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夏诺多吉
时间:2022-01-21 08:37:05

  少年季霆扬起一张桀骜不驯的脸:“她以后会是我老婆。”

  宿醉的季医生头有些疼,一睁眼,陶溪和正撑着脑袋打量他。

  “早。”

  “早。”季霆坐起来,看看时间,六点半。他稳定的生物钟从来都很值得信任。

  陶溪和逗他:“你说梦话了。”

  他不相信,他不记得他做过梦。

  陶溪和又问:“这床单是陈阿姨换的吧?”

  季霆揉揉脑袋:“嗯。我真说梦话了?”

  “没说。”陶溪和下了床。

  季霆摸到手机,消息有不少。他点开陈秋阳的,那边问他:[你交代给我的任务,我完成的怎么样?溪和满意吗?]

  昨天下午,他拜托陈秋阳抽空来他这里一趟,帮忙稍微布置一下。毕竟女孩子都喜欢浪漫。这种日子很特别,记忆如果是美好的,日后回忆起来会感到幸福。

  他没想到陈秋阳搞得如此隆重,他现在被满目的大红色刺得有点头晕。只是领证之夜,不是新婚之夜,真的没必要。

  陶溪和一下子就看出来是陈秋阳的手笔。那这功劳还与他何干?即便他并不打算邀功。

  在餐桌上吃早饭时,季霆看见陶溪和点开和陶洲和的对话框,她似乎还没有得到哥哥的“原谅”。她耷拉着脑袋,跟小时候看哥哥生气时的状态一样,有点无措,有点伤心,有点迷茫。

  季医生什么也没安慰,拍拍她的头,把车给她开,自己乘地铁去上班。

  站在人潮汹涌的地铁站里,季霆给陶洲和发了条消息:[洲和,希望你不要再因为记恨我而冷淡了溪和,她从小到大都很在乎你的感受,她心里是维护你的。如果你实在解不了气,我愿意向你道歉,为我曾经的幼稚和戾气。回溪和一条消息吧,她真的很难过。]

 

 

20 20   已婚。

  会议室里坐着一个又白又瘦的女孩, 穿一件宽松的黑色毛衣,戴一个厚重的黑框眼镜,不施粉黛, 有意藏起漂亮的眉眼。陶溪和跟方幼宜进门的时候,她正看着窗外的雪发呆。

  方幼宜把一杯热茶放到女孩面前,“请问我们有什么可以帮助到你的吗?”

  女孩看了她们的公众号, 按照联络地址找上门,她其实不知道她们能帮自己什么,她也给不了她们什么。决定找过来,是半夜翻到陶溪和在英国时拍的一个小短片,讲述了一位华人姑娘童年遭遇性侵, 后来摆脱心理阴影重拾精彩人生的故事。她想见一见陶溪和。

  “请问陶小姐是哪位?”女孩有点烟嗓,跟她身上的文弱气质形成反差。

  “你好, 陶溪和。”陶溪和朝女孩伸出手。

  “江遥。”江遥只是点点头, 神色间带着疏离, “陶小姐, 我想单独跟你聊。”

  方幼宜离开会议室后, 用陶溪和的笔记本翻看她这两天拟定的项目计划书初稿, 她最近得到了几笔发小的投资, 尝试推翻之前公益性质的商业模式,开启第二阶段创业的新篇章。她要用更长远的目光来养活她的梦想。

  陶溪和给方幼宜、符迪和徐沐冉按投资比分配了原始股权,把日渐得到关注和流量的公众号作为窗口, 新增了女性医疗资源整合、线上心理援助等几个板块, 未来她想融资,做定位更精准的垂直类app,拍女性情感生活纪录片,建立互助式女性乌托邦。

  方幼宜来面试的那天, 两人聊到最后,陶溪和敞开心扉跟她谈自己的私心和短板,谈她拿家里人的钱为自己的理想买单。

  那晚和陶洲和共进晚餐,这位霸总哥哥讲述,陶溪和当初骗他,说自己炒股炒外汇亏掉几百万,走投无路要他打钱支援,他气得不行,劈头盖脸问她是如何亏的,她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运气不好,恨自己赌徒心态。

  是后来,他的秘书收到一封邮件,英国某公益大奖的举办方邀请他去伦敦领奖,他这才得知事情真相。陶溪和拿了他的钱填窟窿,自然把荣誉算在他头上。现在奖杯和荣誉证书就摆在他办公室里。

  方幼宜笑言:“那您还总是恐吓她,要她还钱,我们小陶总为了还钱,天天快要愁死了。”

  “给她点压力不好吗?让她不要那么理想主义。即便是做公益组织,她也要有养得起团队的本事。”

  陶洲和没说的是,他像陶溪和这么大的时候,比她更天真,比她输的更惨。可人都需要自己成长。在哪里跌了跟头,她必须再从哪里站起来。

  陶溪和当年凭借优异成绩考入伦敦国王学院,双修经济学和国际管理学,大三那年,她参加了几场在英华人大学生志愿者活动,意外结识了几位境况糟糕的华人女性,忽然开始思考华人女性在欧洲的生存环境,研究起文化冲突、种族分歧对跨国婚姻和华人女性职场环境产生的影响。

  后来她频繁参加跟妇女权益相关的公益组织,大四那年,她告诉家里,她以后不想从事金融管理相关工作,她研究生要考社会学方向。再然后,她从book club做起,又做妇女权益互助社……

  陶洲和跟方幼宜说:“我妹妹,打小性子就犟,她一旦决定要去做一件事儿,绝不会轻言放弃。”

  这点方幼宜倒是见识到了。陶溪和是典型的一条道走到黑的人,不谈她的事业版图,她对感情也是这样。她竟然能爱一个人爱十几年,方幼宜其实不太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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