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composer
时间:2022-01-21 17:03:09

  没什么意外的,还是摔了,连人带行李箱从楼梯一半摔下去的,所幸人没有什么事,白行吓得后背冷汗直冒,奔下去,却听见站在楼梯上的男人斥了一句:“蠢货,要你有什么用。”

  白行倏地停住,目光凝在她身上,满头大汗的刘萍好似没有听见一般,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行李箱继续往下一层走。

  白行眼眶潮红,指甲几乎在掌心掐出血。

  费了许久,刘萍终于将几个行李箱都搬到了楼下。白行全程只能看着,他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什么也做不了,就像那个摔倒在石阶上的小女孩,他不能将他扶起,就像那个在巷子里飞车的少女,他不能帮她挡住那些气势汹汹的女生,就像那个站在树下拍照的少女,他不能帮她拾掉落在她头发上的叶子。

  就像此刻,他也只能看着,看着她筋疲力尽地在黑夜里将一个个沉重的箱子搬下楼,背在身上拖在手上,和她那个脸色不好的父亲,一点点走进寒冷的夜色里。

  “爸,我们这样感觉好像要去冒险似的,其实也挺有趣的。”刘萍极力想缓解一下气氛。

  “别说话。”男人声音沉闷而无趣。

  “哦。”刘萍干笑了一下,大颗的汗珠从额角淌下来,沿着脸颊滑进领子里。

  白行不死心地尝试去拿行李箱的那个手柄,分不清是手指如同幻影,还是那个行李箱如同幻影,根本触不到。

  两人走了很长时间,白行在旁边跟着,不明白是因为经济拮据还是其他原因,他们没有约车也没有坐公交。

  男人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喂?钱准备好了吗?”款式老旧的手机,听筒漏音效果和公放差不多。

  “说好是明天。”男人说。

  “最好是明天!不要再给我拖了!”

  “明天会想办法给你的。”

  “每次都是这么说!不行拿你女儿来抵,反正她现在对你来说也和废物一样。”

  白行看向埋头前行的刘萍,沉重的背带紧紧勒在她肩膀上,好似稍不留神就可能会栽在地上再难爬起来。

  他居然希望她真的被这重量压得没有留意到这些谈话。

  男人面色未动,又重复了一次:“明天会想办法给你的。”

  电话被挂断了。

  两人穿过潮湿的地下通道,空气里一股浓重的腐烂气味,灯光昏暗的角落里大片的暗影不知是人还是物。

  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格外刺耳,在黑暗中发出声音就像一种致命错误,似乎随时会引来不可知的危险。

  黑暗不是真的黑暗,而是一双双无处不在的眼睛,或是吊诡或是阴冷地窥视着,如同粘稠的液体,带着腐蚀的气息悄然地糊在肌肤上。

  经过漫长的时光,两人终于走出了那条长长的地下通道。

  重新回到遥无尽头的大路,刘萍说:“爸,你……等我一下。”

  男人死灰般的眼睛看向她,刘萍艰难地放下肩上的背包,从其中一个包里翻出一把剪刀,用手将半长的头发理了理在脑后束出一个马尾,然后拿起剪刀咔嚓一剪。

  一头长发被剪成了狗啃般的短发,刘萍觉得还不满意,又咔嚓咔嚓剪了好几下,头发又短了一些,更像被疯狗啃过。

  刘萍将剪下来的头发理了理,丢进旁边的垃圾筒里,拉起卫衣帽子罩住那个狗啃式短发,重新打包好行李背到身上,“爸,走吧。”

  两人沿着大路一直往前走。

  “爸,你看这天上的月亮,真漂亮啊!”

  “感觉我们这个样子,好像旅行家!”

  “哎,学校过几天又要考试,终于不用再为考试头疼了。”

  风将沾在刘萍衣服上的断发吹起,不经意间落在了白行身上。

  隔着白纱似的稀薄月光,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模糊到少女的人影也化成一团轮廓不明的黑色,白行伸手去触,像将手伸进了雾里,最后什么也没能碰到。

  他仍站在夜里,迎面的风时断时续,周围人来人往,华灯璀璨,车水马龙纷繁嘈杂。

  他从她的世界里跌回来了,回到这个繁华到单调的世界。

 

  Eight Part A

 

  

  *

  刘萍站在银杏树下抬头望着满树的金黄,其实也不是完全相同的,起码现在这树上的叶子更多一些。

  几米外的姜晓嚷嚷道:“萍萍,赶紧走啦,再晚食堂的糖排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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