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起这些时，她的表情已经平和了，宋言略也没有试图说什么去安慰她。
“那时我捐过款的福利院正好邀请我去参加活动，我本来不想去的，想着出去透透气，就还是去了。”
“那是我第一次遇到九如，她那时候还不叫九如，她叫七七，院长说，她妈妈都没给她取名字，邻居家老婆婆有六个孩子，偶尔给她送吃的，就开完笑喊她七七，这么一来她就真叫七七了。说来也巧，我死去的女儿叫萋萋，草字头的那个萋。”
就是一瞬间的颤动，她动了心思。听说七七也是五岁，她觉得这一切也许就是上天注定的，她收养了七七。
原本她想着，干脆就叫月七七吧，这样念着，还觉得萋萋没有离开。
母亲阻止她，说这是七七的新生，该换个名字重新开始，给她取名叫九如。
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就像这段颂词，她那时也是想着要把自己全部的心，爱护九如好好长大，让她忘掉从前的日子，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可是我控制不了我的情绪，或许我的目的本来就不纯粹，九如就是九如，不是谁的替代品，也不是哄我开心的工具，每次看到她，我就想起萋萋，她像是在提醒我的不幸。我在一个情绪崩溃的下午，把她丢在福利院门口。”
“我那时候一定很可怕，丢掉她的时候，我只是觉得轻松啊，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听不到她的哀求，把她的新生，就这么毁掉了。”
“后来九如又被接回了家，但那时候她已经不一样了，她不再接近我，不再会露出孩子一样的神情。我母亲死后，我又受不了打击，去了澳大利亚，我觉得华城处处是我的伤痛，自私地把她也归为伤痛的一部分。”
宋言略突然懂了母女两的生疏，突然懂了她说的别做多余的事，也突然懂了什么叫“只有我们在诚惶诚恐”。
“九如这个孩子，好像什么都能适应得很快，她也许能和你结婚，和你组成家庭，但她一定很难完全找到一个家，我希望你能包容她一些。”
——
月九如习惯把不好对付的事抛到脑后，所以当她到救助馆时，把领了证的事连带着宋言略一起放到了一边。
沐慈给她发消息，她才想起来。
她回复了沐慈几句，又拿出结婚证拍了一张，发给她看，听着她吐槽宋言略的傻模样。
她以为上次那出之后，应该不太会见到舒姚，没想到舒姚就在这时出现了。
这个时间没什么人，她也是一个人守在救助馆，结婚证就这样放在前台的小桌子上，看见舒姚，她收起了结婚证，不过看到这个鲜亮的红皮，舒姚很容易就猜出了里面的内容。
“恭喜啊。”舒姚说。
“谢谢。”她回道。
“上次在宋家都没好好和你打招呼，这几天学校里也有点忙，正好趁午休出来一趟。”
月九如给她拉了把椅子，“你在学校工作？”
“是啊，我在外国语小学教音乐，工作不算累，就是刚开始不太适应。”
“这个工作很适合你。”漂亮又爱笑的老师，应该很受欢迎。
“都这么说呢，我也觉得当老师很好。”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相顾无言，片刻后，舒姚先笑开了。是不同以往的笑，像是逗弄了人之后憋不住的那种笑。
又有点像，给童话里城堡深处的小公主。
“我们可真有意思，竟然还能这么聊天，我还以为你会很讨厌我呢。”
月九如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你和我无冤无仇的，我为什么讨厌你。”
“九如，你可真是个聪明人，难怪我这么喜欢你。”
月九如嗯了声。她的确不怎么讨厌舒姚，只是猜不透舒姚到底想干什么。
“领养的事我已经考虑好啦，虽然没赶上活动，但我还是想早点拥有一只我的小猫咪。”
“你上次说喜欢丝丝，如果是丝丝的话，今天可能不能接走，它前几天有点感冒，我带回家了，现在已经好了，我们约个时间，我把它带回来。”
舒姚有些惊讶，“宋言略肯让你把猫带回家。”
“放在笼子里的话，可以吧。”
“也是，反正也不让他养一辈子。”
“舒姚，你确定你真的要养猫？”以前她觉得舒姚对领养这件事很用心，现在却觉得，她做什么事都很难肯定她的真心。
“我确定啊。”
又是那种看上去纯粹极了的笑容。
“放心吧，我想领养猫是真的，我一直想养猫，之前上学不方便，毕业了也知道自己打算回国的，养了猫在路上会遭罪，才忍到现在。不过嘛，找你的确是我故意的。”