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舒尔一脚油门开走车。
尾气喷了程昱满脸,他往后退两步,扯扯嘴角也没什么情绪。
不知道是因为梦里忽然产生的愧疚,还是看见舒尔在电梯里举动后的波澜,程昱发现今天面对舒尔时,心尖格外柔软。
他转身往大门里走。
车内的舒尔透过后视镜看见他的身影消失,淡漠的收回目光。
程昱今天不提,舒尔竟是有些忘了。
再过不久是舒媛青的忌日。
犹记得失去母亲的那个夜晚,舒尔通宵刚处理完工作。
因为算好日子,她打算提前写好稿等程昱回来。
可他那时候却发来消息。
[天使]:【戏份推迟,一周后回来。】
光线从下往上打,舒尔眼底的疲惫一览无余,随意往上翻了翻,她微微叹口气。
等处理完,她感觉喉咙又干又涩,捏着手机走出书房。
杯子刚送到嘴边,手机响起,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突兀,舒尔小口抿着水侧身去接通。
“你好,请问是舒媛青的家属吗?”
听见这个久违的名字,舒尔瞬间清醒:“我是她女儿,请问您哪位?”
“这边是海城第一监狱,舒媛青在半个小时前急症停止呼吸,医院宣布死亡,您看您现在方便吗,如果方便的话请来一趟市中心医院。”
电话那头的男警字正腔圆,每个字都说的很清楚。
舒尔手指一紧:“不好意思,你……你是说舒媛青吗?”
“是的。”男警停顿片刻,重复问:“您看您现在……”
舒尔眼前霎时闪过白光,哑着声音回应:“啊,我现在过来。”
客厅内的时钟“滴答”走着,电话不知何时被挂断,舒尔眼神空洞的靠着桌沿,捏着杯子的手突然松开,玻璃碎了一地。
舒尔垂眸看了眼,恍惚间才反应过来,握着手机往出跑。
市中心医院距离较远,舒尔在路边拦下出租车,报了地址就开始给程昱打电话。
她的指尖冰冷,满身冷汗,按下通话时呼吸都隐隐带着凉意。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舒尔挂断后重新拨过去,反复几次,听筒里都是机械女声说出的这两句话。
司机听见动静,从后视镜中看了眼她。
女人长发松散的挽成髻,额前散落了几绺发挡住眉眼,薄唇紧紧抿着,罩着宽衬衫的肩头稍显单薄。
他只当是有亲人住院,开口安慰道:“小姑娘,别急马上就到了。”
舒尔闻声抬起头,整张脸终于露了出来,她低声道谢。
司机听见声音又看了她一眼。
眉眼略带英气,眸子明亮。
知道她着急,司机收回眼加快速度。
两个小时前,舒媛青在监狱里摔倒,后脑勺着地导致脑充血。被狱警发现后立刻拨打120,中途一度出现休克状态,后来抢救两次还是没能救活。
来医院的几个警察离开,舒尔浑身瘫软地靠着座椅,茫然地再次拨程昱的电话。
那句冰冷的“你好”传出时,她猝然放下手。
分明前一秒才发来消息。
医院大厅内极其安静,门外的天色不知何时已然亮起。
舒尔神色怔怔的,从当初舒媛青放弃她的那一刻,舒尔就决定不会再为她难过。可现在心里还是很空寂,好像被挖了个血淋淋的窟窿,窸窸窣窣在透风。
舒尔慢慢低下头埋在臂弯里,薄弱的脊背弓成一条弧线。
她才24岁,可双亲前后离世。
最悲哀的是,无论在何处她竟都没有被坚定的选择过。
思及此,舒尔终于红了眼睛,咬住手背低声啜泣。
她哭得认真,上气不接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