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叔叔是林文和生前的助理。
那头照旧没有声音。
林稚晚宛若被绑在绞刑架上等待审判,不自在地咽了下口水,喉咙一阵刺痛。
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对面还在听电话,她抱歉道:“不好意思,打错了,打扰了。”
电话挂断,世界回归安静。
*
“池宴!”陈平锦不满地喊他:“给你介绍王伯伯家的姑娘你不去看,介绍林叔叔家的表亲你说八字不合,刚要跟你介绍你思远的堂姐,你就装接电话敷衍我?”
池宴十七八岁的时候,就叛逆到没有边际,陈平锦只当他是玩赛车上瘾,当时又多半临江京城两头跑,只能叮嘱他注意安全。
年纪大点儿愈发离经叛道,不仅玩赛车,身边的绯闻女友多如牛毛,陈平锦开始提点他注意分寸。
如今26岁,是时候该收心成家立业,谁知道这小子却开始不近女色走禁欲路线了,陈平锦为他的婚事着急发疯。
“池宴!池宴!池宴!”陈平锦三次提高音量,给一旁的陈依依吓了一跳。
“我在跟你讲话,不要再盯着手机看了。”
那手机屏幕早就暗了下去,池宴却还一瞬不瞬地盯着,头顶暖黄色的光线照在他身上,令他有些无端的落寞。
他洁癖严重,断不会做出在餐桌上接电话碰手机的举动。
可这个手机号码,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打过了。
今天迎来一位故人的电话,故人却只把他当新人。
这姑娘,还真是冷心冷肺的,池宴自嘲一般冷笑了声。
陈平锦气得要掀桌子:“笑什么你?”
池宴端正了神色:“没什么。”
又给陈平锦舀了一碗酒酿圆子桂花羹。
他长了一张祸害似的脸,哄起人来不用动嘴,靠脸就成功率百分百,还是妇孺皆宜的那种。
陈陈平锦宽慰了些,语气软下来:“妈妈不是逼你现在结婚,只是你年纪不小了,身边需要有个分享冷暖的人,如果你有喜欢的姑娘,不管什么家室背景,都可以带回来看。”
分享冷暖的人。
池宴突然又回忆起刚刚林稚晚的声音,怯生生的,很礼貌,就是有点儿哑。
太哑了,像是病了一场。
她身体不好,还泡了海水,能不病么?
池宴感觉胸腔里揣了一个小人,突然狂奔起来,令他心烦意乱。
鬼才管她,他想。
然而,下一秒,他霍然起身。
“池宴,有点规矩!”池朝闻坐在桌前,语气严肃。
可池宴没规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置若罔闻,走出很远。
今天他照旧开了超跑,排气管发出呼啸的声音。
心脏也跟跑车似的不得安分,情绪高涨。
理智一点点消失不见,只有无尽的困闷和烦躁,像是大雨欲来前的暗潮汹涌。
林稚晚今天打给他的号码,是他高中时期在用的,也是那个夏天,问林稚晚要号码时打过去的。
原来,自始至终,她都没有保存过。
亏得他将这个号码留了这么多年。
跟个笑话一样。
车子一路狂奔,一直行驶到华庭的地下停车场。
他在这里也有房子,刷卡上楼,站在19302的门口,用力敲门,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林稚晚被剧烈的敲门声吓了一跳,但时间上外卖应该到了,她没设防备,直接开门。
“谢……”
话音未出口,她就被笼罩在宽大身躯投下的阴影之下。
池宴气压很低,步步紧逼,整个人都进了门,又把手伸到后面,把门带上。
隔绝了外面的风景,室内自成一派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