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顺着山谷往前行驶,路两边种着西北常见的白杨树,天气很凉了,路上落满了杨树叶子。边疆确实和口里不太一样,住人的区域都是一块一块的聚集地,没有人的地方连树也没几棵。这三里河公路边也是这样。
梁晴就看见了路边有几间砖房,打头那间门口的墙上胡乱地写着大大的歪歪扭扭两个字:“商店”。这正是魏明智刚才说的煤矿所在地。
梁晴利索地把车停在了商店门口,说:“出来的急,都没给两位老人家买东西。”说完就下车了,魏明智赶紧跟了上去。
看见不远处一排排,破破烂烂的土坯房子,倒塌的石头围墙,她皱皱眉,还没进商店,就听见咿咿呀呀呀的秦腔声从里面传出来,这开商店的是陕西人。掀开帘子进了屋,见柜台里面坐着位瘦瘦的老头正惊讶地打量她。
梁晴对这种好奇的神色一点也不陌生,在BJ那样的大都市,她一直是众人目光追逐的焦点,何况在这穷山僻壤的山里,她算是独树一帜了,看看货架上的东西,扫了一圈,还是低估了这里的贫困。心里失望,真是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后悔没在县城买点礼物带着。
老吴确实好奇,很少有游客停到这买东西的。
这女人像电视里的倪萍一样漂亮,黑色裙子,穿着黑皮鞋,梳着波浪发,画着红嘴唇。后面还跟着魏家二小子。
他讷讷地问:“明智你回来了?”魏明智笑着说:“吴叔,这是小草的姑妈。”
“姑妈?你说林子的姐姐?老林的闺女?”老吴问了一连串需要确认的人物关系。
梁晴笑起来,亲切地说:“吴老哥,你好!我是小草的姑妈,林子的姐姐,你好。”
“哦,哦,你好!你好!哎呀林子这下日子好过了,我说你弟弟命苦啊!”老吴说着,眼圈都红起来了。
“吴叔,我们还有事呢!”魏明智知道他又要唠叨了,赶紧阻止道。
“谢谢你们对他们父女的关照,吴老哥,我这就是接他们回家的。老哥,您这好吃的各给我拿两样。”
梁晴听得懂这简单的陕西话,指着看着还行的几瓶罐头说。
“好啊!好啊!”老吴取了各种罐头放柜台上。“姑,不用买了,家里啥都有,别买了。”魏明智劝着,见梁晴又一瓶一瓶检查生产日期和保质期,赶忙掏钱。
梁晴笑着说:“到家门口,哪能空手,怪我走的急,忘了这事情了。你帮我装一下。”
老吴又取了两袋麦乳精,问:“这些还算是最贵的了。大妹子,你侄女学习厉害的很,十三岁,上高中了,有空,来家里坐坐啊!”他仿佛在炫耀自己的闺女似的,一脸荣光。
梁晴说:“好啊!您忙吧!我们先走了。”
门口的车边围了一圈人,和魏明丽,林晚禾拉话,见人出来了,都说:“有空家里坐坐”之类的话。
梁晴微笑着说:“谢谢你们这么多年照顾我弟弟家,谢谢了。”
大家都纷纷说“应该的啊!”
梁晴别过这些弟弟的同事们,上了车,问魏明智:“现在怎么走?”
“住那边!”
梁晴顺着路,到了东头这家,把车停到了房背后的阴凉处。她见两扇关不严,裂了大缝的门锁着锁,就没把东西从车里拿出来,从塌了的院墙往里看,越看心里越难受。
院子里破破烂烂的,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有生气的就是那几棵果树,一架子葡萄。
魏明智姐弟带着先去了自己家。
吴姨听着声纳闷:“听着像明智说话。”出了门,看见院子门口站着自己的儿女,小草还有个画里出来的女子,一脸疑惑地打量了半天。
“大姐,你好。”梁晴很有礼貌地说。
“妈,这是小草的姑妈,林叔的姐姐。”魏明智忙说。
“快进来,快进来,哎呀,一大早一群喜鹊就在树上喳喳喳,果然来了贵客。那你是林慕云吧!哎呦,你看,你们姐弟真像,你长的真像老林。”吴姨赶紧让进屋子,让女儿给她倒茶。魏明智把东西放下,和晚禾一起去了隔壁,打算收拾收拾。
梁晴听见这个尘封在记忆里的名字眼睛都红了。林慕云,林思云,那包含着父亲对母亲念念不忘的深情。
“您认识我爸爸?”梁晴忍住了眼眶的热意,平静了激动的心情,问。
“认识,他比我们早到兵团几年。你爸爸是个温和善良的人,可惜了。慕云,你是怎么来的?小林不是一直联系不上你吗?他去了北京,你见到他了么?”吴姨把水放下。
“见到了,他留下看病,我昨天搭飞机赶来的。我母亲再婚了,我被改了名字,又不在原来的地方住了。他联系不上我,他人到了北京,街道找的我。”梁晴接过魏明丽递过来的水,说道。
“哦,来了就好,你弟弟太苦了。”
吴姨看出来这个姐姐是个好的,不然不会赶来,于是说:“他现在放不下的就是小草。我儿女小时候都是你弟弟带着读书,挖药挣学费,现在他们两个都有工作了,商量着以后孩子我们管着。小林子觉得欠我们太多了,又放不下小草一个人无依无靠,不得已才联系你们。慕云啊!别怪你弟弟啊!他也是没办法。”吴姨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梁晴也抹了眼泪。
“你姨在你爸死后没几年就病死了。小草妈也死了十年了。唉!你弟弟命苦啊!小草可怜啊!”吴姨的眼泪噗嗒噗嗒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