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真真被一股浓烈的脚臭味熏得眉头一跳,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来的时候被香水熏一路,回的时候被脚臭熏一路,香水味是精神攻击,脚臭味就是生化攻击了。
“大叔,能请您把鞋子穿上吗?”柳真真带着礼貌的笑容,问。
大叔瞥了她一眼,用手从嘴里捏出瓜子壳,声如洪钟,“大妹子,你也脱了吧,舒服。”
柳真真嘴角抽了抽,“大叔,公共场合,您还是穿上鞋子吧。”
“不用不用,上了飞机我就想松快松快,哎哟这些天爬长城逛故宫的,可累着了。”
得,这是遇上个听不懂话的,柳真真无语,把头扭到另一边,假装闻不到那股味儿。寻思着要不要找空姐换个位置,或者自己贴点钱升个仓。
“大哥,能跟您换个座位吗?”一道熟悉的低醇男声响起。
柳真真猛地转过头,果然是江澜清。
大叔摇头,“不用换,这儿挺好的。”
江澜清笑着道:“我那个座位靠窗,能看见外面的蓝天白云。”
“那也不换。”大叔坚决摇头。
江澜清指了指柳真真,“大哥,这是我媳妇,她怀孕了,我想坐她旁边方便照顾她。”
“你们是两口子啊?”大叔问柳真真,“那你们怎么不直接坐一起呢?”
不等柳真真开口,江澜清就道:“这不是我惹媳妇儿生气了吗?她想吃冰淇淋,我不让,她趁着我去给她买梅子的时候赌气自己先换了登机牌。”
大叔是个性情中人,听了江澜清的话,二话不说开始收拾瓜子,穿鞋。
还不忘唠叨柳真真,“我说大妹子,怀孕是辛苦,但是为了孩子着想,那些冰的冷的咱就别吃了。等生了孩子再吃它个够!”
起身拍拍江澜清的胳膊,“老弟,对媳妇不错,是这个!”
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往江澜清的位置走了。
柳真真起身看着大叔的背影,这,还真就走了?
瞪了眼胡说八道的江澜清,“下次再胡说八道,我咬你啊。”
江澜清也不介意,反正他现在已经成功实施了追人第二步: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出现在追求对象面前。
飞机起飞,没几分钟柳真真的眼皮就开始打架,江澜清往她的方向挪了挪,把自己的肩膀调整到她的头刚好能靠到的位置。果然,没一会儿,那颗头就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江澜清勾着嘴角,朝空姐要了条毛毯动作轻柔地给她盖上,垂眸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里开始咕嘟咕嘟冒着名叫幸福的泡泡。
然而,幸福的时间总是短暂,飞机落地,柳真真无情地拒绝了江澜清拼车的邀请,直接一个的打回了家。
望着那辆绝尘而去的出租车,江澜清啧了声,不能夫妻双双把家还了,真是可惜!
第68章 人情世故难
柳真真在家休整了一天,第二天就揣着报告回学校给领导们汇报工作去了。
学生们听说她回来了,一帮大小伙子大姑娘围过来个个都委屈巴巴地跟她诉苦。
“老师,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们就跟没妈的孩子一样,到处受人欺负。”
“就是就是,元旦晚会隔壁播音主持的欺负我们没靠山,还抢我们排练厅。”
瞧瞧,这可怜的小模样,这是受委屈的孩子找家长告状来了啊。不过还不等她出言安慰,小伙子又神情骄傲地告诉她。
“切,不过我们不带怕的,硬是把他们给轰出去了。”
“还有还有,我们把学校元旦晚会做了一次全网直播的尝试,收到了好多赞。”
……
柳真真笑着听这帮猴崽子们兴奋地跟她分享他们的点点滴滴,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伸手压了压,笑着道:“我很欣慰大家的表现,大家都特别棒。不过表扬归表扬,我还是要提醒一下大家,这个学期马上就要结束了,希望大家把精力放到马上就要到来的期末考上,挂科了可别哭着到我这儿诉苦来啊。”
“老师,期末考划重点吗?”
柳真真咧嘴扯了个假笑,“你们觉得可能吗?”
底下立马发出一片哀嚎,“真真真你最美,划个重点也不亏。”
柳真真笑眯眯补刀,“关键时刻你嫌累,补考费用贵不贵?”
他们学校为了防止学生敷衍学业,补考费是出了名的贵,且过程复杂,所以平时大家对学习都抓得比较紧,只是临近考试大家不免紧张。
“好了,别一个个哭丧着脸,认真复习就是了,没有老师会刻意为难。还有,我寒假期间要帮医科大那边拍个宣传片,有兴趣的同学可以报名参加。”
柳真真的话一出有立马举手报名的,也有哀嚎的。
“老师,你这是搞事情啊,寒假我们都回家了,这不便宜了本地的那几个嘛。”
柳真真笑,“看来平时虐得还不够狠呐,放假都不想回家。那我先把寒假实践作业布置下去,记录不一样的春节,要求视角新颖,题材载体不限。”
或许是她现在职称上来了,也比较受校领导的重视,办公室里的同事对她热情得不得了。
“真真,我这里有两张电影票,最新上映的,听说口碑很不错,我们一起去看啊。”
“真真,天河街那边新开了家日料店,里面的刺身很好哦,一起去?”
“真真,你要回家吗?我记得我们好像同一个方向,我送你。”
柳真真笑着一一婉拒,理由是她刚回来积压了很多工作,得加个班。
“那我们先走了,你也早点下班哈。”
“好,拜拜!”
和最后一个同事打完招呼,柳真真脱力地靠在办公椅上,应付这些人情世故可比采访任务还难啊。
同样觉得应付人情世故难的还有江澜清。几个哥们儿听说他回来了,下了班就约他吃火锅,为的就是打听八卦。
“现在可以跟哥儿几个说说你和校花的事儿了吧,这次重逢有没有天雷勾地火,死灰复燃什么的?”
说话的是戴眼镜开始有点谢顶了的张华。
“没有。”江澜清笑着摇头。
噫!
他的回答引来了田启明的鄙视,“大家都是成年人,还装什么装。上次跟你打电话的时候,说话的不是杜美人是谁?都上人家里去了,还装!”
江澜清就差举手发誓了,“真不是。”
“那你的意思是你带了另外一个女人上前女友家去了,不,这都什么情况啊?”张华急了。
“啧,没看出来你还挺渣嘿!”田启明朝他身上扔了个花生壳。
江澜清扶额,“是一个朋友,身体不舒服,临时借了杜晚的房子休息。”
“真的?”
“真的。”
“你和杜美人真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张华语气中尽是可惜,“想当年你们俩可是我们学校医学部的金童玉女啊,多少人认为你们会一辈子走下去。”
江澜清喝了口啤酒,淡淡道:“我曾经也这么以为,只是两个学医的走到一起,难。”
他和杜晚是本科班同级不同班的同学,只是有时候大课或者选修课会在一起上。
两个相貌学业都出众的人自然格外受教授们的青睐,一些课题他们俩都会被教授钦点当助手,一来二去的也就慢慢熟悉了。
现在想想他们在一起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节点,就是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在外人眼里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是他们每天相处的方式就是各种学习,以及医学范畴的探讨。
到了本科毕业前实习医院轮转的时候他们更是各自忙到起飞,他一边实习一边准备考研,忙得连电话都难得打一通。
就是那段日子,让杜晚对他们的未来产生了恐惧。对,就是恐惧,她说她一眼就能把他们的未来看到头,各自忙碌,然后渐行渐远。
她觉得那不是她想要的未来,她想找个能包容她,在她疲惫不堪,回到家时能给她温暖的男人。
他们俩属于好聚好散,没有什么狗血的爱恨情仇,分开了也能坦然当朋友那种。
田启明在他们的杯子上撞了下,闷头一口干了,“跟你们交个底,我可能要当逃兵了。”
“怎么回事?”张华是个急性子,听了这个马上炸了。
他们几个都是B大医学部的,虽然不是同级,但由于是老乡,在学校的时候就关系比较好,毕业了又都回了家乡,这份情谊就一直维系着。
田启明埋头沉默了片刻,笑着道:“我干急诊这么多年,几乎全年无休,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命,我爸病的时候我没能守在他身边。
我媳妇儿怀着孕,上班伺候病人,下班回家还得伺候我爸,还得操心我,每天累得……”
只是那笑有些勉强,让人看着心里发酸。
田启明转开脸,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声音里依旧有抑制不住的哽咽,“她每天累得饭都吃不下,你说我……”
张华和江澜清都没出声,江澜清伸手在他肩膀拍了拍。
“你找到出路了?”张华瓮声瓮气问。
田启明胡乱抹了把脸,“再说吧,听说郭星远开了家医疗器械公司,老同学求上门应该能赏口饭吃吧。”
本来挺开心的一顿饭吃得大家唏嘘不已,江澜清也跟着多了几杯,心里沉甸甸的。
第69章 江澜清的小桃花
柳真真在小报告厅把交流会的议题和主要思想,以及自己对这次交流会的心得体会做了个详细的报告,院里的领导们听得频频点头。
散会了回办公楼的路上院长还拉着柳真真聊了好一会儿,柳真真一一做了答复,把自己报告的纸质版和电子版都交了上去。
“好好好,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好好干!”
院长很是满意柳真真的工作,毕竟是自己引进来的人才,做好了他脸上也有光。
最关键的不光是这个小姑娘有才干,而是既有才干还能脚踏实地、不骄不躁地做到更好,这就很不得了了。
“谢谢院长……”
“柳真真。”
柳真真抬头,几米开外站着一个穿着米白色毛呢大衣的黑长直,有点茫然。
“你叫我?”柳真真有些不确定地问,但这里除了自己和几位领导,再没有别人。
领导们都很善解人意,“小柳有事先忙。”
“哎,好,领导们慢走。”柳真真笑眯眯打招呼。
送走一干领导,柳真真双手插进棉衣兜里缓缓踱到女人面前,妈呀,可冷死她了。
昨天还是个大晴天呢,今天就变天了。偏偏她出门之前忘记看天气了,穿了件薄棉衣,上课或者在办公室里呆着也还好,有空调嘛。
这突然从温暖的室内出来,再被北风一吹,她缩了缩脖子,嘶,好冷。
“你是?”
面前的女人穿着单薄,打底一条黑色半裙,外面一件米白色毛呢大衣。
底下是肉色丝袜,脚踩一双不低于七厘米的细跟高跟鞋。化着精致的妆容,神情倨傲,打量人的眼神毫不掩饰。
“你就是柳真真?”女人语气里的不屑同样明显。
要说刚才柳真真还带着点社交的礼貌性微笑,那么现在就是一张毫无表情的棺材板脸。
白了一眼黑长直,柳真真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转身就走。上来就一副别人欠了她几百万似的,谁稀罕理你。
赵老师说过柳真真这人属猫的,看着温顺,但一旦惹毛了她立刻炸毛,冲你龇牙还要伸出爪子来挠你一把。
你得顺毛,你得让她舒服,她舒服了就还是一只温顺可爱的小猫咪。
可眼前的女人很明显没养过猫,也不知道该怎样去顺毛。
女人见她不按套路出牌,急了,伸手拉住柳真真的胳膊,柳真真下意识抓住那只手往前一牵一反,女子防身术里的经典招数。
这一招使出来一般成年男子都吃不消,更何况是个柔弱的女人。
“啊!”女人尖叫出声。
“不能从人背后出手的江湖规矩没听说过?”柳真真松开手,皱眉,女人真是麻烦。
这真不能怪她,以前跑新闻的时候吃过亏,差点被人绑了,幸好同事救了她,后来她就专门去学了防身术和跆拳道。
虽然有很多年不用了, 但是一旦有危险靠近,都不用脑子下命令,那些已经刻入到骨子里的招数就下意识地被使了出来。
女人揉着自己的胳膊,泪花在眼中转了好半晌硬是没掉下来,这景象让柳真真叹为观止。
要不怎么说有时候眼泪也是女人的武器呢,瞧瞧这我见犹怜的柔弱样,但凡是个男人都会觉得心疼,会升起保护欲的吧。
但,可惜了,她不是个会疼惜弱小的男人。
她皱了皱眉,“找我什么事,说吧。”
女人敛了敛情绪,扬起细巧的下巴,“请你离开江澜清,你不适合他。”
最近是流行狗血剧?这帮人被狗血剧荼毒得不轻啊,不然怎么不是上演霸道总裁,就是正宫上门赶小三的戏码?
柳真真虽然不爱陪人演狗血剧,但觉得这女人有趣得紧,一时兴起想逗逗她,“你不觉得你的步骤有点不对吗?你这没头没脑的我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要不你先做个自我介绍?”
“我叫段稚雪,临床医学硕士,现在在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儿科,主治医师,我爸爸是副院长。”
自我介绍就自我介绍,段稚雪扬着下巴,她不管家世还是学历都比她这个小教书匠要高出一大截。
“哦……”她说她爸爸是医科大附院的副院长柳真真就反应过来了,原来江澜清没骗她,还真有这么朵桃花啊。
柳真真笑着耸肩,“好厉害的样子,可是我们学校没听说要招校医呀,况且我也不管招聘这块,要不你去人事处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