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脑海中最后的记忆却是程昱。
放在被子里的手忽然摸了把自己尚且完好的衣裳, 猛地松了口气, 喉咙干哑, 一时间不知这是什么时候。
摸来手机看了眼时间,又看见季明许发来的微信。
舒尔回了几个字, 意识慢慢回笼, 整个人也逐渐清醒过来。
放下手机,按着太阳穴又闭上眼。
厨房里传来器具落地的声音, 舒尔敏决地坐起身掀开被子往出走去。
刚拉开门还不等出去,就看见背对着她的程昱站在洗理台前,还是昨日里面的那件衣服, 只不过肩头的的布料微微皱起, 看着有些凌乱。
看到这儿,零零散散的片段忽然窜入脑海。
车门被打开,男人细长的手伸到她面前来,自己刚按住对方的胸膛, 就忍不住的吐了。
舒尔一阵头疼抚额, 她居然吐在了程昱身上。
这人还是自己声称不想再见的,且洁癖到堪称龟毛的男人。
正出着神,程昱察觉到动静转身看她, 神情淡淡没什么别的举动:“醒了?”
“嗯。”舒尔收起脑子里的东西, 胡乱揉了揉头发。
程昱偏过头, 叮咛道:“茶几上有柠檬水,先喝点。”
闻言,她抬步朝茶几跟前走去, 视线落在玻璃杯上,弯腰拿起喝了口,抠着杯子不自在的道谢:“昨晚谢谢你了,我现在好多了。”
“嗯。”程昱重新转回身子,自顾自搅着小锅里的粥。
见他这么淡然平静,舒尔无意识的多看他两眼,男人脊背笔直,与那日车内绝望佝偻的背大相径庭。素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略显杂乱,发顶还有几根竖起的呆毛,疏散了背影的清冷。
她怔怔看着,程昱突然出声:“还是不舒服吗?”
“啊?”舒尔嗓子沙哑,“没有。”
程昱扭头越过门框朝她看来,两人的视线相撞,舒尔的神色还有些困倦,精神看起来不大好,确认了她只是没睡醒,程昱没吭声又收回了眼。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是,舒尔眼中他所有的坦然不过都是装出来的。
捏着勺柄的手滑落,径直搭在锅沿边,滚烫的温度令他醒神。给舒尔盛粥时,手一抖多舀了勺,粥从碗里蔓延出来沾上指尖,他疼的皱眉,却怕舒尔发现,只能不动声色的放下碗用凉水冲手。
提前准备了两个小菜,把碗放在餐桌上,程昱解下围裙。
看舒尔还站在茶几旁边出神,出言提醒:“你醉的太厉害,今天吃点清淡的,锅里还有粥,要是不够的话就自己加。”
舒尔抬头看向他。
“那我先走了,今天好好休息。”说完,程昱折回厨房把围裙挂好。
刚收回手就听见客厅里舒尔的声音:“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吧。”
他脊背一僵,所有刻意堆砌起来的淡然与不在意尽数崩塌。
嘴角无意识弯起,却又怕情绪暴露的太明显,手指按着嘴强迫自己耷拉下。
外头有拉开椅子的声音,程昱忍了忍,抿唇应话:“好。”
他抬着碗出去,舒尔正咬着勺子小口喝粥,眉眼低垂,鸦羽般的黑睫弯弯,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也没有很明显的抵触,这点让程昱沉寂在地狱中多日的心跳动几下。
饭桌上,舒尔按着太阳穴沉默寡言。
好在程昱也没有说话,不然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神色如常的跟他讲话。
或许是觉得神奇,中途舒尔借着夹小菜的过程看了他两眼,程昱姿态矜贵,满面规敛。在接连两次承受的打击下,程昱的心绪已经被渐渐磨平,他本就不善言辞,如今恐怕是更没法面对她。
两人心里都想着事,吃完饭,程昱放下勺子。
“要是哪里不舒服记得去医院。”看着她青白的脸色,程昱想了想又说道:“实在没力气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我开车过来接你。”
“我不想去医院。”
舒尔轻轻开口,勺尖抵着碗底与一搭没一搭划着。
一个人去医院的日子已经过够了,那之后要是没什么急病,舒尔能不去就不去。她怕生病,却也怕要做手术输液时孤身一人,连字都没人签的时候旁人可怜的眼神。
程昱低了低眼,没有接她的话,只重复叮咛了遍:“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
舔下嘴角,他嘴里很快滑过了句:“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