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老妹儿,你哥我最近买了新车,手头有点紧,你未来嫂子最近准备拍一部新戏,我怕剧组有人欺负她,我把这些钱投进去,这就算我们共同投资,怎么样?”表哥的女友是一位不知名的网红,之前他朋友圈还发过合照来着。
周冉昕连连摆手,绝不承认这些钱是她的。
“这钱可不是我的!”
表哥知道周冉昕的体质,传说她生来跟财神犯冲,手头不能沾金银,就算钱是她的,她也不敢承认啊。
“我懂的。”表哥对着周冉昕挤眉弄眼,根本就没相信周冉昕的话,还振振有词地拍胸膛保证,“我女朋友那演技,烂得出奇,她拍的那个网剧导演没名没姓,拉不到投资才找到我头上,肯定不会火的,挣不了钱,反而还会亏钱,你就放心好了,绝不会让你手头上多一分钱!”
话音落下,院内起了风,吹得表哥本来就小的眼睛直接眯了起来,反而很好地避开了坐在旁边的周冉昕。这风更像是在为周冉昕抱不平。
表哥背过身去,揉揉眼睛,顺便把墨镜戴上,气质一下子就变了,要是再戴个金项链,土豪气质立马就出来了。
周冉昕抬头看向在风中晃得叮当响的摇钱树,好像感觉到它的情绪。
树也会有情绪吗?
周冉昕收回视线,对表哥说:“反正这钱不是我的,你爱怎么用怎么用。”
表哥拍了拍自己挺起的大肚子,憨笑说:“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骗妹妹钱的人吗?我们可是亲兄妹。”虽然这“亲兄妹”里含了不少水分。
说到“亲兄妹”这三字的时候,院内的风平静了下来,像是顾忌周冉昕。
周冉昕又忍不住往那棵摇钱树看了一眼。
“我爸听说你预约了心理医生,让我过来看看你。对了,我刚过来的时候还碰到警车了,怎么回事啊?”表哥也从旁边搬来了一张小板凳,坐在周冉昕身旁,跟她一起晒太阳。
慕家有位叔叔是医疗行业的大佬,周冉昕昨晚预约医生的时候,走的是慕家的渠道,不然也预约不到业内知名的心理医生,慕家知道很正常,毕竟自从苏家母女出现之后,慕家就和周家不和了。再加上她本身自带的倒霉体质,圈内人对她都是敬而远之,慕青在世的时候,也很少带她回外家。
这次慕家会帮她,只是因为慕青临终前,恳求她大哥在周冉昕成年之际,拉她一把。
周冉昕原以为慕家把她当作透明人,就算偶尔在圈内聚会碰见,也没有一般亲戚间的亲热,最多只是点个头,就算打过招呼了,没想到舅舅这么关心她,还让表哥过来问候。
“家里进贼了。”周冉昕刚开始还觉得没什么,毕竟贼连屋子都没进来,就被警察带走了,但见表哥惊恐的表情,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要是贼没有傻到自己撞墙,而是进了屋怎么办?他们找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说不定就会进她的卧室,对她图谋不轨!
周冉昕吓出了一身冷汗。
表哥双手护在自己的胸前,左顾右盼,“你这里这么危险?你爸真就不管你了?让你在外头自生自灭?连保镖都不舍得给你请了吗?”
周冉昕冷汗出完之后,听他提起父亲,眼神黯淡下来,看向不远处卷着杂草和枯萎花瓣玩的小风团。
风将杂草落叶卷起又落下,那些已经毫无生命力的废草枯叶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只能任由风将它们带走,根本由不得自己。
“你说呢?”周冉昕苦笑了一声,双手插在兜里,身体靠在身后的落地窗上,像一条咸鱼一样瘫坐着,仰头看向头顶的阳光。
深秋的太阳,没有什么温度,落下来也是一片荒凉。
“我搬出周家,就不算是周家的人了,连族谱上我的名字也被划去了。他还会在我身上多看一眼,也是因为他打了欠条,我妈留给我的遗产还在他的手里。”周冉昕的语气里,听不出有什么怨怼,反而是接受事实的平静。
表哥以为周冉昕真接受了,叹息道:“怪不得,你爸大张旗鼓地要给苏蓉蓉办成人礼,不仅从银行调出了姑姑当年嫁入周家的那几十套珠宝嫁妆,还邀请了云泽市上三家,你那什么……咳咳,曾经差点订婚的未婚夫也在邀请名单里。没想到你这么豁达,这要是搁在我身上,我肯定……”
清脆的嘎啦嘎啦响声从他身侧传来,表哥转头看去,见周冉昕手里装水的纸杯被她捏成了一团,握成拳头的右手骨头被她捏出酸牙的响声。
“你说,他拿我妈的嫁妆干嘛?”周冉昕皮笑肉不笑,本来精致的容貌突然露出这种表情,就像恐怖片里美丽却残忍的人偶,表哥被她这个惊悚的表情吓得连人带凳子跌坐在地上。
“说、说是要给姓苏那两母女。密码和钥匙两份,一份在你爸那,一份在我爸那,你爸拿出你签的文件,我爸也不好不给吧……”表哥搬着凳子远离可怕的周冉昕,生怕她在生气的时候会把霉运传染给他。
周冉昕气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她明知道苏蓉蓉和她妈就是为了膈应人才会故意来这一套,不然以周父的财力,去哪里买不到更好的珠宝首饰?非要动用她妈的嫁妆?
可是,就算周父动了她母亲的嫁妆,她又能怎么样呢?以她的体质,她要是把妈妈的东西夺回来,紧紧护在手里,三天之内,必有各种意外让她身首异处,到时候还不是便宜了周父和那两母女?
“行了行了,你也别太生气,你再生气,也于事无补,倒不如先过好自己的日子,你说是吧?这样,周国毅不肯给你请保镖,表哥给你请!费用就从金叶子里扣。”表哥很会看人脸色,周冉昕脸都黑成这样了,他再留下来,保不齐要出什么事,还是离她远点的好,反正他爸让他来看过了,他还捡了金叶子,能交差了。
表哥从口袋里掏出一片金叶子,踌躇着靠近周冉昕,小心翼翼地把金叶子放在她的兜帽上,全程不敢碰到她。
周冉昕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想了一百种报复的手段。
她要不干脆穿金戴银地跑去周家,大家要死一起死好了。
“呐,给你留了一片啊。别说表哥不厚道啊。我对你还是不错的。晚点给你把保镖送来,这留给你当工资啊。”表哥放完金叶子,便落荒而逃。
周冉昕坐在院子里,靠近中午,阳光才逐渐有了温度,晒得她的脸颊泛红。
摇钱树晃了晃,金叶子碰撞,发出像是乐声一样动听的声音。
但周冉昕现在心烦得很,任何声音在她听来都是杂音,她干脆捂住了耳朵,不想去听。
摇钱树安静了下来,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可怜兮兮地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穿着金缕衣的青年从树上跳落下来,负着手,走近周冉昕。
他有着琥珀色的眼眸,在阳光的照射下,就像是金子般璀璨。
在人类看不见的视角里,他看见周冉昕头顶冒着一团黑气,而且久聚不散。
青年皱起好看的眉头,抬起手,对着那团黑气一挥,黑气就消散了。
他就站在周冉昕的面前,她却看不见他,只是感觉头顶好像有风吹过。
周冉昕渐渐冷静下来,想着不能因为讨厌的人,而惩罚自己,她必须要活得漂漂亮亮的,反而才能气死那些讨厌她的人。
没错!她要支楞起来!气死别人也不能气死自己!
过了一会儿,周冉昕头顶的黑气又渐渐聚集了起来,但比刚才的浓度要低一些,不再是黑得泛红,而是灰扑扑的。
青年的眉头紧锁,捏着下巴准备靠近那团灰气,想要仔细研究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却没想到面前的周冉昕突然站起身!
周冉昕感觉自己的唇好像被和煦的微风亲吻了一下,正午的阳光温暖着她,仿佛也在为她打起精神而高兴。
见证了主人和女孩接吻的摇钱树没忍住,温柔地摇曳着金叶子。
青年俊美的脸上染上了薄红,而发间露出的耳朵尖更是红得滴血。
周冉昕扬起笑容,迈着轻快的步伐进屋。
青年忍不住勾起唇角,意识到自己在笑,他抬手摸了摸上扬的嘴角,柔软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他的唇上。
他对着周冉昕的背影,轻声道:“失礼了。”
第 4 章
周冉昕预约了心理医生,见面时间在下午,正好可以出门吃个饭,买点日用品。
她上楼换衣服,刚把衣服脱下,就从兜帽里掉出一片金叶子。
金叶子从空中坠落到地板上,很有分量地发出一记轻响,它静静地躺在木地板上。
周冉昕看到金叶子,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她看着金叶子,金叶子看着她。
一秒,两秒。
平日有钱就会倒霉的直觉却迟迟不来,而她头顶的灯泡,身边的玻璃制品也毫无动静。难道……是她的体质变了?
不对。如果是她的体质正常了,那昨天在家里发现金玉耳坠的时候,灯泡就不会炸开,可是现在她把金叶子带在身上,却无事发生,那是不是说明,真正发挥作用的是这片金叶子?
周冉昕换好衣服,走路的时候还特意绕开了这片金叶子。
万一只是延迟发作呢?还是先别动它好了。
她看不见自己头顶的灰气正在逐渐聚拢,变成了黑色的气团。
外头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被乌云笼罩。
周冉昕走到门口,抬头望天,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她倒霉的时候,不出门不下雨,一出门就下雨,这个天气最好也别点外卖,她吃不到外卖事小,万一连累外卖小哥就不好了。
玄关处有专门放伞的伞桶,周冉昕挑了一把标签都没拆的新伞,准备出门。
微风拂面,撩起她鬓边的头发。
聚拢在周冉昕头顶的黑气消散在空中。
乌云来得匆忙,去得也古怪,一道金灿灿的阳光落在周冉昕的脚边,乌云被风吹开,朝着四处飘去。
“咦?”周冉昕觉得意外,对于她来说,倒霉已经是家常便饭,可是突然有天,本该降临的霉运却迟迟不来,反而像是悬在她头顶的剑,落不落下都是煎熬。
周冉昕攥着手里的伞,担心一会儿还会下雨,还是带上好了。
在她出门后,青年望着她的背影,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直到看不见周冉昕的身影了,他才离开人界。
接下来的时间,直到周冉昕安然地坐在心理医生的私人诊所里,她的身边都没有出现任何异状。
“小同学,你放心,我们的谈话都是对外保密的,有什么烦恼可以跟我倾诉。”这位医生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名牌,他姓陈。
据说这位陈医生特别厉害,像是会读心术,整个治疗过程非常疗愈人心,来过的顾客都说好!
这位陈医生眼睛不大,戴着一副眼镜,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两条缝,亲和力十足,说话的时候慢悠悠的,让人想起某部儿童动画片的羊村村长。
周冉昕鼓起勇气,先做个铺垫,“我想说的事情,您可能不会相信。”
陈医生又笑得眯起眼睛,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可以先说说看。”
他没有多看坐在对面的小姑娘,接待的客人多了,他也有经验了,这个年纪的姑娘还有啥心理问题,不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用不着他用什么特殊能力去读心,只要跟她聊几句,这一个小时的诊疗费就到手了,嘿嘿。
周冉昕见他拿出了一个本子,准备记录,不管接下来会不会相信她,至少现在已经摆出了会相信她的架势,很是受用。
“我从小到大,一直很倒霉,算命的说,我是天生漏财命,但凡手里沾了金银,一定会出事。我大大小小,经历了十余次雷劈,二十几次车祸……不过好在,我的身体很好,存活了下来。”周冉昕渐渐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从前她一直不敢回忆,是不愿意接受发生在自己身上这样离奇的经历。
她不是一次大难不死,她是次次大难不死,这在某种程度上,也能说得上是幸运了。
周冉昕没有发现,陈医生并没有在记录她的情况,甚至圆珠笔的笔芯都没有按出来,在她说完之后,陈医生才在本子上写下“被害妄想”。
“周同学,你这个问题很严重啊,为什么现在才来寻求帮助呢?”陈医生问。
周冉昕回过神,端起桌上微凉的茶水喝了一口,“以前我也不敢相信,但是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情,让我不得不信。”
陈医生在“被害妄想”四字后面准备标上程度。
“我家后院,有棵摇钱树。”周冉昕神情严肃,跟她这张稚嫩精致的脸有些不符。
摇钱树?怎么可能?那是财神大人在人界的住所,怎么可能种在普通人的后院。这丫头说谎都不打草稿,肯定是为了引起她爸爸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