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白这些时的白行,对于爷爷的选择还是有些不理解,或者说是觉得没什么意义。爷爷牺牲换来的不过是一个每日沉默不语的奶奶,存在的每一秒都在散发出一种心如死灰般的气息。
摆在角柜上的那张相片里,不过是时光里存在过的两个陌生人。不是那个消失的爷爷,也不是如今这个陪他生活的奶奶。
有些事的发生就是那么荒诞不经,以至于令人总会不经意在潜意识里将客观事件联想成同自己有关的因果事件。
就比如在看透奶奶其实虽生犹死没多久,奶奶就真的死了。
葬礼上他一滴眼泪也没掉。
那年他11岁。
他回到了父母身边生活。没错,这么多年了,这对父母醉心于科研连离婚的时间也没有。
不久后奶奶家的房子被出售,留了一屋子的书给他,而那封信早已不知所踪,白行想应该是被奶奶带走了。
就如同没有出现过的爷爷和消失的奶奶,还有那封他回忆起来都不确定是否真实存在过的信一样,原来这个世界上所谓存在或消失都是那么正常不过又轻而易举的事情。
每个人都那样努力想在这个世界留下自己存在过的痕迹,每个小孩和大人都在努力表现自己的存在和价值,白行就像一个透明的旁观者,完全不理解他们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他想找点有意义的事情做,他是这么想的,于是这个世界送了一个启发给他,他从那堆奶奶留下来的书籍里翻到一个笔记本,笔记本上是一些实验记录。说是实验,不如说是“杀戮”更贴切。
根据笔记本上的记录判断,奶奶以前是学药理的,笔记本的前半部分潦草地写着很多试剂配方,杂乱无章的写法类似于草稿,直到后半本才有一些简短的记录,记录格式也很潦草,内容都是一些试剂的试验结果,甚至有些只是简单的一两句话,仅仅写了死亡生物的代号、种类及死状。
从日期上看前半部分和后半部分时间跨度间隔好几年,前半部分的日期应该是奶奶还在读书的时候,后半部分的日期似是在那封信的落款日期之后。
最后一个记录日期停在他父亲出生后不久。大概那之后这本笔记本就被尘封了。
这本笔记本的出现让白行寻摸出了一点可做的事情,研究那些草稿笔记的内容。很快研究从理论衍伸到了实践。
第一个被他毒死的是他从花鸟市场买来的一只白文鸟,毒死前他还好好养了一个星期,他那性格有点木讷的父亲,对于自己这个奇怪儿子开始养小动物还表现出些许支持,并赞助了一大袋小米,后来鸟死了,那袋小米还搁在厨房的一角没有拆封。
父亲大概是为了安慰他,很快又买了一对白文鸟送给他,说,鸟儿这种生物怕孤独,一定要成双成对养。
白行静静地看着在严谨科普的父亲,一直把父亲看到心虚得走了,留下桌上那只木制的鸟笼,笼里两只小白文立在栖杠上,灵动地晃着小脑袋。
这两只鸟后来也失踪了,只留下一个干净的空笼子一直挂在阳台上。
没过多久,白行重病一场,病好后,这对父母终于稍稍有些为人父母的意识,只可惜意识远不敌他们对科研的热情,让两人放下“旧怨”在家看顾一下孩子是万万不可能的,于是两人便托了一个共同的朋友代为照看。说是代为照看,其实就是假日里看顾一下孩子。
这位朋友的工作室在白行家附近,而这人就住在工作室里,所以白行休息天从呆在家变成了呆在这人的工作室,工作室里养了许多小白鼠小兔子,做什么用的不太清楚。
从某天开始,小动物偶尔一两只莫名失踪,不过数量不多也就没有人深究。
除开这间工作室,假日里白行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图书馆。
暑假快结束的一个傍晚,他坐在图书馆最平常不过的一个角落里默写苏东坡的词。
默到一半,忽觉得对面无端冒出了一个人影,抬头一看是位女生,女生冲他笑了笑,他看出来,那笑容很假。
向来不缺向他表示友好的女生,他早习以为常。意外的是,女生开口说话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女生指了指他写的字,令他意识到或许对方是个聋哑人?
看她这般,白行想着用纸笔和她交流,客气地将她打发。
结果女生的反应太过奇异,且更加难以理解的事情紧接着发生,女生拿不起他推过去的笔,甚至在他想确认女生是不是“手”有问题的时候,女生居然凭空消失了。
白行怔愣地看着对面空空的座位,唯一能证明所发生一切不是幻象的,只有摆在对面位置前的本子和笔。
这种经历想要习以为常就不太容易了。自那之后白行反复回忆发生的每个细节,就是琢磨不出其中的玄妙。他觉得没想明白一定是因为观察的过程太过短促,而且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肯定有很多细节没看清楚!
怎么可能会有人平白无故的消失呢?
一定有诈!
不负他所望,第二次的观测机会很出现。
他平时不爱参加集体运动,来邀请他的几个男生半开玩笑地说会有不少女生围观。
或许那个女生和他是同校的也不一定。
抱着诡异的目的,白行破天荒的答应。
随着球赛的进行,围观的女生越来越多,白行一眼扫过去并没有看到她。他担心看漏,在脑海中复刻着那个女生的样子,又看了一遍,的确没有。
回眸一瞬,场中一个个人影跑过,徒留在原地不动的那人便显得格外突兀,更突兀的是那人的模样,会不会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