱要出院，慕辰连夜坐飞机赶回了邺城，车子交由刚从D国赶过来的两位行政助理开回。
“你的伤还不宜出院。”慕辰走进病房就看到钟菱正在收拾东西，看样子是连一晚上都不想住了，这个女人真是任性又倔强。
他看了眼正站在一边的东方昭和米娅，“东方，你怎么不说话？”
“嘿，在家更适合养伤嘛，哈哈……”东方昭一脸怂样的尴尬笑。
米娅则是对他耸了耸肩，表示她完全没有话语权，而且很快就会被赶走的待遇。
慕辰以为钟菱是因为昨晚遇袭的事情，于是走到钟菱身边拎过她手里的包，说：“可以转院的。”
钟菱没有驳了他的好意：“慕辰，我们谈谈吧。”
两人来到医院的天台，夜晚的风很大，钟菱外面只罩了件紫色针织衫显然并不挡风，慕辰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倚着围栏问说：“昨天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你爸爸，也跟警方打过了招呼，他们派了便衣守在附近，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钟菱凝视着他的脸，微微笑着点头：“你还找来一个女保镖陪着我。”
“她不是保镖……”慕辰没想到钟菱看穿了米娅会功夫的事情，“她是我母亲生前收养的干女儿，她很机灵，且恰巧在邺城，我就让她陪在你身边更方便照顾你。”
“慕辰，为什么对我这么费心？如果只是因为那次帮你治伤，你也为了我们做了那么多事，救了我很多次，早已经不欠我们什么了。”
夜风拂动慕辰眉睫上丝缕额发，他低垂的眉眼闪动了一下，抬眼看着对面的钟菱抿唇一笑，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就如同人渴了就会去喝水一样自然的行为，就那么做了，哪里来那么多为什么。
“钟菱，我们见过，两年前在韩城中心医院五楼手术室外的角落，你蹲在一盆海桐盆栽旁边哭。”
钟菱闻言脸色一僵，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几步，夜色中她脸白如纸神色紧绷着微微摇了摇头，似是不愿想起或是难以置信。
慕辰知道提起这件事会让她重新面对黑暗的记忆，但他已经做了决定，如果想留在她身边就得坦诚这个秘密。
“慕少华，那次医疗事故的病患，是我的生父。”
钟菱知道慕少华，这个名字像烙印一样刻在她脑海里，以至于她哪怕面对一具猫尸落刀时，手都会颤抖地难以下刀，满眼都是那次从那人脑路里溢出来的血。
第40章
钟菱一步步往后退着，她的脸很僵硬，连自欺欺人的笑都装不出来，更不知道此刻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只是不停地摇头轻声说：“我记得他只有一个女儿。”
“是，他抛弃了我和母亲，回国结婚成家。那次是我第一次见他，没想到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慕辰淡淡地叙述着：“后来事件发展扩大的过程里，之所以会在韩城乃至全国引起各方关注，是因为有我暗中推动，当时我恨你们，你们医院和当时的参与者，我都要你们受到惩罚。”
钟菱觉得浑身发冷，她急需要有个地方让她坐下来静一静。
她都明白了，当初以父亲和母亲方面的关系都压不下去的舆论，沸反盈天，就算导师已经被关进了监狱，可她们几个也成了一丘之貉公众之敌，若说没有幕后操纵舆论，她是不信的，只是当时她一味的逃避，龟缩在自己的房间里自责颓废并没有心思去细想。
她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木箱子，于是朝那边走过去，却被慕辰几步上前拉住了手：“钟菱，我对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的遇见不是没有缘故的，我做这些事也只是在表达歉意，当初是我误会了你，对你造成的伤害和损失无论我现在做什么都没办法弥补的。”
钟菱从他手中挣脱，扶着额头继续走到那个木箱子边上坐了下来，她闭着眼回忆着当时混乱的场景和自己双手染血的状态，血腥味好似还在鼻端萦绕。
她内心没有恨意，慕少华确实是死在导师的手术刀下，她也是见证者，而且在起初她察觉到了导师的异常，却没有点破，她并不是无辜的，更多的是对死者家属的愧意。
慕辰想过坦白后会引发钟菱的很多反应，却没想过她会是这样，看起来像是失魂落魄她才是罪大恶极的那个人似的。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靠近轻声唤她：“钟菱……”
钟菱脑子很乱，她捂着脸埋在双膝间，从起初的颤栗到此刻平静，用了许久许久的时间，她深深吸气平复了情绪，才说：“你没错，也不用道歉。是我不适合当医生，我的精神太脆弱，经不起打击和挫折，一切都是我的选择。”
她抬起泪意盈眶的眼睛看向慕辰：“当时我一直在逃避，不敢面对也没有机会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有间接责任。”
慕辰叹了口气伸手抱住她，只能顺着她的思路轻声安慰道：“我已经原谅你了，恕你无罪可行？”
“你一直对别人这么善良吗？”钟菱额头抵在他胸口闷闷道。
慕辰轻笑一声，“不是，仅属于你的荣幸，所以你不要再自责了。”
闻听钟菱要连夜出院的孔安仪和邵阳赶到医院，跟着不放心钟菱和慕辰独处的东方昭来到天台，几人看到这一幕，表情都有些复杂。
孔安仪斜睨了一眼东方昭，在他脸上逡巡不出半点吃醋的味道，而是凝重和严肃，好似岳父打量女婿般的脸色，令孔安仪很不悦：“东方，你的正宫位置要不保了，还这么淡定吗？”
东方昭托腮满是困扰苦恼之色：“唉，我就知道捡了个大麻烦回来。”
邵阳知道两人的关系，不解道：“什么大麻烦，你们不是假情侣吗？现在阿昭去找个女朋友，不就都皆大欢喜了吗？”
孔安仪没想自己男人平时沉默儒雅的人竟然会蹦出这么一句话，恼地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你就别添乱了！”
三人身后的米娅垫着脚看天台上姿态相拥的两人，十分惊奇地说：“哎，真想不到我的Ken……我的慕辰哥哥居然会抱女人啊！”
见几人神色不一地瞪她，她嘿嘿笑着绕开孔安仪和邵阳，挽住东方昭的胳膊说说：“嘿嘿，知道你不喜欢我啦，但你是我喜欢的类型哦，所以要不要考虑做我的男朋友呀？”
东方昭顿时涨红了脸急着甩脱她的手，恼怒道：“滚！”
钟菱最终决定去孔安仪家住，她和慕辰经过这次坦诚后，发现自己一时间没办法调整心态面对他，只想逃避让自己静一静。
孔安仪半点没有迟疑地将钟菱拉进了自己的保时捷里，把邵阳扔给了东方昭他们就驱车扬长而去。
沿街的路灯飞速地往后倒去，钟菱上车后一直紧闭的眼睛睁开，见孔安仪一直在侧目看她，眼含关切。
她莞尔道：“我们院长大人不会生气吧？”
孔安仪嗤笑：“他不会，我们和解了，但我也没准备好继续跟他同床共枕，会让他膨胀的。”她笑了笑想到刚才那一幕，说：“你和慕辰怎么回事？来真的了？”
钟菱一怔，知道她误会了，想解释情况又住了口，而是说：“孔子昂怎么样了？”
“他的症状很奇怪，一天大部分时间是糊涂的，胡言乱语不知所云，清醒的时候就是浑身抽搐见鬼了似的大吼大叫说不要杀他之类的，只能靠打镇定剂才能制住他的疯病。我建议我叔叔他们送医院，但我婶婶不同意，她认为这样会毁了孔子昂，在家戒毒一样。”
孔安仪说到这里叹气道：“钟菱……说真的，对方给他注射的可能不是普通的毒剂，我知道不该管闲事，但真的有想报警的冲动，这样下去他会死的，普通镇定剂的药量已经对他无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