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撞见——佛家沧渊
时间:2022-01-21 15:37:50

  吃饭,吃完饭我再给你们介绍介绍。周叔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放在女人的碗里,又夹起一块欲想放入瑶瑶的碗里,瑶瑶将碗一缩,白森森的一块鱼落在了桌上,瑶瑶将碗放回桌上,声音很大,打破了这屋里的宁静,紧接着她说:我不吃一个陌生人做的饭,何况,还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

  这句话就像一把刀子,深深地戳进女人的心窝,微笑的脸庞,僵住了,递到嘴边的鱼,又被她轻轻的放了回来,动作轻飘飘的,像一片落叶,没有任何惊动。

  瑶瑶,怎么说话呢,爸爸说了,吃完饭,爸爸给你介绍。周叔放下筷子,好言好语相劝,语气和平日一样,温柔宠溺。

  哥哥,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瑶瑶话锋一转,责备起自己的哥哥,那冷冷的目光,足以说明,眼前的这个女人,她了解了一二。

  瑶瑶,哥哥不知道,是妈妈跟爸爸说,咱们家一起吃个团圆饭。女人的话,如晴天霹雳,即使不停地在心里提醒自己,但话语溢出,瑶瑶的大脑,嗡嗡直响,仿佛是器官的哪个开关被打开,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将筷子摔在地上,站起身,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女人,记忆回到小时候,她哭闹着要找妈妈,最后爸爸拿出一张照片,指着上面的女人说,“妈妈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正在赶来,瑶瑶乖乖听话,等你长大了,妈妈就会来到你的身边”。

  瑶瑶奶声奶气地问着:是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吗。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水汪汪的双眸里充满期待。

  孩童的世界里,没有谎言,只有父母给的世界观。

  是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一时三刻还回不来。

  自那之后,瑶瑶再也没有问过,仿佛她在让自己乖乖地长大,等着很遥远的那一天变短,等着很遥远的那个人出现在自己的身边,直到长大,她才知道,那个遥远的人,不过就是爸爸的借口,不管她长多大,她都不会回到她的身边。

  渐渐地,瑶瑶开始恨她,她将那张照片上的脸,戳得千疮百孔。

  而此时此刻,她就坐在她的身边,瑶瑶却怎么也感觉不到开心,倒像是一根刺,扎得她浑身难受。

  最后,瑶瑶摔门而出,屋里的三人相对无言。

  女人的脸上无比自责。

  三千和瑶瑶像两个小孩子,像小时候一样,挤在阿婆那张大大的木床上,一个躺在一边,央求着阿婆讲故事。

  两个人动了动身体,将脑袋陷进软软的枕头里,双手叠在一起放在脸下。阿婆分别给他们俩拉了拉被子,将屋顶的灯关闭,只留下床头两边的台灯,主灯关闭,房间的角落陷入黑暗,那扇大大的窗户朝着外面的路灯,层层叠叠的窗纱里,透出隐隐约约的光亮。

  阿婆像小时候一样,清了清嗓子,声音温柔,低沉,带有老年人独有的沙哑,在黑暗里,缓慢地张嘴。

  从前,有一座山,山里住着五个神仙……

  阿婆说的故事每次都不一样,可是每次,听了一半,两人就会陷入沉沉的梦乡,那时,无比清醒的阿婆,独自面对黑夜。

  那些岁月,有那么一些断断续续的时间,每当一人独自面对黑夜,她会轻轻起身,将叠叠层层轻纱推到一边,窝在椅子里,双目盯住外面的世界,整夜整夜的失眠。她会借助酒精入眠,可第二日清晨,头痛欲裂,喝再多的蜂蜜水也无效。

  有一次,她独自去旅行,坐在大海边,她觉得,听着大海的声音入睡,让人心神安宁,不知不觉,赤着双脚往大海里走,那天的大海,格外的平静,只有风从上面吹过时,奏起的声响一阵又一阵。

  她不想死,她只是想入睡。

  海风吹过,卷起层层浪花,轻轻的拍打在她的脸上,冰凉的海水让她瞬间清醒,她就像魔怔了那般,呆站在原地,海水没过肩膀,整个人像是悬空一样,身体没有一点点力气,一阵浪花拍打过,她被打回了沙滩上。

  原来,死比活着更难堪,她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将自己的生命打成蝴蝶结,然后扔进大海,一了百了。

 

 

44章 一老一少站在门外,头顶上,撑着那把大大的红伞。

  壁炉里的火烧得格外的旺,整个房间都被温暖包裹,玻璃门紧紧地关闭着,落地纱被推往两边,阿婆坐在壁炉旁,手边的小桌子上摆放着一本书,一杯奶茶,阿婆望着玻璃门外,目光很是涣散,不知道她盯着望的是满地的白雪,还是那纷纷而落的如花瓣一般的片片雪花,或许都不是,她盯着望的,是片片雪花里隐藏的故事,却又在记忆里若隐若现,不明不白的同时,又像夹杂在雪花里,清清楚楚。

  偶尔一片雪花粘在玻璃门上,由于室内的温度,片刻工夫,雪花融化成水,顺着干净的玻璃往下淌,不留痕迹的,重新融入白雪皑皑。

  堆积的白雪,像阳光一样刺眼,久看,会泪流满面。

  阿婆收回目光,不自由主地伸手去端桌上的奶茶,茶杯口,还冒着热气,她轻轻的抿了一口,离开嘴的茶杯,僵了一下,阿婆缓缓的放下,记忆里,总是有些断断续续的微甜,腼腆地羞红着脸。

  壁炉里的火发出滋滋的声音,火苗载歌载舞,整夜整夜地狂欢着,不知疲惫地方流连忘返,仿佛在与寒冬腊月相抗着。

  听见寒风呼啸而过,落雪纷飞,阳台上的盆栽早已被白雪覆盖,寒风过时,枯枝晃动身体,落在身上的皑皑白雪,漱漱地往下落。

  屋外的电线,在风里一阵又一阵地咆哮着,仿佛它能割断冷空气,扭转天气。

  阿婆打开电视机,播放着早间新闻,三千在厨房里准备着早餐,忙忙碌碌,她将自己的那杯热牛奶先喝光,然后哼着小曲儿,替阿婆炸着油条,目光时不时地眺望窗外,白雪堆在窗沿上,像白色的棉花,轻轻一碰,便会深陷其中,走廊间的绿植,还好三千昨夜给他们穿上了外套,才终于幸免。

  三千端着热牛奶,还有切好的油条,用半边身体推开门,玻璃门被轻轻的推开,随即,一股冷空气挤在她的前面,进了房间,恰好吹过来一阵风,飘进来几缕白雪,三千的头发上,像别着几枚发卡,红扑扑的脸蛋映在白雪里,润红润红的。

  她将沾满白雪的拖鞋脱在外面,赤着脚跨进屋里,被冷空气袭击的身体,进入温暖里,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她明明可以从小门进来,却偏偏要绕一小圈,从大雪纷飞的世界而来。阿婆接过她手里的热牛奶,目光无限的温柔,轻声地问:堆积在地上的雪厚不厚。

  厚,特别的厚。三千搓着手,赤着脚蹲在壁炉旁,白绒绒的地毯像屋外的白雪,白得通透,三千卷缩在上面,抬头问阿婆说:是不是有很多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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