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遇打量了顾小执一下,扯出一个嗤笑,说:“你进不去的社团。”
“哦……”顾小执拉了个很长的音,目光有点失焦地看着南遇手中的那本书。然后把耳机塞回到耳朵里,听着歌又趴桌上开始打瞌睡。
结果眼睛还没有合上,耳朵里的音乐声就停了,手机震得跟马达一样。
“喂……”顾小执不得不又坐了起来。
“在教室?”是江雨植的声音。
“嗯……”
“来练习室吧?有好东西给你听。”
“什么好东西啊?”
“你来就知道了。”
“呵呵……骗人的话,要吞一千根针哦……”顾小执单手托着下巴,微合着眼笑得有点狡诈。
“一万根都行,不来别后悔。”
江雨植说的练习室在艺术楼最上面一层,之前听沈娜提到过,是他们乐队专用的练习室,据说学校还挺支持他们的?什么校庆啊、元旦会演啊,都有他们做压轴的节目,专门拨出一个教室给他们用,也是够能耐了。
现在社团活动已经开始,下午艺术楼这边人就特别多。顾小执晃到练习室外的时候,走廊上好些个爬在窗外围观的同学,这人山人海的,顾小执调头想走,电话却响了。
“喂?你来了没?”
“嗯……人太多了吧,挤不进去,我打算走了。”
电话里突然没了声音。
练习室的门被人打开,阿展穿着件红色的篮球服从练习室里走了出来,笑嘻嘻地看着那些同学说了些劝散的话,顽固滞留的几个女生最后被阿展看得不好意思,也抱团结伴离开了。
阿展满意地看着几个女生离开的身影,刚巧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顾小执。
“诶?顾同学。”
顾小执看他那表情估计是在叫自己,就拉下一只耳机,点了下头应和了一声:“嗯……”
走进练习室,练习室还挺大的,几张课桌和椅子靠墙摆放,课桌上放着几瓶水和几个包,练习室的两角各摆着一个黑色音响,音响中间摆放着架子鼓、电子琴、一个短发肤白的女生背着把贝斯站在桌边喝着水。
其他几个男生都是那天在走廊上遇见的,此刻正围在另外一边说着什么,江雨植转过目光看了顾小执一眼,他们之间的谈话就中断了。
阿展看到江雨植的一个眼神,对顾小执说道:“你先站这儿。”
顾小执不明所以,阿展跑回到几人中间,冲江雨植笑了一下,接下来几人便回归到了原来练习的位置上。
阿展是鼓手,江雨植坐在了电子琴后面,左边是贝斯手妹子,右边是那天有过一面之缘的白净瘦弱的男生,站在主麦位置上的男生那天也算瞥见一眼,身高约莫有一米九了,身形清瘦却肩膀宽阔,瘦削的面容上一双狭长的眼里透着瘆人的寒意。
练习室里,电子琴键敲击出轻铃般的音符,前奏缓缓而起,然后温柔的鼓点带入,节奏感开始明快起来。
男生清澈的嗓音轻唱道:“夏天天空是什么色,你又在听什么歌,每天路过你教室,为你总晚坐一班车……”
曲调欢快跳跃,顾小执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跳一跳的。
如果说江雨植平日里是好看的,那么现在他那全神贯注的样子,就有点帅到迷人了。黑色的短发,微微垂目的双眼,纤长的十指在黑白键盘间灵魂跳跃,身上穿着黑色的衬衫,袖口处的扣子闪动出莹莹的光。
这个调子,为什么莫名有点熟悉啊。
曲调结束,寂寥的钢琴声叮咚地落下最后几个音节。顾小执的神却一时收不住,没能从太虚回来。
江雨植走到她面前,目光想捕捉住她的视线,却发现这个人正在发呆。
“顾小执?”江雨植伸手在顾小执面前晃了晃。
“嗯?”顾小执回过神,“蛮好听的。”
“就……只是好听吗?”江雨植探究似的看着,好像想从她眼中看出些什么。
远处的其他人也悉数走了过来,阿展一只手搭在吉他手的肩膀上,笑嘻嘻地冲顾小执说:“顾同学,这个可是我们对外首演啊~”
“什么对外啊,小执也算我们内部人员吧。”短发女生说。
吉他手好像被阿展压得肩膀有点不适,勉强保持着笑容冲顾小执点点头,算打招呼。
一直在远处喝水的主唱帅哥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用手中冒着寒气的水瓶打了一下阿展那只搭在他人肩膀上的胳膊,语气冰冷地说道:“喂,我说,把你爪子拿开。”
“哎呀。”阿展低声叫了一下,胳膊立刻哆嗦着收了回来。
吉他手抬头看了看身后的主唱男生,又看了看身旁捂着胳膊的鼓手,低头笑了笑。
“寒,我又不是靠你身上。”阿展没好气地看向冷面的主唱。
寒冷冷的目光一扫,阿展立刻佯装无事地转开了头。
顾小执看着江雨植身后的小插曲,隐约觉察到了些什么。
“这歌词是小熙写的,”江雨植说的时候,侧头看了那个白净男生一眼,“下周末我租了个录音棚会去录demo,你要来不?”
“我?”顾小执吃惊又不解地看着江雨植。
“对啊,作为编曲者之一,你也应该来听听。”江雨植说。
顾小执一脸懵逼。
“……这……是我编的?”顾小执感觉信息量太大了。
顾小执这一句脱口而出,整间练习室突然被默然的气氛所淹没。
江雨植犹豫着开口:“顾杭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顾小执警惕地看向他没有作声,江雨植身后的另外几个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
“我说,你找我来是让我听歌儿的吧?”顾小执反问。
“也是。”
面对顾小执不乐意解释的作风,江雨植只能释然地笑了笑。
顾小执从练习室出来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无意瞟见了什么,转头一看,目光直直望去,隔着一段虚空,正好对上实验楼最高层那间神秘教室。
哟,这就有趣了。
乐队的一行人和顾小执一起出来的,几个人浩浩荡荡地从楼上往楼下走,其他结束社团活动的学生也差不多都出来了,得,这样一下就扎眼了吧。
顾小执有点不太适应,便对江雨植说了一句:“我朋友找我,我就先走了。byebye。”
没等其他人回应,顾小执三步并两步蹿下了楼。
“诶?顾同学现在有很要好的朋友了吗?”阿展转头看向一旁的江雨植。
江雨植好似没有听到一样,一句话也没有说。
晚自习放学的时候,顾小执收到了顾杭一条短信,让她去家附近的宠物医院接家里的狗?家里居然还有只狗?
回来都两周了,顾小执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好好看过家里的具体环境,休息天也是躺床上装一天的死。
父母常年不在家,压根没有人管,顾小执一般是到晚餐才勉强去一下厨房找吃的,有时是去哥哥叫的外卖那里蹭点儿,而顾莉更加是连休息天都几乎不在家,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
顾小执问顾杭要来了那家宠物医院的地址,下了公交车后打开导航定位,沿着路线走,七弯八拐地终于找到了那家叫“青峰之家”的宠物医院。
绿色的招牌上亮着白色的字体灯,玻璃门上贴着小猫小狗的剪纸。顾小执推开门走了进去,推门的动作引来了一阵风铃声,声儿还有点响,让她惊了一下。
坐在前台椅子上的打扮得跟白衣女护士一样的妹子闻声抬起头,随即露出一个微笑说:“您好?”
“呃……我来接我家的狗,顾一一……”
“哦,就是脚伤了的那只萨摩耶啊?”女护工说着把手机放到台子上,朝旁边的一扇门走去,“你过来吧,他在这儿。”
女护工打开前厅旁边的一扇铁制的门,顾小执跟了进去。
“爪子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近期还是要注意少碰水。它寄养在这儿挺长时间了,怎么你们家里人都不来看一下。”
“呃……家里人都比较忙……”顾小执尴尬地说。
偌大的房间内,靠墙摆放着上下两排的蓝色笼子。
女护工在墙角一只高高的蓝色笼子前停下了脚步,蹲下身对笼子里的生物说:“一一,有人来接你了哦。”
顾小执站在一旁,微微弯下身子朝笼子里看去,笼子里端坐着一只毛发雪白的大狗,两只竖起的耳朵下面,一双黑色的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它,还乖的吧?”顾小执问得有点犹豫,其实是想给自己一点安慰,虽然眼前这只萨摩耶看起来是挺和善亲民的。
“嗯,很乖。”女护工说着打开了笼子的门,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去拿一下狗绳子。”
说完女护工就丢下顾小执和一屋子的猫猫狗狗,走出了房间。
顾小执渐渐蹲下了身子,打量着这只毛绒绒的生物,而生物也静静地端坐在笼子里,有点戒备地打量着她。
起初还是很平静地对视,一个人,一只大汪。
直到,大狗平和的脸上有肌肉开始绷紧,胡须立起变得尖锐,顾小执感觉有点不好了。还好此时女护工拿着根特别粗的狗绳走了进来,顾小执连忙让出位置给女护工。
“一一出来,乖。”女护工蹲在笼子前唤道。
可是……大狗仍然在笼子里不愿意出来。
“咦,奇怪了。”女护工伸手想去笼子里抓狗项圈,可是一一退到了笼子更里面,有点够不到的地方。
女护工有点尴尬地笑:“真是奇怪了,它从不这样的。”
“一一,你家里人来接你了哦,听话。”女护工动之以情,然而,躲在笼子深处的狗丝毫不领情。
“顾小姐,你来叫叫看。”
顾小执只能走过去,尴尬地又陌生地唤道:“一一?”
这一叫换来的是两声敌意的狗叫,场面更加尴尬了。
此时救场的风铃声隐约从房间外传来,女护工朝门外望了望转而对顾小执说道:“好像有人来了,我得出去看一下。狗绳给你,你先把一一牵出来,等会儿到外面办一下手续。”
“哦,好的。”顾小执接下了狗绳,见女护工走出了房间,再转过头无奈地看着那只正对她“吹胡子瞪眼”的大狗。
正厅,刚进门的南遇看见女护工从旁边的一个房间走了出来,见到他时笑得一脸灿烂。
“南遇,是你啊。”
“我来接小舍的。”南遇说。
“哦,对,早上南太太送来打疫苗,临时有事就先走了,它在楼上,我去把它抱下来。您等一会儿。”女护工笑着转身向前厅另一边的楼梯口走去。
房间里,顾小执对着那只大汪干笑了两下:“乖啊,我们狗绳子系一下,就回家了哦。”
顾小执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狗绳子,笑得像个狗贩子。
而一一依然敌意地呲着牙咧着嘴,又不客气地叫了两声,它这一叫,周围几只狗也壮声势般地跟着叫唤了几声。
站在前厅的南遇朝传来狗叫声的房门口走去,正走到门边,就看见了不远处蹲在一个笼子前的顾小执正慌张地做着一个让人噤声的手势。
“嘘——!拜托,别叫了,别叫了,我认输。”
好像听懂了顾小执的诚恳认错,一一有点凶地呜了一声,周围的狗就不叫了。
顾小执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你这个家伙,该不会看出来我是冒牌的吧?”顾小执长眉一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