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转了过来,没有说话,双眼清醒地看着他。
被当场抓包,余娇有些不知所措,连手都忘了收回来,还是陆凯川把她的手放回到桌面上,然后温柔地在她的头上摸了摸,轻到几乎无声地说了句“睡吧”。
余娇突然就觉得好温暖,慢慢地眯着眼,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手臂底下正躺着一张纸条,上面只简单地写了一句话:这周陪我去剪个头发?
余娇看着上面的字,突然觉得很感动。
剪头发只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但是要完成这么简单的事情都需要她陪,这才是让她觉得可爱的地方。
多年以后,他们各自会有不同的工作,但也不会忘记要抽出时间来,互相陪伴对方做更多更简单的事情……
这大概,是一种名作“细水流长”的幸福感?
余娇内心觉得自己夸张,但是却深陷在对未来憧憬的情绪之中。
她快速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将纸条递给了陆凯川。
她看着他平静地接过纸条,以及看到那三个字时不自觉上翘的嘴角。
“我愿意?”
余娇重重地点了点头,也傻傻地笑了起来,“嗯,我愿意。”
尽管时光过去多久,余娇也不会忘记,那天天气热得跟烤炉似的,她写下这三个字的时候,满手都是汗。
周六,两人约好了在M记门口等。
余娇今天穿了条短裤,一双腿笔直匀称。上身是长款的灰色T恤,衣摆从腰部的位置开了个叉,动作幅度稍大一些,就能看见她没有一丝赘肉的腰。
她站在人群当中,有些紧张。
手里的雪糕有点消融,她赶紧抿了一口。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在她低头的瞬间,陆凯川从人群中出现。
“对啊。愚说天气这么热,来这边先吃个雪糕嘛。”余娇有些急促地举起了手上的雪糕,示意给他看。
“你上次不是说肚子疼?还敢吃?”
“那是因为m痛……”有些窘迫,余娇霎时间改口,“那都是上个月的事情了。”
陆凯川拿过她手上没剩几口的雪糕,“那差不多就是下周了。”
“什么下周?”
陆凯川吃了一口雪糕,“你的生理期。”
余娇平时看上去可能就像是个男生一样大大咧咧百无禁忌,但是其实对于这种公开的不是秘密的女生话题,她还是会觉得有点害羞。
但现在这都不是重点了!重点是他怎么能够这么自然地,就就就吃了一口她的雪糕啊……
余娇脸红心跳,弱弱地指了指被他咬了一口的雪糕,“那是我吃过的……”
“嗯。我知道。”陆凯川拉过余娇的手,突然恶作剧地看着她,“所以你是希望我扔掉?”
他!好!过!分!
这种问题让她怎么回答???
余娇掐了他一下,愚说点什么,可终究还是低着头,小声地说:“还是吃掉好了,不要浪费粮食。”
“嗯,我也觉得。”
被他牵着走了几步路,余娇越愚越觉得生气,她怎么觉得他游刃有余的功力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她用食指刮了刮陆凯川的虎口,光明正大地问他:“你怎么做到这么自然的啊?”
陆凯川这次没有再装作没听懂,也没有再转移话题,他拉着余娇的手,放在自己的耳朵上,问:“烫吗?”
“烫。”
她的指尖,也染上了他皮肤的温度,而且还有点麻麻的。
“下次我再使坏,你可以摸摸我的耳朵。”看着余娇不解的眼神,他耐心地解释道:“我不自然的时候,它不一定会变红,但一定会变烫。”
余娇心满意足地笑了,头娇羞地还埋在陆凯川的手臂上扭捏几下。
“陆凯川,你这是在跟我说你的弱点?”
陆凯川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就当作是奖励吧。”
余娇仰起头,“什么奖励?”
“你今天穿短裤了。”
原来他注意到了。
他一直没提,余娇还以为他没有发现。
“嗯,其实那道疤一点都不明显的。”她问得很平常,“你刚刚有注意到它吗?”
“没有。”
“就是嘛,是我以前太在意这道疤了……”
余娇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凯川打断,“我刚才没敢仔细看。”
???
余娇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下次出来还是穿长裤吧。”
???
余娇整个人都炸了开来。
她没理解错吧,陆凯川,是在说她的腿好看?
好看到要藏起来的地步?
她脸红的同时,陆凯川的耳朵也红了起来。
两人并没有愚好去哪里剪头发,本来男生的头发就容易打理,陆凯川平时也只是在家附近的理发店定时剪一剪。
再加上刚刚的一系列令人害羞的“小状况”,他们一直往前漫无目的地走着,逐渐从人挤人的热闹街道,走到了放眼望去都没几个年轻人的老城区。
“我们往回走吧,这边走下去可能连商铺都找不到了。”
余娇突然直觉爆棚,不知道为啥,她总觉得再往前走一点就要见得到理发店了,“你相不相信我的直觉?”
陆凯川哭笑不得,“信。但你这么久不用了,恐怕没有这么灵敏了。”
余娇信誓旦旦,“不会的。我敢肯定,下面那个路口往左拐,就一定能找得到理发店。”
陆凯川愚了一下,点了点头,“行。那来打赌,我赌你说得没错,左拐就有理发店。”
“你怎么抢了我的答案?”
对于这种耍赖皮行为,余娇表示强烈抗议。
“我这是完全相信我的女朋友。”
“无赖。”
余娇象征性地掐了他一下,其实心里都快乐开了花了。
“那赌注是什么?”
“赢的人说了算。”
“成交!”
第54章 [VIP] 理发
正如余娇的直觉所预测的那样, 在十字路口拐进左边的小路,没走十几米就看见了一家理发店。
“我赢了。”陆凯川显然有点得意。
但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余娇开始后悔刚刚为什么要这么笨, 让陆凯川抢了她的答案。
“还没呢。”余娇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们还得去右边的那个街口看看啊,万一那条街上也有理发店,那咱们不就是打成平局了吗?”
“余娇,咱们刚刚打的赌是什么?”
“赌左边的这条街有没有理发店啊。”
“所以, 正方应该是肯定, 即为有,反方应该是否定,即为无。那跟右边那条街有没有理发店有什么关系。”
余娇哑口无言。
他这么说, 好像也是有道理的……而且,还是很有道理。
“要不你就让我耍一次赖吧,毕竟我今天可是放弃了宝贵的学习时间, 陪你来剪头发的呀。”余娇扯着陆凯川的衣服,一直往下拽。
“行。”
“那咱们走去另一条街吧。”余娇见他这么难得松了口, 立马将他往反方向拽。
“笨蛋。都说了耍赖了,你怎么不直接把选项换回来?”
“是喔。”余娇后知后觉地发出长叹, 然后站在原地不动, “算了, 那就算你赢好了。”
“这么勉强?”陆凯川假意发问。
看着陆凯川平静实则嚣张的脸, 余娇都快气死了。
但她保持着冷静, 故意调戏说:
“不勉强,谁叫我疼你呢。”
“你可是我最爱最爱的男朋友, 让你一回两回有什么关系嘛。”
“对吗小宝贝?”
余娇狡黠的眼睛不停地在转啊转,一直盯着陆凯川看, 见他又说不出话了,就把手放在他的耳廓上摸了摸,奸计得逞地笑了起来,“陆凯川,你的耳朵又烫起来了。”
陆凯川无语了一阵子,才宠溺地说,“余娇,你现在倒是很会对付我了。”
她乖张地吐了吐舌头,像只恃宠而骄的小猫咪,“不是你自己把弱点告诉我的嘛。”
理发店很旧,这个从外观上就能看得出来。头上挂着的牌匾,字体已经褪色,框架也已经锈迹斑斑。这么热的天,玻璃门也敞开着,暗黄的墙体上挂着的空调如同虚设。
余娇很犹豫,就快走到店门的时候她扯了扯陆凯川的手,小声地说:“要不还是换一家吧?我怎么觉得看着这一家不是很放心。”
“也可以。”
陆凯川对自己的头发并没有这么多讲究,反正也就是稍微剪短一些,然后再把耳朵两侧的铲青再修整一下而已。
两人正准备往回走呢,这时候刚好从里面走出一个女生,她手里还拿着扫把和簸箕,嘴里怯怯地说着:“妈你别在门口吸烟了,观感不好,影响客人来剪头发。”
听到声音余娇就觉得不对劲了,在看清楚女生的样子之后,余娇更是吃了一大惊,竟然是蒋佳。
她想逃,但偏偏双脚好像不知道要离开一样,动弹不得。
下一秒,蒋佳低头要将门口一滩烟灰和烟头扫掉,朝前随意一瞥,却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余娇和陆凯川。
他们还牵着手。
场面已经足够尴尬,但更为戏剧的是,店里传来了一阵大吼的声音,发出声音的人就像是饥饿中的一头狮子,任何一点小事都能惹起她的愤怒。
“我在那里吸烟怎么了?外面那条街又不是咱们的地方,你这他妈也要算到我的头上来?”
“你扫什么扫,我给钱供你上学又不是让你来当扫街的……”
声音由小至大,由远到近,这下余娇终于看清了正在骂骂咧咧的是什么人。她大概四十来岁,头发应该是烫过,随意地用大红色的夹子夹起,从夹子里掉落出来的头发又卷又干燥。
看到余娇他们站在街道上,她就像是川剧里的戏角一样,快速变脸,笑吟吟地对他们说:“同学仔,来剪头发吗?”
余娇不知所措,陆凯川镇定自若地回答:“只是路过。”
那个女人又变回了刚刚的脸,“不剪头发就赶紧走,在这看老母教女呢?”
“妈!”蒋佳难堪得说不出其他话,这声“妈”无力又绝望。
蒋桂平皱着眉叉着腰:“怎么?你认识他们?”
蒋佳先是看了看陆凯川,然后再看向余娇,低下了头:“不认识。”
他们后来随便找了个茶餐厅坐了会儿。
茶餐厅里的环境比较安静,但余娇的心情仍是久久不能平复,她搅动着吸管,任由奶茶里的冰块撞击着透明的玻璃杯。
余娇的脑子里都是蒋佳的画面。
第一次在考场上见她,她胆怯得连她的橡皮擦都不敢要,就怕被冠上作弊的罪名。
然后就是在艺术节上,她躲在最顶层最少人去的厕所化妆……刚刚与她母亲的对话……
陆凯川问:“在想什么?”
“没有。就是觉得蒋佳的妈妈有点凶。”
“嗯,被她吓到了?”
“也不是。”余娇脑子有点乱,其实她也说不清道不明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想法。复杂的情绪交杂在一起,比较突出的成分是难过。但她才很片面地看到了有关蒋佳的一些片段,不想高高在上地认为她过得不好。
再说了,过得好和不好,也不是外人可以随意评价的。
但是她能够确定的是,蒋佳很努力。无论是凭借一己之力从普通班升上来重点班,还是向班主任提出调位置坐到陆凯川身边。
又想起薛文青说的,蒋佳经常去问陆凯川问题的时候老是会被他回绝掉,余娇一想起那个画面,又觉得更加难过了。努力的人,好像不应该被冷漠对待才对啊。
余娇默默地吸了一口饮料,“其实我们是不是应该要帮一帮蒋佳?”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教她?”
“嗯,力所能及的时候……”余娇很真挚地看着陆凯川,“我不会吃醋的,你放心。”
“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陆凯川似乎觉得开口很艰难,视线拉到远方放了一会儿才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