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海洋点了点头。
对于牟云然这一番“感天动地”的忏悔，他也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而已，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儿变化。
“你说王菁京死的时候是仰躺着的？身上都是血？”
他忽然笑眯眯的问了一句。
牟云然的身体有过瞬间的僵硬，他直觉反应自己的这句话说的有问题，于是便又补充了一句。
“我进去的时候她是仰躺着的，但我拉着她的手试探了一下脉搏，因为当时实在太害怕了，具体是那只手我记不得，我着急之下可能放下去的时候有变化，我记不清了。”
“哦。”
靳海洋再次点了点头。
“你抬着她的手臂试脉搏……”
见他脸色依旧淡淡的，牟云然心中的那些不祥预感越发的浓厚。
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绝对是说错话了，破绽就在王菁京的尸体上，只是他真的不知道究竟是错在了哪里，只能按兵不动等着靳海洋出招，看看有没有圆回来的可能。
男人也没有让他久等，咧开嘴给了他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然后转头看向身旁的高大尚。
“要我说，电视剧里演的都有点儿夸张，但还是有道理的。”
高大尚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说的一脸懵懂，呆愣愣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完全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靳海洋也不在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的一脸感慨。
“以前沈小白看那些狗血天雷剧的时候还笑话她，现在看那东西还是有点儿意思的。”
“反派啊果然就是死于话多，多说多错这是真理，以后有了媳妇学着点儿，女人其实都聪明着呢。”
第200章 恨意
听着男人若无其事的调侃，牟云然的脸色却越变越难看。
原来心情真能影响人的容貌，原本好好的一个清秀俊逸的青年，现在看上去却更像是一只阴郁森然的鬼魅。
靳海洋一边漫不经心的跟下属说笑，一边时不时的在观察着牟云然的表情。
等觉得火候够了，他才笑眯眯的转回身，英俊的脸上带着气死人的笑意。
“啊呀，牟先生等急了吧，看我这脑子，说着说着就跑了题……”
“说起来……牟先生可能没注意到吧，王箐京被发现的时候，尸体是侧位俯卧在地上的，一只胳膊被她自己护在了身下，我们在她紧握的拳头里发现了一枚金属质地的狮子钥匙圈。”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笑的越发的开心。
“刚刚给你提取生物验材的是我们隔壁中心的王牌法医。”
“经过她的比对，案发现场不但发现了你的脚掌纹，而且你的指纹和钥匙圈上留下来的也对上了。”
“听你们内勤说这个钥匙圈的纪念品是你设计的？那还真的谢谢你啊，设计成了这个单面凹进去的造型。这样王菁京就算死死抓着钥匙圈，也没有完全抹去内凹陷面上你的指纹，要不然我们就少了一个证据了。”
“你先别急着否认，我给你摆一摆现在的情况啊。首先，监控录像录下了你在案发当日凌晨三点四十分进入金运大厦，电梯的监控发现了你的身影，所以你到达‘菁舞集’舞蹈工作室的准确时间是在三点四十五分零三秒。”
“出了电梯就是你们的工作室，你是去替邢丝丝取舞鞋的，你当然直奔舞蹈练习场。”
“按照法医对于死亡时间的推断，当你到达案发现场的时候，死者应该还活着，不过你没有救她，而是做了一些掩饰现场痕迹的工作，因为你觉得这件事是邢丝丝做的。”
“王菁京应该向你求救了吧？”
“其实那个时候只要你帮她处理伤口、叫救护车，她也许就能活下来。但是你没有，你不但没救她，还当着她的面给邢丝丝收拾烂摊子，这其中你应该是和死者王菁京发生了争夺，你的钥匙圈被濒死的王菁京抢到了手里，而你没有注意到。”
“你为什么说王菁京是仰躺在地上死掉的？那是因为在你离开的时候，王菁京就是那个姿势，而后她挣扎着变换了位置，这些你都不知道。”
“你离开舞蹈练习室之后，你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去了公司的别的什么地方，带走了一包东西，这些监控记录上都有记录。”
“你是提邢丝丝来取鞋子的，结果鞋子就穿在死者的脚上，请问你离开的时候带走的东西是什么？”
说到这里，靳海洋忽然呲笑了一声，英俊的脸上满满都是轻蔑的表情。
“案发之后，我们马上就调查了你的财务状况。在王菁京死亡的第二天，我们发现你的账户中有大笔的现金进账。我们调取了相对应的ATM机的录像观看，发现来存钱的都是一个带着墨镜和口罩的男人，你倒是防备的很严密，可惜你的电话定位暴露了你的行踪。”
“200万。”
“500万。”
“376万。”
靳海洋将一张又一张的存款查询记录放在了牟云然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已经面如死灰的青年，声音冷的几乎要将他冻结。
“你倒是告诉我，一个一直以来账户流水都不会超过五位数的人，怎么忽然就有这么大的进账了呢？你是买了彩票还是挖到了金矿啊？”
“这些本来就是我的！是我应该得的！那个女人一直克扣着我，我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在靳海洋的逼问下，牟云然终于爆发了。
他猛地站起身，一双眼满是血丝的瞪向面前的男人，身高的差距让他不得不微扬起头看向对方，在气势上瞬间就输了一半。
“你们知道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他嘶哑着声音叫道。
“我从小学习芭蕾舞，为的就是能站在世界顶级的舞台上！可是你们现在看看我在哪里？在一个低俗的私人会所跳什么不入流的舞台秀，我完全没办法接受！”
“《天鹅湖》、《胡桃夹子》这些艺术的经典被混成不伦不类的样子，我……我……我……咳咳咳咳！”
也许是他太激动了，话说到一半就开始咳嗦，咳得简直算得上是撕心裂肺。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脸上漫上了一层病态的红晕。
靳海洋警觉的退后了几步，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凝重了起来。
“你说的这些都是个人觊觎，谁也不能做到心想事成，这和你见死不救私偷钱款有什么关系？”
听到他说“偷”，牟云然就像是被戳中了肺管子一样，刚刚平复了一些的情绪再度有了激升的迹象。
“我偷？”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我这样的男人，需要偷吗？”
“这些都是我该拿的，王菁京仗着是工作室的出资人，一直使唤我不说，还死死的霸着钱。”
说到这里，他忽然嗤笑了一声，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满满的轻蔑。
“乡下出来的丫头就是眼皮子钱，看到钱就走不动路了。”
“开办工作室的时候的确是她出的钱，可这么多年来我赚的已经都还给她了，现在‘菁舞集’就是我撑起来，她那些什么肚皮舞、健美操的算什么？不过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罢了。”
“我马上就要跟她分家了，我要离开这个憋闷的地方，她给我安排的那些什么私人会所的工作，根本就是在有意侮辱我！”
“看看那些坐在台下的都是什么人，他们懂艺术吗？他们只是想看舞者穿着紧身衣的身体和低俗的动作而已，我站在上面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要不是王菁京，我现在就应该站在纽约城市芭蕾舞团环球巡演的舞台上，接受全场观众的注目和掌声，我会是最优雅的王子！”
说到这里，他忽然慢下了语速，一字一句的叫道。
“你们说的没错，我恨王菁京。”
“那个时候要不是因为她忽然从路边的绿化带中冲出来，我早就成功了！”
第201章 丑陋的男人
牟云然的话刚说完，询问室内瞬间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寂之中。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跟王菁京交往？”
靳海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问道。
“王菁京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你撞了她毁了她的比赛，她不可能马上就爱上你的，你们在一起你也没少费力气吧。”
“你是看到她家里有钱好摆布？对了，刚好那时候你面试纽约城市芭蕾舞团失败，回来怕是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所以干脆想借着王家的钱继续深造或是自己单干？”
他漫不经心的靠在墙上，英俊的脸上丝毫不准备掩饰讥讽的表情。
“嗯，你算的挺好的。”
“骗着邢丝丝的人，花着王菁京的钱，这左拥右抱的幸福生活说出去得引来多少男人的羡慕嫉妒恨啊。”
听他这么说，牟云然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恶狠狠的盯着站在对面的靳海洋，仿佛把他当成了已经死去的王菁京。
“那又怎么了？”
他喘息着低叫道。
“那是她傻她愿意被我骗。”
“要不是因为她有点钱，我为什么要屈就自己跟一个土包子村姑谈恋爱？说谈吐说教养说层次，她哪点儿配得上我？我愿意跟她在一起对她来说就是偏得了！”
“呵呵。”
靳大队长冷笑了一声。
“所以你就眼看着她去死也不去救人，还顺手帮着凶手收拾了一下现场？”
“丝丝跟我那么多年的感情，她那么柔弱，一时气愤做下傻事，我不能看着不管……”
“何况，我的确亏欠她。”
牟云然理直气壮的说道，似乎觉得自己身为一个男人这么做，可算得上是天经地义。
“你亏欠邢丝丝，就要拿王菁京的命去弥补？”
靳海洋嗤笑了一声。
“我说牟云然，你是不是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你要弥补邢丝丝拿你自己的命去啊，你坑王菁京的时候有没有问过人家乐不乐意替你去补啊？”
他停顿了一下，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目光看向面前的阴郁男人，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你说你要帮邢丝丝，死者脚上的那双红舞鞋你不会不知道是谁的吧？为什么不一起带走？你就不怕我们根据这条线索直接摸上来？”
他每问一个问题，牟云然的气焰就被打压下去一次，等问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刚才还一副情圣脸的男人张口结舌憋的满脸通红，最后只得讷讷的低下了头去，不再说话了。
见他这副模样，靳海洋转身坐回到椅子上，一双利眸盯着牟云然看了一会儿，然后有些无趣的转回了视线。
“你也就是说的好听，邢丝丝是不是也缠的你很烦啊，想要一次除掉两个女人另结新欢么？”
他嗤笑了一声，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上放着的一叠资料。
“远望舞蹈工作室？你准备朝哪里远望？不告而取视为偷，扔在现场的凶器呢？你给带到哪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