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旁边坐着一个女人，穿着白色的吊带裙，酒红色的大波浪，看起来妩媚又纯情。
是苏冰玉，现下当红的一线女星。
苏冰玉像是在跟许临皋询问什么，半个身子都靠过去，雪白的肩头挨着许临皋的手臂不过几厘米的距离。
“老板，人来了，大提琴可以就位了。”
程陌的声音，将正在讲话的两人吸引了过来。
许临皋看过来的一瞬，有明显地一怔，像是没有想到。
吴桐回视过去，目光淡淡。
再没有之前隐隐的慌乱和躲避。
她是真的有好好反省过自己的，而且就目前来看……
成效尚佳。
“抱歉，路上出了点状况，来晚了。”吴桐像对着程陌一样，跟许临皋说了同样的话，表达歉意。
吴桐语罢，许临皋并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她。
气氛一瞬间有些尴尬。
片刻的沉默后，旁边的苏冰玉开口打圆场。
——“程陌你快带人家去现场就位吧，虽然许导最不喜欢别人不守时，但是这位小姐也不知道嘛，大家都是第一次合作……”
苏冰玉这话，说的很有水平了。
听起来帮吴桐打圆场，一边做和事佬，一边又显示着她对许临皋的了解，简直是亲和力满分。
“怎么晚了？”
许临皋没有接苏冰玉的话，而是看着吴桐突然开口问。
“开错路了，绕了一圈。”吴桐如实说，省掉了文文研坑她的那一段。
意外地，许临皋勾了嘴角，像是笑了一下。
“对这边不熟？”
吴桐听他这么一问，先是一愣，“没——”，这边是新区，她虽然不常来，路还是认识的，“文文研给我发错位置了。”
“那先歇一会儿再拍吧，一会儿再给你讲戏。”
吴桐又是一愣，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结局
迟到了，不但没有被责备，还有休息“福利”？
而一旁的苏冰玉就很尴尬了，她自以为打圆场的一番话，不但没被感激，还被忽视了。
她到是没有想到，这两人是认识的。
……
吴桐在旁边坐了一会儿，拿出了琴和琴弓，试了下音。
没过一会儿，许临皋就过来了。
他手里拿着几张纸，像是剧本或者脚本之类的东西。
吴桐看着他越走越近的身影，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给你讲讲戏。”他过来，坐到她的身旁，动作随意自然，开口道。
吴桐不自然地捏了捏手心，“嗯。”
许临皋跟她讲了她的部分，并没有多少，大部分都是花瓶式地拉琴。
全部说完，不到五分钟。
吴桐点点头，表示明了。
两人间又剩下沉默。
片刻，许临皋：“怎么想着来拍广告了？”
吴桐眨了下眼，“帮忙。”
许临皋对上她的眼睛，“别紧张，一会儿就正常拉琴就好。”
这是许临皋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他就回监视器那边去了。
吴桐点头说“好”。
一时间觉得……
现在的导演脾气真好，连她这种群演都亲自讲戏，还带情绪安抚的。
虽然她并不需要什么安抚，不过是面对镜头前的几个人而已。
她音乐会办了那么多场，面对几百或者上千人都是常事。
她的心态，是被练好的。
……
———
开拍的时候，吴桐才知道，苏冰玉并不是这支广告的主角。
她甚至都不参演。
拍摄过程中，她一直坐在监视器后面，挨在许临皋旁边。
后面吴桐才从程陌那儿知道，她是在隔壁棚拍广告，过来串门，然后就……一直没走。
主要是，赖在导演那边。
广告的主角是个男演员。
应该是个新人。
叫尚晋。
吴桐过去坐着的时候，他还跟她礼貌地打招呼来着，整个人没什么架子。
也是后面，程陌跟她闲聊的时候，才透露
——
那是他们工作室签的新人。
并且还是许临皋表弟。
……
拍摄一共进行了一个多小时。
吴桐没怎么关注剧情拍摄，需要她拉琴的时候，她就拉琴，不需要的时候，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当她的背景。
尚晋最后一场拍完的时候，吴桐已经开始收琴了。
就在这个时候，程陌跑了过来。
“吴桐，你还有一场——”
“还有？”吴桐疑惑。
刚刚说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一段啊。
“嗯，临时加的。”
“哦，”吴桐点了下头，“好。”
拍最后一场的时候，大多数人都走光了。
连尚晋都走了。
片场就剩摄影、导演还有程陌。
苏冰玉在之前待了没多久就走了。
最后一场，就是吴桐一个人在场中央拉琴。
中间给她留了一盏光，直直地从上面打下来，晕黄色的光圈，称得她的整个琴身都在发光。
最后一场，拍了五分钟，她拉了一小段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组曲。
最后超了一点时间，许临皋却没打断她，让她拉完了。
收好了琴，吴桐才翻出手机。
文文研那边已经发了好几条信息。
文文研今天有别的工作，不能来现场，不然之前也不会一直不安心，老催吴桐。
她们俩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吴桐跟她说由于她的错误“指导”，她已经迟到了。
接下去文文研就炸了。
然后就开始跟她进行一番狂轰乱炸。
吴桐哼了一声，心里的小恶魔在跳跃，故意晾着她，让她着急一会儿。
吴桐到停车场去取车，收到了另一条微信。
吴桐还以为是文文研，打开一看却没想到是——许临皋。
XU：【一起吃饭？】
吴桐：……
什么情况？
几秒后
XU：【杀青宴】
吴桐继续：……
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吴桐一边在心里鄙视自己想太多，一边打字回许临皋那边。
梧桐树：【我个群演，就不凑热闹了。】
一番话发完，吴桐才检查了下自己的语气，
——嗯，很平常、很随意。
很好。
不一会儿，那边又回——
XU：【你今天几乎全场都在，很辛苦。】
看到这句类似于夸奖的话语，到让吴桐有些不好意思……
XU：【文文研也在，你今晚有事吗？】
吴桐看着跳出来的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方顿了一下。
吴桐本来想撒一个善意的谎言的。
但是……
文文研又在，吴桐又怕她揭穿她。
思虑了一会儿——
梧桐树：【没事。】
XU：【那晚上在新世纪，8点可以吗？】
梧桐树：【好。】
……
晚上8点，新世纪某个包间——
吴桐进去的时候，文文研已经落坐了，正在跟程陌笑着说着话。
看到吴桐进来了，文文研立刻笑着招手
“吴桐桐，过来这边。”
吴桐拿着包走过去。
从文文研没再对她进行微信轰炸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她一定是从程陌哪里知道自己已经顺利拍完了。
并且以文文研这种牛皮糖的性子，这种饭局怎么会不蹭？
自己早该想到的。
……
许临皋是最后一个到的。
到的时候，菜已经上齐了。
圆桌的空位不少，吴桐旁边就有一个。
当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的时候，吴桐扶正筷子的手，条件反射式的一顿。
“过去一点。”
她听到旁边人说。
吴桐“听话”地移了一下凳子，那人顺利地挨着坐到了自己旁边。
倒酒的时候，吴桐撤下了自己的杯子，躲过了一轮。
看到文文研注意力转向了旁边的程陌，吴桐才放心地把杯子放回桌子。
杯子刚碰到桌面，另一个瓶口又凑了过来。
吴桐吓一跳，看过去，是许临皋。
他拿着一瓶开过的橙汁。
“喝橙汁？”
吴桐扫了一眼桌面上其他的各式的酒，然后，点了下头。
一顿饭吃到最后，人群先先后后都走得差不多了。
最后只剩下了程陌、许临皋、文文研、以及需要送喝了酒的文文研回去的吴桐。
……
吴桐早就已经吃好了，但是文文研到了这种场合就是几头牛都拉不住地造作。
吴桐拦不住她，只能在一旁投向幽怨的眼神。
“吃饱了？”旁边许临皋突然出声道。
“嗯……”许久没说话，吴桐清了清嗓子，“吃饱了。”
“喝点水。”
许临皋贴心地递上水给她润嗓子。
“谢谢。”吴桐接过，抿了一小口。
咽下去之后，突然顿住，然后看向旁边人，“这是谁的水？”
许临皋神色不改，“我的。”
吴桐：……
要不是那口水她已经咽下去了，她真的保不准会喷出来。
许临皋看着她一脸吐不出咽不下的表情，终于轻扯了下嘴角，“没有谁喝过。”
吴桐一顿，皱了下眉头。
骗她很好玩吗？
而许临皋则移开了目光，没有再言语，神情却像是，少见的放松和愉悦。
……
“吴桐桐，你跟程陌说，我上一个遇到的，是不是个渣”，文文研突然叫到吴桐，“他还不相信。”
吴桐没有参与他们之间的对话，沉默地听着文文研吐槽她的前男友。
“这年头，谁没有遇到个渣啊，你们没有吗？”
文文研目光一个个扫过去，大有挨个“查问”的趋势，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自信，觉得别人跟她熟到了可以分享“前史”的程度。
——“程陌？”
程陌摇摇头，没有开口的意思。
跳过吴桐，文文研又落到吴桐旁边人身上，“许导？”
叫到的是许临皋，可吴桐却没由来地身子一僵。
有意无意的，她觉得许临皋仿佛在看她。
仿佛，她就是文文研口中的……那个
渣女？
第八章（修/捉虫）
包间内——
半晌的安静，就在众人都以为，许临皋不会开口答文文研的时候——
“没有。”
突然，他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吴桐突然就想起了，从前的一天，在她跟他“决然”地说分手之后，她其实见过他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