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若游丝。
黑色伞面终于上扬,露出清隽的五官,一双墨黑如玉的眸子,刺破雾霭,带着无尽的温柔,把她牢牢拢住。
安静,一切都安静了。
厉枝听见那熟悉的声线,让她霎时安心。
原来,路的尽头不再是孤身一人。
有人在等她。
“姐姐,我来接你。”
......
......
几个小时前。
易止从刘叔那里回了家,便拿了伞,重新出了门。
这盏路灯,是厉枝回家必经的地方。
他也说不上为什么要在这里等待,只是觉得,想快点见到她,哪怕早一分一秒都好。
下午偷听到的那些话,在他心底深深扎了根,往深处蔓延,再也拔不出来。
......
......
面对着空茫的雨幕,他突然想起小时候,齐延宗对他的教诲:
“小止,你是男孩子,将来是顶天立地的男人。爸爸给你取名止,就是要让你时刻记得,对一个男人来说,理智冷静谨慎,是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丢的品质。”
“如若让感性凌驾于理性之上,就一定会惹来灾祸。”
“适可而止,是人生智慧。”
......
他从前对齐延宗的话深信不疑,可在厉枝身上,他深深切切体会到了,什么叫知易行难。
那个软软糯糯的女孩子,勾起了他心底无限的占有心。一发不可收拾。
他发现自己难以压制地想要朝她靠近。
什么适可而止,什么理智客观,全都成了拎不上台面的废话。
他像个穷途末路的赌徒,在声色犬马的人间,想要倾尽所有,只换她一个。
天使解救了恶魔,恶魔却想将天使据为己有。
大抵如此吧。
......
......
厉枝浑身湿透了,再难以抑制害怕的情绪,看见易止的一瞬,所有委屈不安全部化成了热泪。
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扑进了那个等待她的怀抱。
胸膛冰冷,指尖发麻。
面前的少年不知站了多久,她把头埋进他的肩窝,却感受不到一丝热气。
尽管这样,她也不愿意松开,像是挣扎在深海中的人,抓紧了唯一一根浮木。
哪怕是共沉沦呢。
这一刻,没有人想要放开手。
......
“小止......我......我害怕......有人......有人在追我......”
她张口,却连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雨伞已经掀落在地,孤零零躺在水洼中。
雨水冰凉,打在身上,易止毫不在意,只是用尽全部力气把她拢在怀里,伸手缓缓拍在她的背上,帮她理着呼吸。
轻轻的鼻息扫过耳廓,留下温暖的痕迹:
“姐姐,不怕了,我在,我在。”
......
身后的脚步停在远处,那醉鬼早已不再追,远远看见有人在路灯下,啐了一声,便踉跄离开。
厉枝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