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0秒,30秒,40秒......
导演的扩音器里传来一声“停!!!”。
把站在旁边的纪棠吓了一跳,接着就听导演冲着男女主那个方向喊:
“安雨,你怎么停下了?你的手要搭上蒋丰羽的手啊,你们要对视然后跳舞,你停下干嘛......”
江禾也察觉自己的不对,连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说自己突然记不得接下来的动作了。
穆向文看了看她,没说什么,招呼副导说从手搭腰这里开始重来,又亲自过去,在他俩边上讲了讲这场戏的重点,经过几分钟短暂的调整,重新开拍。
【安雨察觉背后有人,一转头,轻声笑了起来,手慢慢的搭上对方的手......】
此时,导演的扩音器又是接连好多声“停停停”,穆向文有些生气,站起来大声说道:
“江禾,你怎么回事,你得看着他笑,这场戏的重点就在安雨的眼神里......你怎么回事......”
穆向文说到一半就强压下火气,这是他在这个戏里第一次发火,说了几句就忍住了。
副导演赶紧跑到场内就近跟江禾和穆远讲戏。江禾显得有些着急,锁着眉头听着。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整个片场内都是:“停停停”、“江禾!你的手要搂着他的腰”、“你眼睛呢眼睛呢!”的声音。
不知为何,这场戏江禾始终不在状态,安雨看蒋丰羽的眼神不是在闪烁,就是没有聚焦,或是角度不对,或是神情不对。
总之不是导演想要的那种——风情万种、勾引似的看......
最后实在没法,导演宣布暂停拍摄半小时,让江禾自己调整下状态。
江禾看着四周因为自己而无奈站着待机的工作人员,几十号人因为她而不能准时收工,这种内疚感太浓了!
她瞧了眼站在她对面的穆远,又看了看导演方向,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了:
“穆远,我能求你件事吗?”
对面的穆远正疑惑,江禾最近跟他搭戏的默契越来越好了,不知今天出了什么状况,就问:
“什么事?”
“我,”江禾说话仍是吞吞吐吐,“我,我对西装有些过敏,你能换套衣服吗?”说完还帮着找借口,“你这个角色是军中要职,穿着军装来参加酒会,情节上也刚刚好。你能不能......”
江禾说到最后感觉自己的要求有些无理,声音便越来越小了。
穆远听清楚了她的话,反应了片刻,问她:
“你是说我把西服换掉,你就没问题了是吗?”
江禾仍是没有看他,却重重的点了点头:“我可以去跟导演说换装的理由。”
她怕穆远不愿意,赶紧说出自己的想法。
谁知穆远没有说别的,留下一个好字,就转身往导演方向走去了。
江禾远远的,有些紧张的看着他跟穆导说了几句什么,导演往江禾的方向看了看,点了点头,就招呼大家重新开工,先拍男主角从军营出来的戏份。
看着穆远比了个OK的手势,江禾远远的冲他笑了笑表示感激。
导演身后的纪棠默默的看着这一切,本来她在江禾NG的第三次就想上前帮忙的,但后来还是忍住了,想着江禾总要学会自己面对自己吧,总不能随时都手把手帮忙,那样会让她成长的很慢很慢。
还好,她会寻求帮助。纪棠舒了一口气。
在穆远的两场单独戏份过后,室内戏重新开拍,不知道穆远又跟导演说了什么,穆导同意了他穿着军装拍摄这场戏。
【安雨察觉背后有人,一转头,见到一个穿着笔挺军装的男人正看着她,女人眼角的笑意弥漫开,伸出一只手慢慢的搭上蒋丰羽的手,眼睛始终盯着男人,温柔似水浓情蜜意化不开,蒋丰羽伸手搂住她的腰,两人滑入舞池,开始跳舞......】
一个镜头足足拍了15分钟没有喊停,导演看的很入迷,同时也有些疑惑,但导演终究是导演,遇到的状况太多了,演员出现临时性的不在状态,这是拍戏过程中很常见的事。
他在后面转场时还特意跟江禾聊了聊,说拍戏的状态有些无常是经常的事,希望她能好好静心,别因为自己发火而受到影响。
江禾听导演这样说,又有些内疚。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原因所在,但并不能告诉导演。
一整天的戏在一场枪战戏之后结束,时间已是凌晨1点。
纪棠看着一脸疲惫的江禾,心疼的不行。带她回到宾馆,让她躺在床休息,自己帮她先做前期的卸妆处理。
江禾好不容易有偷懒的机会,当然愿意了。她躺在床沿享受纪棠的温柔卸妆,闭目休息着。
“我今天没帮你跟导演说,你怪不怪我?”纪棠想了想,还是问了她。
江禾闭着眼睛笑起来:“棠姐,咱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干嘛跟我这么见外,我能不知道你的想法,我总要自己面对的,你能帮我一两次,还能帮我一百次一千次啊,哈哈,我知道的。”
纪棠听了她的话,一时不该说什么好,一边有些感动她的理解,一边又有些心疼,转了话头问:“上次我推荐的那个心理医生,你还是继续去看吧。多多少少有些用不是?”
江禾伸手拉伸了几下背上的筋骨,有些不愿意:“不知道嘛,一共也没去过几次,谁知道有没有用,”她停了几秒,叹了口气:
“我现在在剧组,时间合不上,以后再说吧。”
第二天一早,纪棠有公事就离开了,江禾继续一人在剧组,规律又忙碌的生活。
这天是夜戏,江禾晨起跑步锻炼后又睡了回笼觉,中午才起。下午4点的时候抵达片场,场内正在布置道具,等待天一黑就开拍。
剧组里最常见的事就是等待,江禾的剧本她早已背熟无需再看,又不愿意玩手机,怕打扰了思绪。正坐着无聊的发呆,就看见穆远拿着一瓶水走了过来,递给她。
江禾见状,伸手接住,轻声道谢。
穆远就着旁边的椅子坐下,开口问:“这场戏你想要咱们先对下词吗?”说着摊开剧本指着今晚要拍的两场重头戏。
江禾并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摇了摇头:“不,我想开拍的时候现场对,现在太早了,没感觉的。”
穆远听了她的话,轻笑起来到:“我也是这个意思,但我怕你想要先对,所以过来问下。挺好,咱俩的习惯差不多。”
剧组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忙碌,江禾以为他问过之后就会走开,哪知他却一直在旁边坐了下来,也不说话,两人就那么坐着看着其他人忙。
江禾本就有些社恐,此时更是有些尴尬,她轻咳了一声,想着也该为昨天的事道谢。
于是打破沉默:“昨天的事,谢谢你了。”
“没事,”穆远把剧本拿在手里卷来卷去,转头问她,“方便问下原因吗?关于...西服。”
额。
江禾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直白问她这个问题的人,略一思索,答道:“没什么的,只是有关于西装的...不好的记忆,这样而已。”
“哦。”穆远应了一声。
“你不相信吗?”江禾问出口才觉不妥,感觉自己太敏感了点。
穆远轻笑:“相信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些习惯,就像我吃西瓜从来不吐籽一样的。”说完又笑了起来。
江禾眉头微蹙,他这是在笑自己吗?心里想着脸色便不太好。
闷闷的坐着,不想再开口。
旁边的男人却没瞧见,伸手递过来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一根一根的像饼干一样的东西。
“吃点巧克力吗?”
一听巧克力,江禾下意识就想拒绝,旁边的人却接着说道:
“这个是脱脂巧克力,是加的代糖,吃了不会胖的。”
这么真诚又贴心的解释,江禾倒不好拒绝了,更何况人家昨天才刚帮了自己的忙。
于是会心一笑:“好哇。”
便拿了一根,果然,吃进嘴里甜甜的黑巧克力味儿,浓醇的感觉蔓延开来,心情也愉悦了几分。
两人正你一根我一根的吃着巧克力,就听见后方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哟,你在这儿呢远哥,让我好找哇!”
两人转头一看,是赵易林,这部剧的女二,是个反派角色,跟江禾饰演的安雨是情敌是对手,他们三人有不少对手戏。
三人笑着打招呼,赵易宁性格外向,开拍不久,满剧组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员都跟她熟络起来,江禾经常一边坐在旁边拿着剧本看他们玩闹,一边检讨自己的不合群。
“远哥,我想跟你对下这场戏呢,”赵易林说着拿出剧本翻找着段落。“有些地方我不知道情绪怎么拿捏,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哪场?”,穆远闻言也翻看着剧本。
江禾一看状况,立马得救似的说:“你们忙,我上个卫生间去。”
说完赶紧走开了。
江禾从来都觉得,拍戏的过程很美好,剧里的世界很美好。但拍摄过程中跟人打交道的事,很不美好。
她是能躲就躲。
第4章
剧组的生活就这样日复一日,辗转好几个拍摄地,忙碌着。
在拍摄一个半月过后,转场到了杭城,在这里一个郊区的山间拍摄十五天左右。
江禾犹豫要不要回家看看,她是杭城人,自工作之后,一年难得有回家的机会。
想一想每天的拍摄时间,经常收工已经凌晨,从剧组所在地回家,路途需要一个半小时,回去待得时间又不长。
犹豫再三,过家门而不入,她是不愿意的。
最终还是找导演说明了原因,帮忙赶了一天戏,腾出一天时间来。
江禾特意化了个淡妆遮了遮黑眼圈和憔悴的脸色,让自己气色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晚上九点,杭城东边东湖边上,著名别墅区,重重绿植环绕,路灯昏昏不太明亮,私家安保人员驾着摆渡车送她到了家门口。
一栋二层楼的现代别墅门前,她没有专门打电话,自己输了密码进门。
路过门外花圃,就看见了正面的落地窗,透过窗户看去,母亲宁卉正在给外婆按摩腿,旁边的舅舅宁原则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家里的保姆李姨也正坐在小板凳端着一筛子黄豆挑选着。舅舅的护工梁叔也是李姨的老公,正在鼓捣着一把藤椅,想来是坏了需要修。
江禾悄莫声息的从旁边大门进去,也不出声,笑着静静的看着他们。
还是李姨最先发现她。
“呀!小禾!”
其他人也跟着她的声音望过来,均是一片讶异声,纷纷站起来。只有舅舅仍是坐着,淡淡的冲她笑。
“哎呀!你这孩子,这么静悄悄的回家,故意吓我们呢!!”妈妈一脸高兴的数落着江禾,眼里的笑藏也藏不住。
“妈,好久不见啦!”说着江禾就扑过去,一个大大的拥抱。想来已经有快半年没回来了吧!上次还是过年时回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