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止刚来我家的时候,也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浑身都是敌意,压抑,闭塞,冷漠。虽然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但我也猜得到,一定很残酷,让人崩溃。”
“我常常看见他发呆,做噩梦,所以我努力靠近他,我想让他知道我的善意,想让他安心。”
“他比我还小一岁呢,佳嫣,你不知道,我每次看见他难过时候的眼睛,我就心酸得不行,就好像......”
“......就好像,看见了我自己。”
......
厉枝把头埋了下去,然后,一滴泪水落在了斑驳生锈的栏杆上。
她忽然想起厉明均和杨梅刚结婚的时候。
简单的婚礼,来往宾客却很多,她站在角落,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眼神都有意无意地从她身上扫过。
有人拉着她的手,嘻嘻哈哈地要她说说,有了新妈妈的感受。
她噙着泪,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觉得凉意从心头起,然后窜去四肢百骸。
她跑了,身后却传来说她不懂事的零星碎语。
......
“佳嫣,小止现在的心境,我明白的,他走过的路我也走过,我明白寄人篱下的感觉,我懂不受欢迎有多难过。所以我想帮他,就好比在刮风的大黑天里拉他一把。”
因为曾经淋过雨,所以也想为别人撑一把伞。
厉枝抹了一把泪,望向远处的写字楼。
密集的商圈,鳞次栉比的高楼,起起伏伏。
她伸出手指,隔空描摹着楼与楼构成的波澜起伏,好像划过一段跌宕的人生。
“你看,生活就是这样的,这一秒低谷,但只要挺过去了,就能重新爬起来。”
“我不是可怜他,我只是想帮他,我想让小止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完全抛弃他,一切都会好的,迟早,都会好的。”
......
......
......
悄悄话逐渐平息。
狭窄的楼梯恢复了安静,唯有渐行渐近的乌云,好像下一秒就要落下一场铺天大雪。
厉枝和余佳嫣有站了一会儿,便回去了,然而她们并没有发现,几步之外的另一个楼梯拐角,隐着一个单薄的身影。
他站在暗处,冥冥暮霭中,一切昏暗而沉重。
渐起的寒风,把刚刚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送进了他的耳朵里。
易止双拳紧握,努力平复着呼吸,目光微微下垂。
他甚至有种错觉,今天碰见厉枝,并非是偶然,而是上天的安排,让他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她的心意。
她的安慰、她的善意、还有她借他的肩膀,何尝不是一种偏爱。
就在以为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浑身披着光芒的女孩,闯进他的世界,把被黑暗吞噬的角落一一照亮,抚平他所有的不安和慌张。
她懂他的一切,也依然愿意牵起他的手,为他指明一个方向。
......
笃笃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
刘叔看见易止呆呆站着,有些迟疑:“小少爷,你怎么站在这,冷,还是进屋吧。”
他没有看见易止泛红的眼角,因为很快便被擦去了。
“没事,里面闷,我透透气。”
刘叔拍了拍他的肩:“这栋楼的所有门市,都是齐总很久前买下来的,随便开了些店,这个二楼酒吧也是。今天带你来,是认认路,以后我会常驻这里,小少爷有事就来这里找我,也方便联系。”
“好。”
易止抬头,望向远处,像是自言自语:“是要下雪了吧?”
刘叔点头:“是啊,这场雪应该不小。小少爷冷不冷?”
......
冷吗?易止感觉不到。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心尖上的那抔雪,好像有些融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