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人就是这样,一听说谁家儿子带了媳妇、闺女带了女婿回来,那都是要来看看的,然后回去评头论足,当饭后谈资。
柳真真笑得脸都要僵了,江澜清神色倒挺自然的,见了女的就打招呼,男人来了就散烟。眼见着这会儿没人凑过来,赶紧拉了他就跑。
“我总算明白你过年说的那番话了。”
过年那会儿她还抱怨说家里亲戚多,脸都要笑烂了的话。
柳真真拉着他穿越人海,往正屋走,“你抽烟啊?”
“不抽,但是交际需要。”
“哦。”明白了,看他口袋里揣了好几包,散烟也挺娴熟的样子,还以为他藏挺深呢。
拉着他进了堂屋,农村自建房都宽敞,堂屋里摆放了七八张方桌,每一桌上都摆着瓜子糖果茶水的。
这会儿堂屋里已经没什么人在,看样子这是已经喝了轮茶了。
三叔一家今天竟然难得地没有出去凑热闹,安安静静地坐在这儿喝茶。
“三叔、三婶。”柳真真上前打招呼。
“哎!真真来了。”三叔三婶朝她点头,“这位是?”
不等柳真真开口,江澜清马上自我介绍,“三叔三婶好,我是江澜清,真真的男朋友。”
“哦,你好你好。”三叔起身和江澜清握手。
三婶从包里掏出个红包,“三婶事先也没准备,这个小红包你先拿着,改天再给你准备个见面礼。”
“姐,姐夫。”柳湛蔫蔫地叫他们。
柳真真这可就奇了怪了,这不是他们家的作风啊。往常这种热闹的场合他们不得往上凑啊,尤其是三婶,这么好炫耀的机会,她能错过?
他们甚至连江澜清的身份都没盘问,当初他们盘问谭哲的时候问得可仔细。
“柳湛,走了,跟我去看看梓沅姐那边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哦。”柳湛蔫头耷脑地起身,跟在他们身后。
农村土地面积宽,他们老家的房子原本是建了三兄弟一起住的,一堵院墙里建了三栋两层的农村小别墅,最前面这一栋一般是爷爷过年回来在住,也就用来招待客人了。
伯父他们家住在后面的一栋,柳真真领着柳湛从堂屋出来,但也没去柳梓沅那,找了个没人的角落。
“三叔生意上遇到困难了?”柳真真没有转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问。
柳湛还有些魂不守舍,没听清她问的什么,愣愣地,“啊?”
“三叔公司出事了?”柳真真又重复了一句。
柳湛摇头,眼眶红了红,嘴唇哆嗦着。
“那是怎么了?”看着他这样儿,柳真真更加肯定他们家遇上事了。
“姐!”柳湛一声姐,眼泪就奔涌而下,哽着嗓子道,“我爸,我爸……”
“别哭!”柳真真狠厉地呵斥了他一句,“说事!”
“我爸被查出来肝癌!”柳湛被吓得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柳真真的心一沉,“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星期。”
柳湛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地说了一遍。
“上个月我爸就说犯恶心,还有点想吐,他还以为是胃病犯了,吃了点胃药也就没管了。但是后面一直也没见好,饭也吃不下了,被我妈押去医院检查,医生说……”
柳真真第一反应是去看江澜清,江澜清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对柳湛道:“检验单你带了吗?”
“在车上。”柳湛呆呆地点头。
“走,去你车上。”
一辆火红色跑车上,柳湛颤巍巍拿出个文件袋,递给江澜清。
江澜清也不说话,仔细翻看着那一叠检查单,其间问了几个问题,柳湛一一回答了。
柳湛一脸迷茫地看着低头看检验单的的姐夫,又转头去看柳真真,“姐?”
柳真真呼了口气,“他是医生,肝胆科的。”
哎,那可太好了,这些天他们往医院跑都是两眼一抹黑,医生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检查做了一堆。
后来报告是他去拿的,听见医生说他爸是肝癌,他那一瞬脑袋都是懵的,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爸妈这个结果,也没有能商量的人。
后来他爸逼着他把诊断报告交出来,他才拿了出来。他妈一看见肝癌两个字就晕了过去,他爸倒没说话,只是捏着那份报告单半晌没说话。
“明天三叔有空吗?可以去我那儿再做几个检查看看。”
江澜清把报告单放回文件袋,递给柳湛,也没说是不是。
闻言,柳湛的眼里瞬间放光,“还有希望是吗?”
“等检查结果出来再看吧。”虽然心中有了怀疑,但也得等那几项检查做了之后才能肯定。
柳湛像泄了气的皮球,瞬间又瘪了下去,“哦。”
三个人重新回到热闹的院子里,柳真真拉着江澜清往后面的别墅走,“有疑问吗?”
江澜清点头,“等明天再做几项检查看看吧,希望我的判断是对的。”
柳真真心里沉沉的,江澜清停下脚步把她抱在怀里,轻吻她的头顶,然而却说不出让她放心的话来,什么都得等明天做检查之后再下定论。
第126章 柳梓沅婚礼(三)
“姐!快进去吧,我姐都等急了。”小别墅门口站了个高挑的男孩子,冲他们招手。
柳真真整理了一下情绪,扬起笑脸,答应着,“来了。”
“哇,姐,你今天可真美!”柳乾朗笑嘻嘻道。
柳真真拍了他一下,“叫姐夫!”
柳乾朗有一瞬的怔愣,很快恢复过来,灿烂地笑着,“姐夫好,我叫柳乾朗。”
“你好。”江澜清笑着看向柳真真,“是不是得给见面礼啊?”
柳乾朗笑着摆手,“不用,不用,等你们结婚的时候给我个大的就好。”
柳梓沅在二楼的卧室里,二楼的客厅里坐着几个男人,柳真真也不认识,笑着和几人点了头,推开一间卧室的门。
房间里已经有好几个穿着汉服的女孩子了,一起围着说笑。
柳梓沅穿着一身绿色嫁衣坐在床上,手里拿了把圆形团扇,是一切圆满的寓意。
“哎,你可算来了。”
柳真真拉着江澜清上前,递上自己的红包,“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
柳梓沅接过红包,冲她挤眉弄眼,“不介绍下这位帅哥?”
“江澜清,我男朋友。”柳真真把男朋友三个字说得声音又小,又含糊不清……
柳梓沅恍然大悟,“哦!就是那位你亲手做了支钢笔跨越重洋追到的江医生啊!”
“哎!”柳真真急了,那都是她一时头脑发热做出来的事情,她不要拿到大家面前说好不好。
扑上去要捂她的嘴,被化妆师给拦了下来。
化妆师是付小美派过来的,跟她也熟,拦在柳梓沅面前,“哎哟,姐,你可千万别把新娘子的妆给弄坏了,这妆可难化。”
有人帮忙,柳梓沅更加来劲了,“难道不对?哎,是谁那一阵跟丢了魂似的四处打听江医生的消息的啊?”
“姐,姐,我求你别说了好吧?我不要面子的吗?”
柳真真扶额,虽然她在江澜清面前也没什么形象可言,但能挽回一点算一点吧。
江澜清心潮澎湃,看向柳真真的目光灼灼,虽然柳梓沅只说了那么一句,但他已经想象到了她当时的心焦,也明白了她远比比表现出来的要更在乎自己。
前院一阵热闹的鞭炮声炸响,柳乾朗兴奋地冲进来,喊:“姐,姐夫的迎亲队伍来了!”
刚才还凑在一堆嬉笑聊天的姐妹们瞬间充满战意,迅速行动起来。
“哎,男同志们,拦门的任务交给你们了啊。”
“快快,头冠戴起来!”
得了命令的男同志们全都下了楼,排成一排站在大门口,颇为壮观,江澜清也被拉了过去。
柳真真从楼上的窗户探出头去往下瞧,柳乾朗站在最中间,江澜清在他旁边,大家闹哄哄地讨论着等会怎么为难新郎。
前院的鞭炮声响了半天,又等了好久,估计在前院跟宾客们打招呼。
柳真真坐到表姐身边,调侃,“姐,等急了吧?”
柳梓沅被逗笑,用团扇拍她,“等你结婚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结婚可不搞这么大阵仗。”柳真真疯狂摇头,这可太折腾人了。
“哟,想结婚啦?”柳梓沅揶揄,“打算什么时候去领证啊?”
柳真真……
好气哦,又被绕进去了。
柳梓沅刚想说什么,楼底下传来一阵哄闹,柳真真重新走到窗户边,探头出去看,原来是谭哲来了,身后还跟着群人,都是来看新娘子出阁的。
现在基本流行西式婚礼,这么隆重的中式婚礼只是在电视里见过,哪曾想竟然在自己身边遇上了呢,村里的婶子伯娘们都来瞧稀罕呢。
今天谭哲穿了件大红的宋制汉服,他身后还有几个外国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今天都穿了汉服,看着竟然有些奇怪的和谐。
“哎!”柳乾朗伸手拦下谭哲,“姐夫,所谓入乡随俗,想要迎娶我姐,你得先过我们这一关。”
谭哲抬头看了眼楼上,窗户边露出几颗头,却没有他想见的那一个。
对上柳乾朗,点头,用他的播音腔答:“好的。”
柳乾朗轻咳了一声,“那就请你作催妆诗一首吧。”
谭哲很明显地愣住了,他为了今天的婚礼可是做过很多准备的,学习各种礼仪、习俗,也知道中国的婚礼大家喜欢刁难一下新郎,他还特意叫来了他的兄弟们,文的武的,唱歌跳舞俯卧撑什么都不在怕的。
没想到小舅子竟然给他出了这么个难题,要说中国的古诗他也是学过些的,但,催妆诗是什么?
他身后的兄弟团比他更懵,要说中国古诗,他们还不如谭哲呢。
好在谭哲反应快,用意大利语念了首情诗,虽然听不懂,但听起来深情款款的,倒是好听。大家念在他是个外国人,勉强也算他过关了。
谭哲以为自己过关了,迈步就要往里走,却又被另一位男士拦住去路。
“谭先生,我这里还有一个问题,一个人八元买了一只鸡,九元卖出去,再花十元买回来,又以11元卖了出去,请问他到底赚了多少钱?”
谭哲又愣住了,这次连播音腔都稳不住了,一脸懵地问:“就一只鸡,他为什么要卖来卖去?”
大家一阵哄笑,柳真真也笑得肚子疼。
出题人勉为其难憋住笑,严肃道:“请回答。”
谭哲转身和他的兄弟团凑到一起,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声里夹杂着中文、英文和意大利语,半晌也没争论出个答案来。
最后没办法了,掏出叠红包,“别管他赚多少钱了,这些小小意思还请大家笑纳,大家高抬贵手,让我进去吧。”
“两个问题一个都没答出来可不行啊,要不我给你出个简单的?”
谭哲高兴地握住那人的手,很是激动,“谢谢,谢谢,你真的太好了。”
“请问米的外婆是谁?”
那人笑眯眯问出问题,谭哲的笑容却僵在了嘴边,收回自己的手,朝柳乾朗投去求救的目光,后者却笑得幸灾乐祸。
“妈呀,谭哲太可怜了。”柳真真站在窗边,看着眼泪都笑出来了,估计如果大家有心为难他的话,到天黑他都上不来楼,摸出手机给江澜清发了个消息。
江澜清把手机塞回口袋,笑着道:“要不我们换个问题吧。”
“来一首绕口令怎么样?如果能流利地说出一则完整的绕口令,我们就让你上去。”
江澜清的提议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听老外绕口令什么的,哎呀,好刺激啊。
虽然谭哲的普通话听着很标准,但绕口令这东西,中国人自己还不一定说得好呢。
谭哲朝江澜清投去感激的一眼,一旁的柳乾朗也是抿嘴笑,新姐夫这是放水啊。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谭哲字正腔圆、流利地背了首《喇嘛和喇叭》,露出得意的微笑,“现在我可以上去了吗?”
可是谁说上了楼就能见到新娘子了呢?
看着房门前的那一排笑得像花一样的女孩子,谭哲朝门内大喊了一句,“亲爱的,我会克服一切困难来迎接你的,你再耐心等我一下!”
女孩子们嘻嘻哈哈笑着,“放心吧,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毕竟大家只是图个热闹,并不是真的要来闹婚,眼见时间差不多了,大家也就象征性地问了问新郎对新娘的了解程度,也就让开了门。
谭哲进了门却愣在了原地,显然是被新娘的美貌给震惊到了,半晌,艰难地喊了句:“亲爱的。”
大家都被他的反应可爱到,司仪赶紧催促,“谭先生,该出发了。”
谭哲这才反应过来,上前一把抱起盛装的柳梓沅。
“哈哈……”大家又一阵哄笑,因为原本的婚礼流程是由小舅子背着新娘下楼的,没想到谭哲动作这么迅速。
不过,虽说是古礼,但也不全是,毕竟要真的按古礼的话新娘的父母是不能出席宴会的,所以这会儿大家也没有去纠正这个错误,都乐呵呵地跟着下了楼。
江澜清拉着柳真真的手,有感而发,“真真,我们也结婚吧。”
看见谭哲急切的样子江澜清身同感受,他也想早点把老婆娶回家去。老婆孩子热炕头啊,哪个男人不期待。
柳真真白了他一眼,“美得你。”
也不想想他们才确定关系多久?闪婚都没有这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