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叭声一声比一声急促,她被陆超这悠闲的态度激怒了,却下意识的在催促的喇叭声中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安全带一扣上,他就发动车子出发了,她报了一个地址,他轻轻的“嗯”了一声,忽然说:“格桑花开了,想回去看看吗?”
看似是在征询她的意见,车子却直接开回了原来的小区,她垂眸坐在副驾驶坐上,在车子停在地下室时,迟迟都没有动。
他也没有动,坐在那里等她下车,既没有开口催她,也没有看她,只是静静的坐着,耐心极好。
她是个忍受不了沉默的人,抬眼看他,问:“这是做什么?想来个一夜情吗?”
他低低的重复她的话:“是啊,这是在做什么,你肯定不会同意和我发生一夜情,我也不会同意,我是个传统的人,很看重名分这个东西。”
她打开车门下去,他几乎和她同时下车,和以前不一样,以往每一次他们两个一起从这里走向电梯,走回家的时候,都是他牵着她,从未有例外。
这次,他跟在她的身后,两个人保持着安全距离,在电梯里也是各站一边,因为陆超走在后面,出电梯后刘洁下意识指纹开锁,进屋,高跟鞋踩着地板在深夜发出清脆的响声,担心深夜扰邻,她将鞋脱了,赤脚踩在地板上。
鹦鹉鱼和孔雀鱼似乎在迎接她,游得非常欢快,阳台上的格桑花开得也异常鲜颜,她站在阳台上沉默许久,终是开口:“格桑花也看过了,现在可以送我回去吗?”
他说:“格桑花的话语……”
她打断他:“可惜,我们都没有做到。”
花开依旧,物是人非。
她转身,想要走向门口,被他拉住了,他说:“你别走,之前就说过这个房子留给你,我会走,我,现在就走。”
他说完没有丝毫停留,拿起车钥匙直接开门走了,刘洁坐进沙发里,觉得自己脑子坏了才会上他的车,会跟着他来看格桑花开,会留在这里,看着他出门。
下定决心重新开始新生活的人,不应该旧地重游,忘却的点点滴滴会在一瞬间涌上心头,更不能在喝酒已经上头的情况,独自回味过往的温情。
陆超太残忍了,将她拉到这里来,接受爱情最后的凌迟。
她愤怒的想,他以为她会想他吗?她偏不!
她要自如的生活在这里,不受过去一丁点的影响,让他看看,她是不是真正的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第二天起身先去酒店拿车,回到公司后看到董事长秘书正和自己的助理小齐闲谈,见到她后甜甜一笑:“刘总,董事长找,半个小时后在董事长办公室,他想听听昨天和王总的接洽怎么样。”
刘洁点点头,关上办公室的门,坐在椅子上按了按额头,陆超的脸和那双深邃的眼立马涌到脑海里来。
助理端着咖啡敲门进来,问她:“刘总,是不是空调的温度有些高?我帮你调一下。”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头喝咖啡,没有说话,任由助理将空调调低了两度。
对于陆超的示威,她是不会认输的。
打开手机,按照单笔转账最高额度,给陆超将钱打了过去,然后微信接到了陆超的信息:
“???”
一连三个问号,刘洁默默的打字:“之前折现的房款,有限额,分期转,这是第一笔。”
这有点出乎陆超的意外,房子升价了,她倒是看得挺开,还想着把之前折现的房款还给他。
他的手指还停留在九宫格上,对方又来了一条消息:“什么时候过户?手续费什么的就在折现的房款里扣。”
陆超:“……”
他记得他以前给了她八字评价“闲静少言,不慕名利”,是五柳先生用来自诩的句子,现在……
他默默的将手机收起来。
是他小看她了。
刘洁将手机揣进兜里,走进董事长办公室,董事长听完她简洁的汇报,只有一句指示,那就快点把去对方公司参观的时间和行程定下来。
她犹豫着问:“这个项目,可不可以交给任才良跟?”
董事长直接否决:“不用,和他那条线的业务交叉不多,需要的时候让他协助你就行。”
董事长向来说一不二,且时间宝贵得很,她知趣的不再说话,从他办公室退了出来,开始思考要怎么打电话跟王总约时间。
王总先她一步将电话打了过来,直接称呼她“弟妹”,问下周三有没有时间光临他们公司调研考察。
刘洁偏头问了一下董秘,董秘做了个“OK”的手势,将时间敲定了下来,董事长到时一同前往。
第二天是周末,刘洁将租房中的东西全部搬进家里,又将鱼缸和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全部送人,把家里的沙发连同席梦思也换掉了,所有一同生活过的痕迹,被她一瞬间擦除得干干净净。
陆超的指纹从指纹锁里删除了,甚至连密码都改了,看着焕然一新的家,刘洁的心情不错。
陆超在打什么主意,她猜到了,她会让他得逞吗?做梦!
阳台上被她重新种满了忘忧草,开出的花是朝阳的颜色,开得既热烈又好看。
重新买的鱼缸十分精致,里面养着一条小蓝鲨,又凶又可爱。
喂完鱼食,门铃响了,她透过猫眼看见陆超被放大的五官,打开门,他的脸色不太好看,说:“房款还没付清,房东就已经进不了门了吗?”
这是说她删指纹改密码的事情了。
等到看到家里什么东西都被换了之后,他神情一窒,有些后悔那天晚上将她带到这里来。
再看到阳台上的格桑花全部被换成了忘忧草的时候,想起忘忧草的花语,他深刻的觉得,女人报复起人来,实在是比杀人诛心还狠。
作者有话要说:
忘忧草花语:1.忘却一切不愉快的事;2.放下他,放下忧愁。
第45章
转眼到了去王总公司调研的日子,对方将一切安排得十分周到,恨不得派车到公司来亲自接他们。
这前后态度的转变之快真是让人措手不及,对接的人极尽礼貌,生怕他们有一丁点不满意的地方。
董事长亲自出行,除了刘洁和任才良这两个前期已经有过接触的人一起外,还有几个董事长亲点的公司高层一同过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王恒公司。
王恒为他们准备了专门的通道,先隆重的带他们参观了公司和能够展示的业务能力,由王恒亲自介绍,然后带他们上楼进到会议室中洽谈。
会议室中早早的坐了一个人,面前的水牌上写着“陆超”两字。
王恒笑呵呵的介绍:“陆超,我们公司的高级顾问。”
刘洁的位置被特意安排在陆超的对面,能看出王恒在他们两个事情上的用心。
董事长其实是知道刘洁和陆超的关系的,似乎明白了她为什么会提出来要任才良跟这个项目,他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刘洁,见她脸色如常的在陆超对面坐了,和平时参加会议没什么两样。
刘洁不自觉的打量了一下陆超,有些不太适应他规规矩矩的端坐,将气场收敛了起来,仿佛一个旁观者,和平常的他不太一样。
任才良被安排在离刘洁最远的一个位置上,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那天席间他对王恒爆了粗口,自然不会给他安排什么好位置。
会议进行到一半,刘恒问合作意向和合作方案,刘洁在得到董事长的点头示意后,起身将已经做好的合作方案以PPT的形式为大家进行了讲解。
在讲解PPT的过程中,她尽力不去看陆超的脸,但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觉,陆超似乎在整个她讲PPT的过程都一瞬一瞬的盯着她,她被他的目光吸引,不由自主的向他的方向扫一眼,似乎是在求证,他真的在看她。
她发现她总是会不自觉的去求证,他爱她,因为从未得到过肯定的答复,所以即便是离婚之后,她也有这种下意识的思维和动作,这已经成为了她的执念。
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在乎他们之间是否有两次眼神碰撞和交流,作为一个PPT演讲者,理应和所有与会人员有眼神交流,而作为一个听众,出于礼貌,也要全程看着PPT或者演讲者,侧耳倾听。
她的方案准备得很周全,王恒没有什么异议,几乎当场就敲定了签合作协议的日子。
会议散后是对方的接待餐,安排在对方自己的会所里,陆超经过她的身边,几乎耳语般的擦着她的耳朵低声问:“排队的人多吗?”
她是经不住陆超靠她这么近的,尤其是耳边,他低低的又略带磁性的声音像是一个开关,让他之前用同样方式说过的情话,一句一句的冒出来,她的脸蓦然之间红了。
始作俑者帮她拉开椅子,连用餐的座位也被王恒特意安排在了一起。
她坐下来,拿起消毒巾擦手,忍住没有去看他的脸,自然也没有理会他说的话。
然而整个席间,她都被他的这句话撩拨得心不在焉,任才良不过说了一句要追她得先排队,他今天就问排队的人多不多。
他是什么意思?被他们这样一说,好像她一离婚,就在迫不及待的找下一任。
还排队,她又不是收营员,让大家可以排着队的来买单。
然而,他趁着给她夹菜的机会又凑了过来,她连忙微微偏头,余光看见他轻笑了一下,端起酒杯自顾自和她碰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自己一饮而尽。
任才良在对面完全看不下去,陆超太不要脸了,仗着有旧情,便肆无忌惮的和她举止亲昵。
大家都喝得很欢,有董事长在,也不用她应付王恒,她推开座椅,拿上手机走了出去,坐在陆超身边让她有些心神不宁,她急需要到外面透透气。
看到外面有个空中长廊,她走过去,狠狠的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然后掏出一根烟,点燃,靠在栏杆上轻轻吸了一口。
内心有些纠结,这个项目跟下来提成很多啊,要不要半途而废给任才良去跟?
以她目前被陆超完败的情形来看,还是交给任才良来跟好了,她从项目中抽身出去,这样和陆超的交集能少一些。她承认自己斗不过他,谁叫自己没用呢,那就躲吧。
“躲我?”略带磁性的熟悉嗓音在身后响起,她惊得手指一顿,掉落的香烟灰在丝质衬衫上烧出一个洞来。
她收起有些惊慌的神情,平静的说:“没有,出来透透气。”
他也倚在栏杆上,问她借烟和打火机,点燃后他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以前我以为拿不起手术刀,我会活不下去。”
他说完这句后,便再也没有话,两个人并排站着,沉默让空气有些尴尬起来,刘洁鬼使神差的说:“以前我以为离开你,我会活不下去。”
说完后她才惊觉自己说了一句什么蠢话。
陆超被这句话伤到了,他脸上现出自嘲的笑,说:“结果你发现,离开我,你活得更好了。”
索性就断了所有的念想,她笑:“是啊,这世上除了生命,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一切总可以重新开始。”
“所以,你和任才良重新开始了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在抽烟,没有去看她的脸。
所以她也不清楚他是什么神情,她觉得话题完全进行不下去了,没有说话。
他掐灭香烟,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她愣了一下,飞快的抽了出来,问:“你干什么?”
他苦笑:“习惯了,走吧,去买件衬衫换上。”
夜风徐徐,她独自一人开车出去找商场,换好衬衫回去的时候,宴席也到了尾声,王恒提议说要去KTV,大家再一起坐坐,时间还早,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陆超已经不在宴席上,可能,在她去商场买衬衫的时候,他就离场了。
KTV包厢里。
陆超坐在那里听李胜鬼哭狼嚎的对着话筒一顿狂吼,终于一曲结束,李胜将话筒递给他,说:“真的,吼几嗓子好多了。”
他将话筒接过来,关掉放在一旁,把烟也掐灭了,说:“不需要,我没有家庭方面的烦恼。”
李胜现在有些羡慕他,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被自己的媳妇赶出来,没有地方去,只能将陆超约过来。
他问:“你不考虑和弟妹复婚了?”
陆超敛眉沉思,问:“如果一个人把房子里两个人共用过的东西都换掉了,这个人的心还能挽回吗?”
李胜大大咧咧的喝了一口酒,说:“这还用问吗?明显不能,能够换掉,说明那些东西对她没意义了。”
陆超将酒杯在手里转了转,又问:“如果要让一个人回心转意,最有效的方法是什么?”
李胜传授经验,说:“身体接触,如果她能接受身体接触,说明她不讨厌,只要她不讨厌,情话什么的学上几句,时不时的在耳边吹一吹,保准管用。”
陆超:“……,你但凡靠谱一点,也不至于被你老婆三天两头赶到外面来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