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很温暖,掌心有一些薄薄的茧子,不是那样细嫩,可穆影月却不由自主地用力反握,戚缘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飞起一脚把踉跄爬起来想跑的一个男人踹倒,又问为首那个男人:“走啊,陪我喝一杯?”
没等男人回答,她眨了眨眼睛:“哦,不好意思,你不是帅哥,恐怕没资格喝我的酒。”
说完,她对穆影月道:“去。”
青年茫然地看着她,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显得格外干净又天真,不懂她是什么意思。
“去打他们。”
穆影月呼吸顿时漏了一拍,他下意识往地上那几个人看,不知道她力气到底多大,这几个人倒在地上捂着裆连哼唧声都几不可闻,但是……让他去打他们?
戚缘左右看看,发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竖着一根废弃拖把,她牵着穆影月走过去,抽出拖把交给他:“别跟我说你不敢,那我可要揍你了。”
穆影月紧紧抓着拖把,这拖把却又破又脏,但很爱干净的穆影月却没有丢开,戚缘松开了手,朝他昂头示意:“去。”
青年紧张地呼吸都不稳当,他每往前走一步就回头看戚缘一眼,她站在原地单手插兜,凤眼威严,给穆影月一种如果他不按照她的要求去做,她会转头就走的感觉。
他不想让她走。
所以他拿着拖把,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
戚缘:……
她也不为难穆影月:“行了,走吧。”
穆影月立刻丢掉拖把快步走到她身边,非常听话,戚缘感觉他好像突然变成一只小雏鸟,把第一眼看见的人当作救世主。
她拿出手机,顺便告诉他:“要回消息知道吗?就算不回消息,等人的时候你也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
他的腿好像都在打颤,戚缘把他带到人比较少的广场边缘,找了张没人的长椅,自己先坐下,再拍拍身边的位置:“坐。”
穆影月乖乖坐到她身边,戚缘问他:“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好一会,他才嗯了一声,仍然低着头,不知道是不敢看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然后戚缘就不说话了,穆影月还在等她开口,结果左等右等等不来,他渐渐开始焦急,放在膝上的双手不由得抓紧了裤子,过了几秒钟松开,然后再抓住、再松开……从他的肢体动作可以看出来,他真的很不安。
但跟陌生人相处时不一样,这份不安来自于戚缘不搭理他所感到的惶恐,在他最害怕的时候她出现了,恍惚中令穆影月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求生本能会让他下意识去依赖她,而在他的成长生涯中,父亲向来是缺席的。
他等了好一会儿,才敢悄悄去看戚缘,发现她正看着他,白净的脸顿时涨红,好在还有口罩做遮挡,只是眨动变快的眼睛还诉说着他的惶惶。
“你说你好像见过我,是在哪里呀?”
戚缘陡然靠近他,令穆影月吓了一跳,身体僵硬的同时,他却没有像从前那样躲开,而是呆呆地看着戚缘,“想……不起来。”
“该不会是在梦里吧?因为曾经见过我一次,所以念念不忘,加深了印象?”
她靠得太近了,这使得穆影月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大脑满是浆糊无法思考,他摇摇头,又点点头,戚缘被他逗乐了:“你这是在干什么,这么怕我?我会吃人不成?”
穆影月试探着伸出手,抓住了戚缘的袖口,却不敢看她,他现在什么也不想,脑子里只有她救他的那一幕。
曾经被他渴望的人是父亲,但对方显然没能回应他的期待,这也让他越来越害怕陌生人,越来越不喜欢跟人说话,可这并不代表他真的讨厌有人接近自己,他太孤独了。
“你饿不饿?去吃饭吗?”
穆影月这才慢吞吞看向她,又慢吞吞点了下头,不说话。
戚缘已经习惯他这样了,她掏出手机搜了下周围的饭店,预约了一家有包间的私房菜馆,这才从长椅上起身:“走吧?”
这种平时根本没有运动量的人,站了十个小时滴水未进,真不知该说他坚强还是傻。
穆影月已经十多年没有在外面吃饭了,他不信任除了戚缘以外的任何人,态度比起上次商老先生寿宴发生了巨大转变,戚缘没想到这么一件小事就能让穆影月变得这么听话。
“你出来的事情,家里人知道吗?”
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穆影月的坐姿便是端正而优雅的,看得出穆家对他的教育并不曾缺失,然而一旦有人进来,哪怕只是短暂的上菜,他都会立刻习惯性低头、驼背、缩胸,整个人显得分外紧绷。
对戚缘的问题,他兴许不会开口回答,但一定会点头或是摇头,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上回戚缘戳他那么多下他都没反应的。
“知道还让你单独出来?”
戚缘感觉很不可思议,放他这种社恐严重到几乎成病的人出门,真不怕他出事?
穆影月仍旧低头,戚缘发现他吃饭只吃自己面前的,如果她给他夹菜,那么无论夹了什么菜他都会吃。
有一道辣子鸡,他吃了一口就开始猛咳,脸咳得通红,愈发显得惹人怜爱,戚缘忍不住笑起来:“自己能不能吃辣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