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真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去办事，正好看见你了”，这借口也太烂大街了吧。
正好看见她了，怎么连她从下课到办公楼前花了多少时间都掐得分秒不差呢。
“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顺道」把我载回来。”
“嗯。”江澜清淡淡点头，从后备箱里拎出来一个食品袋，依稀可见是只鸡。
看着他一副清贵模样突然提着一只鸡，有点好笑。
江澜清挑眉，“怎么？”
柳真真看在他好心「顺道」载她回来的份上决定放他一马，不跟他斗嘴了。
“那我走了？”
江澜清微微扬了扬下巴，似乎在问，你不走难道还等我送你到家？
柳真真这人有时候有点反骨，你让她走吧，她偏偏就不走。
“我说你这鸡看着也不像超市买的，不会是你受贿了吧？”
江澜清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鸡，对上她，“所以呢？”
“啧啧，被我猜中了，真是病人送的？”柳真真啧啧嘴，“没看出来，你竟然也收病人的礼。”
“然后呢？”
柳真真就见不得他一副「我就收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我也要吃，不然我就去你们医院告发你！”
“好！”江澜清淡淡点头。
哎，这人！难道他就不怕自己真去举报他受贿？
走了几步才发现柳真真并没有跟上来，回头见她正一脸苦大仇深，“还愣着做什么，跟上！”
“啊？”柳真真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意思是邀请她一块儿销赃，想着他的手艺，不禁咽了咽口水，傻笑着一瘸一拐地跟上，“来了。”
“需要帮忙吗？”柳真真垂涎地看着他手法熟练地处理那只鸡，手起刀落之间，鸡被分解成大小相等的块状，切口平滑整齐。
“你去客厅等。”江澜清语气平淡地轰人。
柳真真看着已经进了炖锅的鸡，再次咽了咽口水，“好吧。”
柳真真闲得无聊满屋子逛。之前打扫卫生的时候就对他家各个角落都很熟悉了，站在他家大阳台上，沐浴在暖黄的夕阳下，吹着傍晚的凉风，舒服！
第32章 师公
本以为那天江澜清送自己上班不过是一时良心发现罢了，结果让她意外的是，每天早上她都能在楼底看见他的车。下午下班的时候，他的车也会准时停在办公楼前。
现在关于柳真真个人私生活不检点的流言已经越来越少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每天接送她上下班的暖男帅哥到底是不是她的男朋友。
柳真真上课的气氛向来轻松，和学生们的关系也处得像朋友，久而久之那些小屁孩就有些没大没小。
“柳老师，我载你一程吧，免得师公等急了。”一位短头发的小姑娘踩着自行车跟在她身边，笑嘻嘻道。
柳真真瞪了她一眼，“他不是你们师公。”
另一个男生接走了柳真真手中的教科书和电脑包，放到女生自行车的篮子里，“柳老师，年纪也不小了，谈个恋爱就别害羞了哈。”
“都说了不是，不是！”柳真真真想用手中的拐杖敲他们的脑袋。
短发女生用自行车把她载到江澜清的车子前，江澜清正在用手机看一个手术视频，突然听见一声清脆有活力的声音：“师公下午好！”
江澜清抬头，柳真真刚好从短发女生的自行车后座下来，短发女生手脚麻利地把柳真真的东西放进江澜清的车里，笑眯眯地朝江澜清打招呼，“柳老师，师公慢走！”
这次柳真真实在没忍住，用拐杖戳了戳女孩的腿，“都说了，不是！”
女孩往后跳了一步，朝一直不言不语看着她们闹的江澜清挥手，“师公再见！”
柳真真有些尴尬，朝短发女孩瞪眼，后者笑嘻嘻地踩着单车走了。
回过头来，柳真真不自然地咳嗽了声，挽了挽耳边的发丝，“小屁孩信口开河，别介意啊。”
“不会。”
年轻人嘛，见到一男一女走在一起都会忍不住起哄，他也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
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见他真的没有不高兴的样子，柳真真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刚才见她被学生调戏又无力辩解的憋闷样，他看得心里还挺爽的，没想到一向伶牙俐齿的她竟然也有今天。
艺术节很快就到了，学校到处挂着横幅，布置得很有节日的气氛。艺术节闭幕晚会暨颁奖典礼安排在体育馆。
原本柳真真是不打算去凑热闹的，但是学生们说他们班有四个短片入围，非得拉着她去见证这荣耀的时刻。
无奈之下，柳真真给江澜清拨了个电话。
“师公，我们在体育馆。你指导的短片也入围了，等会就颁奖了，你赶紧过来。”一个男生挤在柳真真的身边冲着电话喊。
柳真真寻了个稍稍安静的角落对着电话里的人说抱歉，“学生们非拉着我不让走，要不你先回去吧，等完事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知道了。”电话里的男人淡淡应了声，听不出情绪。
晚会马上就要开始，场内的灯光暗了下来，但是陆陆续续还有人在进场。
柳真真拄着拐杖小心翼翼地避开拥挤的人群，但是由于光线太暗，她还是一不小心被旁边的学生挤得踉跄了一步。
就在她以为自己又要悲催地摔一跤的时候，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
“谢谢啊。”柳真真吓出一身汗，抬头道谢，看见扶住自己的人，很讶异，“你怎么来了？”
刚才不是打电话让他先回去了吗？
来人正是几分钟前她在电话里让他回去的江澜清，不知道是因为让他白跑了一趟还是什么，此刻他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浑身散发着寒气。
“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又要打电话向我求救了？这次恐怕不是骨折那么简单了吧？”
呃……
“没那么严重。”柳真真底气不足地回了句。
“在哪？”
头顶传来一句冷清的男声。
柳真真一下没反应过来，“啊？”
“你班上的位置。”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耐烦，柳真真心里也有些不畅快。真是莫名其妙，都让他回去了偏要来，来了又无缘无故地发脾气。
柳真真的语气也冷了下来，“这边。”
学生们见到江澜清很是热情，尤其是之前在医院拍短片的那些男生们，一个个跑到江澜清跟前打招呼。
“师公来啦？”
“师公，这边坐。”
“师公，吃饭了吗？”
“师公……”
柳真真抱着拐杖坐在一旁生闷气，也没心思去训那些打趣他们的，没大没小的兔崽子们。
江澜清在医院的时候一向是严格又严厉的，学生们只是开玩笑地打了声招呼，也没敢再继续闹，很快就各自回到座位上小声地聊天，等待晚会的开始。
看了一个多小时的文艺汇演，才轮到颁奖的时刻。
柳真真指导的四个作品中有一个获得最佳纪录短片奖、一个最佳人物访谈奖、一个最佳构图奖和一个最佳创新奖。
而他们最中意，也是最寄予厚望的医疗公益短片却如石沉大海，提都没被提起。
直到晚会结束，柳真真还不敢相信，看台上的学生早就走光了，只剩下他们班的学生，不管得奖的还是没得奖的，都沉默了。
短片他们都看过，觉得比电视台的那些宣传片也不差的，可怎么就一个奖项都没得到呢。
最后，还是柳真真出声了，她撑着拐杖缓缓起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怎么了？这就被打击了？在你们以后的人生中，这样的打击还多着呢。你们可以失落，可以不甘，这些都是你们将来前进的动力。
但是，你们绝对不能因此而对传媒工作失去热情、失去信心！
请你们现在、以后在遇到困难、打击和挫折的时候都不要忘记自己曾经对传媒事业的那份火热的心！”
柳真真拍了拍手，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活泼些，“好了，好了，一个个都别垂头丧气的。我在望江楼订了位子，给获奖的四个组庆祝，你们可不要替我省钱啊。”
望江楼是学校门口的一家小炒店，环境还不错，口味好、价格也实惠，因此很受学生们的欢迎，平时有谁过个生日什么的都爱在那里吃。
只是，平常咋咋呼呼的学生们似乎真的是受到了打击，此时的兴致并不高，听见吃的也没有反应。
最后还是班长站出来打了圆场，“老师，天也不早了，您这脚还受着伤，早点回去休息吧。”
“老师再见！”
第33章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这让她想起初中入团的事来，她一直都是那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学生。
不光学习成绩好；
在班上还是班长，平常也很照顾同学，在各个方面都会帮助他们；
学校的各种活动、比赛她也都积极参加，也都获得不错的名次。
所以班主任说想入团的同学可以申请的时候，她是第一个递交申请书的。
她很有自信啊，觉得不管从哪个方面比，就算入团指标只有一个，那都非她莫属。
但是，宣布入团名单的时候偏偏就没有她！
她当场就哭了，哭得特别伤心。哭得班上那些得了入团名额的同学颤巍巍地问班主任，是不是搞错了。
举行入团仪式那天她破天荒地逃学了，逃到她从未踏足过的游戏厅疯玩了一天。
不过很快她便调节了过来，第二天就恢复了，甚至比以前更努力。
第二年再次组织写入团申请的时候，她直接带着申请书找到了校长。
她把申请书递到校长手里，态度坚决地阐述了自己的各项优点，并执拗地问校长她的申请会不会通过。
校长笑呵呵地对她说：“你能以团员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这让我很欣慰。你放心，今年的申请肯定会通过。”
直到很多年以后，学校校庆的时候，她和班主任谈起这件困惑了她很久的事情之后，班主任才像个顽童般笑着说：“这是我和你妈妈共同商量的结果。”
她当时很讶异，她妈妈可从来没对她谈起过这件事。
班主任拉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你是个要强的孩子，各方面也都很优秀，但越是这样我越担心。担心你这么一路一帆风顺地长大，万一以后受个什么挫折，你能承受得了吗？”
柳真真目瞪口呆，最后才挤出一句话，“难道你们就不怕我当时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来？毕竟那时候我也正处于青春叛逆期。”
“怕，怎么不怕？”班主任笑得眼角的鱼尾纹往上扬，“我和你妈妈一路跟着你到游戏厅，守着你玩了一天的游戏，你还得了个粉色的小熊娃娃对不对？”
柳真真大窘，“这事儿您都知道？”
班主任笑着点头，感叹着，“你第二天就恢复了正常，甚至比从前更加努力，这才让我和你妈妈放下心来。”
柳真真有些哭笑不得，回家后和赵老师提起这件事，赵老师还一脸自豪。
“你说要不是我有先见之明，提前对你进行了挫折教育，你以后碰见什么大起大落了不得郁闷死啊，哪里有现在的好心态嘛。”
江澜清看着安静坐着、呆呆愣愣、一言不发的柳真真，心里不免有些担心，这真的是被打击到了？
从裤兜里掏出一盒润喉糖递了过去，“你们的短片真的很不错。”
这不是安慰，而是他的真心话，短片的成片他是看过的，不管从立意、选材，还是从拍摄、文案，都很专业，不像是学生的实践作业。
柳真真仰头看着背光而立的，身材颀长的男人，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吗？
“我想吃你做的小排了。”柳真真撇着嘴道。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只有美食能抚慰一下了。再说，她下班就被学生拉过来，连晚饭都没吃，这会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江澜清抬起手腕上的表，又看了眼有点失落的她，朝她伸出手。“走吧。”
为了节约时间，江澜清一个人进了超市买食材，留她这个行动不便的残障人士守车。
江澜清办事效率极高，柳真真才刷了几篇微博的时间，他就拎着装了满满一袋子的超市购物袋大步走了出来。
打开购物袋，拿出一个小蛋糕递给她，“先吃点东西垫垫。”
看她情绪一直不高，吃点甜的能让心情好点。
柳真真接过蛋糕，用勺小口小口地舀着，巧克力味的蛋糕，香甜细腻，很好吃。
吃了几口，心情好了不少，转过头去问一直沉默的江澜清，“你小时候有没有特别渴望得到一件东西，却在眼看就要到手的时候又突然落空的？”
江澜清微微侧头，看了眼柳真真，点头，“小时候父母工作忙，难得有时间陪我，就连过年也不例外。有一年我爸告诉我，说过年他有几天假，可以带着我出去旅游。
我就天天掰着手指数日子，盼着过年，早早的就把自己的行李都收拾好。
结果大年三十晚上有一家酒楼着火，伤了不少人，爸爸被叫回医院。
我记得那年我们家的菜热了一遍又一遍，但是我爸始终都没回来。
等到他回来已经是大年初二，他匆匆拿了些换洗衣物又走了，旅行自然是没去成的。”
“你那时候恨过你爸爸吗？”
江澜清失笑，“或许吧，记不清楚了。”
“我觉得你到现在还单身有点不科学。”柳真真咬着小排，含糊不清地说着。
江澜清挑眉，看着她。
“你看你啊，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拿得了手术刀又征服得了菜刀，人长得还不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