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许临皋突然就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这些年孑然一身，可能是因为习惯，可能是因为其他……
可是……她呢。
就连这种不过是一面之缘的闲谈好感，他都那样介意。
他很难想象，若是她已经牵挂了旁人。
她已经属于别人……
那么他又该，如何自处。
……
第十一章（修/捉虫）
吴桐的咖啡店在静安区。
店面不大，但是地势真是没话说。
附近连着几个商场，地铁站、公交站挨得都很近。
在上海这样寸土寸金房价地皮高到吓死人的地方，有这么块地方，当然是要每一平方厘米都要利用到。
店面从装修开始，每一处都有吴桐的参与。
然而等咖啡厅正式运营之后，吴桐却又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很少到店里。
咖啡店里从老板到员工加起来一共六个人。
除开甩手掌柜吴桐，剩下几个员工每天都非常忙。
咖啡店每天上午9点开始营业，12点后，午休一个小时，然后再从下午2点一直到6点结束一天的营业。
吴桐的咖啡店是现在很火的网红咖啡店。
一开始，由于店面不大的原因，来店里喝咖啡需要先预约。
然后到后来开始有些微博上的博主来打卡，手账圈、摄影圈，什么都有一些。
渐渐地，咖啡店就在网上火了起来。
吴桐的咖啡店名字叫“桐”，就是吴桐名字里的“桐”。
门口和招牌上的logo，是一颗梧桐树。
是找朋友帮忙设计的，刚出草图的时候，吴桐就很喜欢，一直用到了现在。
连带着店里的杯子、餐巾和打包的袋子上都有这个logo。
……
吴桐闲下来会去店里拉琴。
店里靠南边有个空位，刚好放得下吴桐和她的琴。
店员们也会刻意把那处给吴桐留出来。
……
———
那天晚上，吴桐把许临皋送到了他说的地方，然后就驱车回了家。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安安一如既往地跑到门口冲吴桐摇尾巴。
小家伙今天在家里待了一天，早上吴桐为了去片场走得早，也没有带他出去遛弯。
下午回来了一趟，但也还是在忙些有的没的，也没来得及顾得上他。
然后就是现在，快11点了，她才从外面回来。
于心不忍，又出于愧疚。
吴桐陪着他玩了好一会儿，一人一狗才一前一后地洗澡，然后准备休息。
安安的小房间在吴桐的书房里。
原书房的书柜被吴桐找人镶进了墙里，然后书房的空间就腾出来了。
吴桐给他隔了一个小空间出来，给他放他的小玩具和小窝。
……
安安还在窝里折腾着他的玩具骨头。
吴桐洗完了澡，去了厨房。
冰箱的冷藏层里基本上空了。
只有几个猕猴桃蔫蔫地躺在角落。
出于不浪费的原则，吴桐找了削皮器去了皮，混着橙汁打了杯忽悠自己的混合果汁。
喝完了安神果汁，吴桐又走回书房去摸充电线。
她今天带出去的那根不知道掉哪儿。
拿到了充电线，吴桐又去安安的小房间，里面却没有半点狗影子。
嗯？
吴桐出了书房，转去了客厅。
客厅里也放着安安的另一个小窝。
他经常是来回跑地待着，一副雨露均沾一个都不冷落的小模样。
让吴桐哭笑不得。
客厅的小窝里有动静，吴桐走过去的时候他正不知道跟那个玩具发脾气，发出低声吼叫。
发现吴桐凑近，又立刻露出一副小可怜的样子，冲吴桐“呜咽”地叫。
吴桐露出无可奈何的笑，俯身摸摸了他的头。
“晚安了安安。”
吴桐关了客厅的主灯，留了一盏小灯，然后进了房间。
……
手机屏幕上，现在已经是夜里12点了。
吴桐依着往常的习惯练了半小时琴，然后上床。
躺在床上又刷了一会儿手机，磨磨蹭蹭将近一点。
下了决心要休息了，按掉了手机，调整了下枕头，房间内归于安静。
过了不知道多久，床上的有窸窣的响动，然后是翻身。
过了会儿，又是一个翻身。
如此往返，连着好几次。
然后“啪嗒——”床头柜上的台灯被点亮了。
……
闭上眼的好一会儿，随着房间内归于宁静，吴桐疲惫了一天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
一边放松着，一边一些紧绷着刻意不去想起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就开始躁动不安。
脑子里绕着一些莫名其妙地旋律，熟悉又陌生。
然后是某些个片段，某些个人。
重复着、循环着，想不明白的，得不到答案的，现在全涌上来了。
无可奈何，吴桐慢慢从床上爬起来，支起枕头，去床头柜那边摸kindle。
想要看些文字，转移一下注意力。
打开保护壳，屏幕上没有出现熟悉的广告页面。
吴桐这才想起来，kindle已经好几月没有看过了，上一次看的时候仅存的一点电量，现在不剩了也很正常。
把kindle放回原位，吴桐又到另一头去摸手机。
打开手机就是微博的新闻推送界面。
连着三条都是跟许临皋有关。
好像是关于他工作室的新闻，吴桐没仔细看，心烦意乱地按掉手机，彻底放弃掉逃避的打算。
现下她的脑海里又浮现之前在车上，许临皋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说的话。
……
———
之前，还在车上的时候。
一路上，两人都有在聊天。
虽然是些……有的没的。
一开始，都还是好好的，直到随机播放的音乐跳到了……那首歌。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一个人在人海浮沉……”
从前两个人在一起，少男少女，都是青春无邪的时候。
至少，一开始，吴桐是这么认为的。
她和许临皋初初在一起的时候，少不更事的年纪，吴桐什么也不懂。
那时候许临皋每天等她放学，跟她一起坐公交回家。
两人一直一起走了一个月，吴桐某次在无意间才知道：许临皋住的地方，和她家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吴桐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当然是不想许临皋再为了和她一起走，而每天绕大半圈。
但是又苦于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天放学，两人一起出了校门。
那天两人走得晚了，主要是吴桐一直再磨磨蹭蹭地犹豫要怎么跟他开口说，然后就忘了时间。
公交站没有人在等车，两人挨着坐在站牌的长椅上。
然后吴桐踌躇着开了口。
吴桐的原话是，“以后放学我们不要一起走了。”
吴桐比许临皋矮不少，说这话时没什么底气，头微微低着。
说完，迟迟没有等到许临皋的回答
吴桐有些拿不准他的心思，刚抬头，想要看他的神情，却突觉得猛地一下。
嘴唇传来湿润的感触，紧接着像是被人咬住了一般，唇瓣与唇瓣贴合着，没有一点缝隙。
那个时候，站牌的广播里，放着的就是这首歌。
……
那个时候，做一件的理由有多简单。
就像她这个莫名其妙地初吻，缘由不是什么情难自禁、水到渠成，而是当时许临皋以为，她想要跟他分手
从那儿以后，吴桐每每再听到这首歌，就有种……近似于羞耻的情绪。
她为此感到内疚。
对不起这首如此动人、动情的歌。
……
“吴桐——”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吴桐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绿灯了。”轻缓的声音从旁边转来。
吴桐这才想起去看前方的红绿灯。
果然，绿灯了。
吴桐踩下油门，车子继续朝前开。
那首歌还在放，吴桐也不好突然换歌，只得默默地装作一副充耳不闻专心开车的模样。
突然——
“在想什么？”
吴桐握着方向盘的手忽一顿，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觉得嗓子有些干涩。
“刚才都在走神。”
吴桐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话，心里踌躇着该怎么回应。
“我走神很长时间吗？”
其实是问了一句废话，红灯时间不到一分钟，再走神不管，时间能长到哪里去。
“开车的时候就没有了。”许临皋答她。
吴桐通过余光，看向许临皋。
他神色放松，样子，似乎是在笑。
吴桐：……
就在吴桐打算在他的嘲笑中糊弄过去的时候。
就听他又道，“这首歌挺老了。”
吴桐微怔，“嗯”了一声。
“好像是在我们读书的时候，”说着他似乎真的是在认真回忆，“高中，对吧。”
吴桐：……
“嗯。”没有办法，吴桐只有硬着头皮回应。
“还挺好听的。”他又说。
吴桐不由得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淡淡，并没有什么异常。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吴桐就是觉着，他应该是想到了……或者更恶劣地去揣测：他是故意的。
……
“怎么？”许临皋见吴桐望着自己，也回视她.
“没什么。”吴桐起开目光，有些心不在焉。
“我还以为，你看着我，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以前的事了。”许临皋慢悠悠地随后说着，像是不经意。
吴桐听罢，微愣。
“都过去好久了，再多的事，也没人记得了。”
这句话说完，两人之间别再无话，一直到下车。
吴桐解开车锁，许临皋却迟迟地坐在车上没有动作。
他转头看向吴桐的动作像是电影里加了特效的缓慢，“不尽然的”，他看向她，目光专注，“无论过去多久，总有些人，是会记得的。”
……
随后他下了车，跟她道谢，然后走入夜色中。
许临皋下了车后，吴桐找地方调头开回家。
快到下一个红绿灯的时候，吴桐的手机突然响了。
吴桐腾出手来划开手机，是许临皋。
“喂——”
许临皋：“我在站牌这边，你顺路开过来一下可以吗？”
吴桐愣了下，抬眼看向前方，确实有一个站牌。
吴桐打转方向盘开过去。
按下窗子的时候，许临皋凑了过来。
递给吴桐一个纸袋子。
“什么？”吴桐伸手接过。
“刚刚路过路边买的糕点，路上小心，到家发个消息。”
……
吴桐停好车，从车上下来，按下电梯，电梯门反射她手里拿着那个纸袋子。
里面的东西她还没吃。
在站牌那边告别许临皋后，吴桐一路上思绪都是乱乱的。
一直到回到家里，吴桐都还在想：刚才，许临皋特意跑到她马上要经过的站牌，给她送的那份糕点。
特意跑过一个车站，为了给另一个人送一份吃的……
这样的事，好像只发生在遥远的学生时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