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与陆承则的通话后,林昭穆呆呆地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
桌椅上都没有灰尘,可见有人时常来打扫,林昭穆离开前把房子的钥匙留给了方女士保管,所以能来这儿打扫的也不会是别人。
半晌后,林昭穆起身,沿着楼梯走到二层。
这房子是个小独栋,二层是卧室,林昭穆推开他们曾经的房间,床铺都已经收了起来,但衣帽间里还是满满的衣物,属于林昭穆的那一面稍微少一些,因为她回国时带走了一部分,但方嘉远的衣帽间没有变化,他的东西都原原本本地在那儿放着,没有人把它们收起来。
柜子里一排衬衫平平整整地挂着,仿佛还在等着主人归来。
林昭穆在房子里转了两圈,之后便走出门。
出门后碰到了邻居,邻居见到她略显诧异,问她不是已经回了中国。
林昭穆说她过来出差,顺便回来看看。
两人寒暄几句,邻居见林昭穆没有拿伞就从屋檐下走出来,热心地从家里拿了一把给她,并说不用再还。
林昭穆道了谢,和邻居挥手分别后,拦下一辆的士,目的地报了一公墓的名字。
她还是没跟方女士说她过来的事儿,也没有去问为什么家里那么干净,是不是时常过去打扫。
雨一直没停,但下得不大,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有点像江南阴雨绵绵的时候。
感谢邻居,让她到了公墓之后,一路都有伞撑着,无需淋雨。
林昭穆走进墓园才想起来,她忘记买花了。
墓园附近有花店,走过去不远,但她想了想还是作罢,有些犯懒,不愿意在下雨天再走这么一遭。
反正方嘉远肯定不会介意。
林昭穆走向方嘉远的墓碑,拐过一个弯道后,她目光就在一排排的墓碑中精准地定位到方嘉远的,远远地就瞧见,他的墓碑前已经放了一花束。
林昭穆走近之后就看清楚了,方嘉远的墓碑前放着一束白玫瑰,还没有枯萎掉,看着挺新鲜的样子,最长不超过三天。
林昭穆静静地站着,视线迟钝地放在黑底白字的墓碑上,过了半晌,轻轻呢喃一句,“我忘买花了。”
她顿了顿,又说:“不过你已经有了花,应该不介意。”
这一句话像是打开了林昭穆的话匣子,她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来。
“我到米兰没带伞,是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碰到乔吉娅,她送了我一把,很热情,要不是她,我估计得在这儿淋雨。”
“如果我在这儿淋雨,你会不会从下面钻出来骂我?”
“不对,照你们的说法,你应该在天堂。”
“不过我说这一长串中文,你听不听得明白?要不然帮你翻译成意大利语?”
随后,林昭穆又用意大利语絮叨。
从她回国后住在朋友家到新工作是多么闲再到这次的出差,想到哪儿讲到哪儿,有时候甚至前言不搭后语。
“你还记得陆承则吗?”林昭穆前一句话还在讲她跟同事的关系好像有点儿微妙,下一句就突然转到了陆承则身上,“他最近又稀奇古怪起来,似乎是觉得我很可怜,激发了他的救赎欲,很无聊是不是,我哪里可怜了?我过得好着呢。你要是在天有灵,帮我托个梦好不好,叫他不要总来烦我。你就跟他说,敢打扰你老婆,就天天跟着他。我们国内的驱鬼师肯定驱不了你这个外国鬼,你放心恐吓,不用担心。”
她说着,像是听到了个笑话,自己先笑了起来。
细碎的雨珠滴落在大理石板上的声音围绕着她,她说话很轻,那温柔伤怀的话语被埋葬在雨声里。
“昭昭?”是方女士的声音。
林昭穆都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直到听到有人喊她,才蓦地回神,回头看去,就见方女士撑着一把花色的伞向她走来,另一手拿着一束鸢尾花。
“还真是你,”方女士声音里带着惊喜,“老远就看到你背影,我还想呢你应该在国内才对啊。”
林昭穆解释道:“我过来出差,就顺道来看看。”
“原来是来出差啊。”方女士说着,弯腰将墓碑前的白玫瑰拿起,换上了新鲜的鸢尾花。
要让墓碑前的花束一直鲜嫩,方女士至少隔两三天就会来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